书城现实霾的天空
4646300000027

第27章 a 二孬 霾的天空 27

秃子房东试图摆脱我的眼神然后恢复他在我面前的形象,但是他失败了,所以他匆忙通知我一件事然后就跑掉了:“这个城市要举办交易论坛,为了确保社会秩序打击流动犯罪,公安分局的警察会在这周星期五晚上上门登记流动人口。”

秃子房东走后,我精疲力竭地摔在床上。喵喵走过来提醒我:“以后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人了。”

我说:“怎么了?”喵喵说:“杀过人的眼神和普通人不一样,你歪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房东,简直就像看着一块案板上待切的五花肉。如果不掩饰自己眼神的话,别人一看就会知道你是杀过人的人。”

提到秃子房东后,我想起了刚才喵喵被他调戏的场景,立即愤怒了:“你刚才明明被他调戏了为什么还不喊我出来?”喵喵说:“你不要这么凶嘛。”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傻啊,都被人骚扰了还不喊我出来!”喵喵伸出手抱住我:“我是想宁可自己多吃点亏,也尽量不给你添麻烦。”我心中涌起了一股歉意:“喵喵,有些事情是不能忍的,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让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喵喵问我:“现在怎么办?警察要来登记流动人口了。”我有点沮丧:“看来我们只好离开这个城市了。”喵喵问我:“去哪呢?”我说:“让我想想。”想着想着,我和喵喵就拥抱着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想好,喵喵却想好了:“我们去找我表姐原来那里吧吧,我跟表姐在那路打过工,那儿挺好的。”

我没有接喵喵的话,喵喵催促说:“你表个态呀。”我有些放弃了:“我有点不想动弹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喵喵使劲揉了揉我的肩膀:“二孬,你要振作一点,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我说:“振作不起来了,我已经做好自首准备了。”

我话音刚落,喵喵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二孬,你刚才说什么呢,这么没志气的话你都说得出来?”我说:“你不要打我好不好。”喵喵说:“你的男子汉气概到哪里去了?你自己不是说过么,只要这段时间警察抓不住你,你就相对安全了,为什么你现在又开始放弃了呢?你连杀人都不怕,难道还怕警察抓住你?我告诉你,只要你不自首就没有警察能抓住你!振作起来,不要让我鄙视你!”喵喵的话唤起了我前进的动力,我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出门时,我连路都走不稳了,喵喵一边使劲拖行李箱一边还要使劲扶着我,也不知她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我对喵喵说:“你自己回家算了,这么连累你我挺不好意思的。”喵喵说:“你别这么想。

我们离开这个城中村去了火车站,可是去表姐的火车要这里没有有,所以我们又从火车站坐着大巴去了另一个火车站。大巴车载着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回望了一下雨雾中的城市。记得读职高时,学校组织我们来这里旅游了一趟,旅游回来后的整整一个星期,我们这群土包子仍然处在亢奋中不能自拔,时不时地就会回想起在这个城市的种种见闻:“

我对喵喵说:“将来有一天,我们肯定还会一起出现在这座城市里,因为我现在并没有告别的感觉。”喵喵跟着我回望了一下城市,喵喵面露遗憾地说:“也许吧,我还是挺喜欢这里的,将来要是能在这里定居该多好。”

因为没有买到坐票,所以铁路工作人员刚一开闸,喵喵就左手拖行李右手拖我,像战时逃难一样跑在了人群的最前方。好不容易挤上火车占了两个座位,喵喵看了看行李,又看了看行李架,她说:“这个得要你出手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举起行李往行李架上放,举到一半时我几近力竭,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行李一点点往下掉,幸好喵喵伸长双手帮我撑住了行李。这个和地心引力死磕的瞬间是如此的艰难,艰难得如果行李哪怕再重一克都能把我们彻底压垮,我甚至感觉我们撑住的不是行李而是我们的命运。喵喵帮我分担了一些重量之后,我有了喘息之机,接着大喝一声把行李举了上去。

坐在火车上,我们路过了一片又一片的人家烟火,路过了一个又一个此前仅仅存在于地图上的地名。喵喵赶在我昏睡之前抓紧时间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后悔过杀高胖子吗?”我反问喵喵:“你后悔跑来找我吗?”喵喵说:“我当然不后悔,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这是我的命。”我顺着喵喵的话说:“我当然也不后悔,我也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这也是我的命。”

喵喵说,我们并非生活在大地上,也并非生活在时间长河中,我们是生活在自己的命运里,即使是糟糕的命运那也是命运的一部分,我们必须要坦然接受命运,只有这才能保持对自己的尊敬。

天蒙蒙亮时,喵喵把我和行李拖下了火车。我俩对新地方都没什么概念,所以下了火车之后不知要往哪儿走才好。我瘫在地上休息,喵喵则踮起脚尖四处打量,过了一会,她指着一辆公共汽车告诉我:“我们做这趟车。这趟车去湛河董”我说:“湛河董是个什么地方?”喵喵说:“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报到时,就会配上一张湛河董的照片,****。,喵喵说“我们去湛河董看看吧。”我麻木地附和说:“那我们去就去湛河董看看吧。”

在湛河董下车后,其他乘客都涌向湛河董参观,我和喵喵再次不知往哪儿走了。喵喵说她肚子饿了,然后她指着不远处的一条看上去生活气息浓重的巷子说:“巷子里肯定有小饭馆,我们先去填饱肚子吧。”我打了个哈欠:“好吧。”走进巷子之后,我们知道了这条巷子的名字叫镇天巷。在小饭馆里吃饭的时候,喵喵灵光一闪:“镇天巷里肯定有房子出租,我们吃完饭就去看看吧。”

我说:“休息一下再去行不?我累得很。”喵喵精神奕奕地说:“没事,你休息吧,我去看看,租好房子了我再来喊你。”我看着喵喵,很不可思议她为什么不累。我说:“你不累吗?”喵喵摇摇头:“我不累。”我说:“我都替你累。”喵喵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你好好休息吧,别担心我,我精力充沛着呢。”

虽然喵喵说了要我休息,但我觉得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座陌生的城市。我的思想激烈斗争了一番,偷懒的愿望打赢了和喵喵一起面对湛河董的愿望,我看着喵喵,觉得她应该还能挺得住,于是很小声地赞同了她的意见。

吃完饭后,喵喵一个人跑去看了房子,我目送她矮矮的身影远去,然后趴在油光滑亮的桌子上睡着了。

喵喵像神仙一样非常顺利地租下了镇天巷里的一套一室一厅,她跑到小餐馆里来喊我搬行李。见我仍然趴在小餐馆的桌子上昏睡,所以喵喵没有喊醒我,她又一个人把行李搬了进去然后把屋子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忙完这些后,喵喵像搀扶一个老大爷一样搀扶我走进了我们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