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还好吗
淡淡蓝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对那些每天都变换签名档的人有些不屑,总觉得很幼稚。前天“伤心的一天,吃顿好的安慰自己”;昨天“特大喜讯,吃顿好的奖赏自己”,今天“波澜不惊的一天,必须吃顿好的激励自己”,哥们,能不能不要为自己嘴馋找借口?经典的签名,一个足矣。
有一天,中学老班长联系到我,说要召开二十年的同学会了,新建了一个QQ群,让我加入,那些像蒲公英一样吹散到不同角落的同学在QQ群里得以重逢。通过QQ群,还加上了一个初中时坐在我后面的男同学,我生日的时候他曾送我一本相册,因为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和我同音,同学们还起哄制造过我俩的绯闻。加上好友后,我们痛痛快快地聊了一次天。那天我们都很兴奋,他还即时修改了签名档:想起少年轻狂的美好时光。最后,他说:我有事要出去了,同学会见面我们好好喝一杯。
那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下线之后,他就开会去了。期间感冒,起初不曾重视。直到头晕目眩,送进医院,却诊断是白血病。从得病到去世,仅仅半个来月。参加完他的葬礼回来,我打开QQ,看着他的灰色头像,还有他最后的签名,泪流满面。
生命如此无常。那个时候起,我开始迷恋上时不时去看看好友的签名档。把鼠标放在QQ的好友栏里,慢慢往下拉。
“新年里,愿我爱的人都平安幸福。”是阿晨的签名,我微微笑了。“工作忙碌。”葫芦妹妹的,她是房产公司的财务总监,总是忙得团团转。但,忙碌着总是好的。“狰狞,无助。”是欢。她的婆婆得了肺癌,我唯有默默地为她祝福。
鼠标移到了男同学的头像上,沉默地盯了好久好久。“想起少年轻狂的美好时光”,这个签名,将永远停滞不动。我突然有些恼怒起没有签名和从不更换签名的朋友。是内心太强大了吗?还是根本不想让别人看出或者知道什么?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可还安好?我并不想打扰你,只想站在屏幕的这头,借一点点光,远望屏幕那端的你,你的心情,你的近况。
你若安好,我便宁静。
一夜长大
许琳
记得有次高晓松在接受采访时,记者问及心灵的问题,他用纸笔作答:“我是个肺指挥嘴,心指挥笔的人,用嘴说出的是肺里话,简称废话,用笔写出的是心里的意思,简称心意。”
心中之意,才是本意。
来到报社的第三个工作日,我又一次来到这家医院,对一个来自常州的20岁白血病女孩进行后续报道。医院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冷清惨白的血液科病房有如监狱一般森严的准入机制。一层探视玻璃,一个对讲机,分隔着两个世界。窗外救护车的鸣叫惊心动魄,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被抬上担架匆匆送入院内。稚嫩脆弱如我,此时也要打起精神来面对。我是记者,我必须坚强勇敢地面对一切,残忍、现实、恐怖、黑暗无处不在,如果这些都无法直视,我怎么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记者。
结束抑郁悲伤的采访后,迎接我的竟又是一场气势磅礴的雷阵雨。同行的三人只有一把伞,结果我们被雨水淋得通透,疾驰而过的公交车又让我们受到了泼水节一般的“礼遇”。还穿着帆布鞋的我,在一个颇深的水坑前犯了难,同行的姐姐毫不犹豫地伸出温暖的双手,将我抱了过去。刚刚相识的她用自己的体温告诉了我,什么叫温暖。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回到报社,看着湿透的对方,大笑着比画起来。这就是记者,哪怕再苦再累,也永远以最好的心态义无反顾地冲锋在最前线。
我想起几天前还在学校浑浑噩噩的自己,灰头土脸、吃吃睡睡,整天趴在网上看那些文艺青年的调调,深信自己就是那“90%爱摄影,75%爱上豆瓣;喜欢村上春树、岩井俊二;把旅游叫流浪,首选离不开丽江、西藏、凤凰、阳朔;塞个大耳机,常跟人说,你们不理解我这些温暖的小情绪”的一分子。可是一夜之间,自从脖子上挂上了“实习记者”的标牌,以前的那些小情绪似乎已远在天边了。
如果未曾亲身经历,如何入得了“心”?如果未曾“入心”,又怎能写出“心意”?惟愿今后自己说的话,写的字,多些“心意”,少些“肺话”。
榆花魂
翟桂平
中秋前夕,妈妈的电话来了。
妈妈说,门口那棵老榆树的叶子都要掉光了。
我说,秋天来了,树叶自然会落,您不用担心。
电话那端妈妈沉吟,又说,我知道,可是为什么今年会落得这样快呢?
我沉默,问,妈妈您的身体好吗?
好,好着呢。我就是担心榆树会得病,挺不过来年呢!
我握电话的手抖了抖,告诉妈妈不要担心,明年榆树还会长出绿叶的,我还要吃妈妈做的榆花饭呢。
妈妈笑了。
这一晚,月光如水般的轻柔,我的思绪也如烟般的随着夜光拂过高楼,穿过公路回到老家。
老家门前有棵大榆树,每逢春风一过,嫩绿的叶子还没伸展开,那薄如蝉翼的一串串黄中透绿的榆花却绽放枝头,散发着阵阵幽香,撩拨着树下的孩子们。
此刻,妈妈便指挥着父亲爬上榆树,把一串串榆花摘下来。东家分一点,西家分一点,于是满街里便有了挥之不去的甜香。不用说,那晚肯定是榆花饭。
我是吃着妈妈的榆花饭长大的。如今虽然工作在城里,但每次回家,妈妈总会从冰箱里拿出一包东西让我猜。我知道,那是妈妈春天放到冰箱里的榆花,不管啥时回来,我都能吃到那香香的、甜甜的榆花饭。
第二天,一家三口离开小城踏上了回乡的路。
大榆树圆形的枝盖上,黄叶纷然落地,但那苍老的枝干依然刺向天空。
榆树下,母亲已守候在小路尽头,远远可见母亲的银发飘动着。近前,我发现母亲的两鬓银发又添了许多,身体也日渐憔悴,怜惜与疼痛在我的心里泛起。
母亲的眼睛亮亮的,如暖阳般的目光洒在妻子、女儿和我的身上,满世界里的不舍与爱恋。女儿搀扶着奶奶,祖孙二人亲昵地走在前面,我和妻子紧随其后。
父亲一脸幸福地站在院子里,女儿欢快地喊着爷爷并扑过去,可爷爷再也抱不动已经十六岁的孙女了。女儿把双手搂在爷爷的脖子上,笑嘻嘻地跟我说,她的身高快要赶上爷爷了。这时我才发现,父亲的背更驼了,腰更弯了,脸更皱了,就连眉毛上也添上了几根银丝。这一刻,我的心灵在颤动,那份浓浓的亲情与乡魂浸湿了我的双眼。
榆花饭浓郁的香味弥漫在屋子里,父亲、母亲、妻子和我,静静地看着,谁也不说话,怕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温情。只有女儿探着头,伸着一双筷子,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不知夹什么菜才好。她的年龄还小,哪里会懂得我们的心思呢。
夜深了,妻子和女儿已进入了梦乡,我独自坐在书桌旁。书桌摆放依然如我在家时的样子,里边的书没人翻动过,但封面却是洁净的。那该是母亲,不时来掸去落在上面的灰尘吧。我抽出一本来,慢慢翻弄着,一时间竟觉得人生就如同书一样:我们要读的书永远读不完,人生也永远读不完;要写的字永远写不完,人生也永远写不完。
那么爱呢?是不是也如书一样呢?父母蛰居在这里,是因为爱吗?这片黄土地,就是他们的家园,还有门前那棵大榆树是他们生命痕迹的象征,如何能轻易抹去?今天他们在这里守望,是因为爱吗?脚连在大地之上,心里的念头,萦绕不绝的,也许就是系在远方游子身上的绳吧。
合上书,我来到院子里,面对门前的那棵大榆树,我欣然!
流年,流年
莹冰
《匆匆》一歌中唱道:“初看春花红,转眼已成冬,匆匆,匆匆,一年容易又到头,韶光逝去无影踪……”的确,流年像一部古旧的黑白电影,随着机器吱吱呀呀地转动,很多故事便发生了,接着悄然隐匿在记忆里,再也打捞不出了。
转眼,人到中年,一切豪情烟硝散尽。只是,在一些静寂的暗夜里,很多面孔会浮现在脑海中,他们横亘于岁月深处,让失眠的夜思绪起伏。
童年明澈而静远,宛若一曲清亮的长笛,在蓝天里高高地飘飞。我们的童年物质匮乏,可快乐将这一遗憾弥补。那时没有幼儿园,一直到7岁,我和伙伴们在旷野中自由生长,我们是自然的孩子,清新的空气、温暖的阳光是给予我们最好的馈赠。村头,我们一起捏泥人;村后,我们一起下溪捕鱼……后来,我们走进了校园,拣起课本,慢慢长大。
那些细眉细目盘踞心头,却永远也长不大。今年,我和儿子回老家,遇到了一个少时的伙伴,他小学就到外地读书了,如今又在异地工作,二十多年我们没有见过。看着他刮得发青的下巴,胖胖的油脸,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就是原来的他。和他话别后,我喃喃道:“怎么就这么老了?”儿子说:“爸爸,他看起来,比你年轻得多。”我不知道,他看了我现在后,心里会不会也是翻江倒海。还有些童年的伙伴,再也看不到了,他们像一只蒲公英的种子,散落在大地上的各个角落,扎根、发芽、吐蕊,仅存记忆,与我没有了联系。
年少情怀总是诗,青涩时代,更多的女孩闯入心里。那时,一片绿叶,一朵野花,一缕浮云,都会和一个女孩的联系起来。踟蹰在黄昏的街道,人流熙攘,众多的面孔从眼前晃过,最打动吸引自己的,就是与那个人相似的眉眼。
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是我师范时的同学,我坐在她的背后,很少看到她真切的模样,可是我从她的言语、举动,能清楚地知道她的表情神态。她高兴时浮起的笑靥,失落时微蹙的眉头,虽偶尔看见,却已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勾画过,烙印在那里了。有一次,我读着书,偶然抬头,恰巧,她转过头来,我们的目光对接到一起,她粲然一笑,那纯澈的眼眸,亮亮的目光,像电流,瞬间让我有窒息的感觉。可我直到毕业,也没有向她表白过什么。那曾经石破天惊的岁月,都化作素淡悠远的回忆了。
你无法贪得无厌,得到一些,便会失去一些。我有了妻子、孩子,正当繁花似锦的时刻,最厚重的叶子,却凋零而去。去年,父亲与我阴阳两隔,永不再见。人生由此,好像翻越了几重重的岁月河山,一片荒凉。父亲与我心息相通,血脉同源,这是阻不住思念的理由。
幼时的伙伴、初恋的情人和逝去的亲人难以忘怀,还有我的朋友,甚至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也占据了我脑海的内存。我们在无意中邂逅,发生了一些或甘甜如饴,或不堪回首的故事,然后分手,可他们却从此走进了我们的心里。
流年啊,流年,像清澈幽深的潭水,在灵魂深处荡着波光,我们的生命在流动中愈发充盈、饱满。
采撷一朵白云为路标
朱迎兵
一日,网上游荡,看到一非文艺女同事很文艺的微博:怀念旧时的校园,那里有每天记得去关的老式窗户,有一推就吱呀作响的木门,有一面时刻让你臭美的落地大镜子,有一段难以割舍的青春时光……这些,记忆里的黑白照片,渐行渐远。
这些文字如密集的子弹,霎时击穿了也非文艺男的我。
搬入新校区数月了,可怀旧气息似一张旧唱片发出的音符,洇染着校园。
我时常坐在办公室的窗前,遥望楼底,那里几株白玉兰,还未成活,叶子落满尘土,恹恹垂着。我便忆起老校区的花圃,那里有种花,据说从国外进口来的,枝茎四季葱茏,春秋各绽放一次,花瓣不大,紫红的,像极了紫云英。很多午后,布置了学生的作业,倚靠教室的门框,听着沙沙的书写声,抬眼看花圃里的花朵,阳光泼洒,花香素淡,蜜蜂、蝴蝶在花丛中飞进飞出。日子静美!
“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人之所以怀旧,或因往日时光的确美妙,但更多是对现状无奈。
在新校区,我们丢失了悠闲、清爽的生活。原先学校是棵繁茂的树,我们是垒巢在树上的鸟,每日清早,用过早餐,慢慢踱去上班,一点儿也不慌乱。而新校区离我们寓所有一条长长的路,没有铺设好,是条夹杂些许石子的泥土路。晴天骑车,灰尘漫天,到了学校都弄个灰头灰脸;雨雪天气,道路泥泞,需穿上多年前废弃的雨靴,一步一滑地赶路,身上会溅染很多的泥巴。所以,每晚临睡,就发愁明早如何去上班。我们抱怨之余,唯有怀旧。
这天,我起了个大早,天气晴好,遂决定步行上班。太阳刚刚升起,蓝天似一匹深蓝的锦缎,路边草尖上的露水剔透,菜地里菜蔬碧绿,田园姿色迷人。走上那座拱形石桥,桥下河水汩汩流淌,清澈的河水里,绿色水藻随流水扬起手臂曼舞,青色的小鱼、透明的小虾在水藻间嬉戏,这些我前段日子竟没有留意。路上,人流、车流缓缓移动,不时有家长和学生向我问好,我倍觉亲切……清晨美景,是一幅画,在冉冉的水汽中浮动着,清新脱俗!那天,我的心情格外舒畅。
原来,走在路上,采摘美丽作为路标,行程便充盈而美好。
由此,我想到工作。为持家度日,我们找一份工作维系。工作中的大小事务,着实令人烦恼。很多时候,我们带着厌恶的心情去完成它们,生活因此枯燥乏味,工作也难以处置完美。
古时,聪明的骑驴赶路人,会坐在驴子身上,高高挑着一棵白菜或一根萝卜,晃荡在驴子的眼前。驴子因前有食物,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前奔去。我们笑驴子的弱智,可我们非驴,怎知道它不知晓那是骗局?它或许故作不知,只是将白菜、萝卜作为牵引,使得漫长旅途不再单调而已。
我们是否可以学习那驴子,拥有一双慧眼,去挖掘生活中的美好,用美丽的事物和憧憬为路标,从而以轻松的心态去面对事务,轻快地走在完成工作的路上?
其实,人呱呱坠地,便走在奔向终点的路上。“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人生苦短,那为何不寻找快乐和幸福,用美好的点缀来装饰人生呢?有句广告词,它写得好:人生就是一段旅程,重要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风景和看风景的心情。
即使路途九曲盘旋,即使身处危崖绝壁,没有关系,你可以掬起一捧山泉滋润心田,采撷一朵白云作为路标,让希望浮现眼前,让快乐充盈胸腔。你会发现,走在路上,真好!
又到麦收季节
郑毅
看着田野里微微泛黄的片片麦子,我才想起,又到了麦收时节了。
我们村子大多是旱地,每户人家都要看着老天的“脸色”吃饭。现在一到了收割时节,机械化的收割机独揽了一切,直接把麦子拉回家只要晒晒就可以了,省去了以前割麦、碾场、扬麦等烦琐的环节,一切都成了简洁方便的快节奏。
我不由得想起了儿时的麦收季节,气氛繁忙而紧张,内容丰富而多彩。
记得每到麦子快成熟的时候,爷爷总是提前把镰刀磨得蹭亮快。奶奶也把往年采摘挂在墙角的桑叶串拿下来洗干净,来泡水解暑。
到了开镰的时候,每天妈妈四五点就起床做饭。爷爷把全家人一个个地喊起床。一家人简单吃点,天还灰蒙蒙的,空气里有点微凉。我们便带点了干粮往地里去。我们家人口多,地也多,当然劳力也多。每人占一小块,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放倒一大片的麦子。大家边说笑边干活,倒也不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