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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帝王的谋略(11)

柳宗元的《种树郭橐驼传》意味深长,借一个社会最底层的种树者郭橐驼的种树之道来比喻居官之理,讽刺了那些根本不懂生产,不懂如何治理政事的官吏,尖锐地指出他们只会烦苛政令,干扰人民。同时,还表现了作者对劳动人民的深刻同情,认为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居官之理应该顺应社会的自然规律,不要做戕害事物本性的蠢事。

柳宗元在《种树郭橐驼传》中这样说:

郭橐驼,不知道原先叫什么名字,他因病而后背隆起,俯伏身子走路,有点像骆驼的样子,所以乡里人称他为“橐驼”。他听到后说:

“很好,这样叫我正好合适。”于是,就舍弃他的本名,也自称“橐驼”了。

橐驼的家乡在丰乐乡,在长安城的西面。他以种树为职业,长安城里有钱有势的人家为观赏游玩以及那些卖果子的人,都争着把他接到家中去。

请橐驼种树,他种的树没有不活的,并且高大茂盛,果实结得又早又多。

别的种树人虽然偷看模仿,却没人能赶得上他。

有人问他原因,他回答说:“我郭橐驼并不是能使树木活得好而且繁茂,只不过顺应树木自然生长的规律,充分发展它的本性罢了。大凡种树的规律,树根要舒展,培土要均匀,移时要旧土,捣土要细密踏实。

这样做了以后,就不要去动它,离开后不要再去管它。栽种时要像爱护自己的子女,栽完后把它搁在一边,这样树木的生长规律就得到保全,而本性也就能得以发展。所以我只是不妨害它生长罢了,并不是有什么法子使它的果实结得又早又多。

“别的种树人就不是这样,树根缠在一起,移栽又总换上新土,培土不是过多就是不够。如能不这样做的,却又对树木爱得过于殷切,担心得过头。早晨晚上,走开了还要回头看看。更严重的,用指甲抓破树皮看树的死活,摇动树木来察看树根的松或紧,这样,树的本性就一天天丧失了。虽说是爱树,其实是害了树;虽说是担心,实是树的仇敌。所以比不上我啊,我又能做什么呢?”

问的人说:“把您种树的道理,移用到当官的治民上,是否可以呢?”橐驼说:“我只知道种树而已,治民,不是我的职业。但是我住在乡里,看到那些当官的繁琐地发布命令,好像是爱护百姓,结果却因此给人民带来灾难。每天早晚,差吏来喊:“上官有令,督促你们耕田,劝你们播种,督促你们收割。早点抽好你的丝,早早地织好你的线。乳好你的孩子,喂好你的鸡和猪。”一会又敲鼓把百姓聚集起来,一会儿又敲木梆把百姓召来,我们小百姓停止做饭、吃饭去接待差吏,尚且没有闲空,又怎能使我们发展生产和使生活安定呢?所以都困顿而且疲惫。

像这样,与种树那同行,也许有相似之处吧。”

问的人感叹地说:“这不说得很好吗?我问养树的事,却得到了养民的办法。”

柳宗元既是唐代的大文学家,又是一位极有见地的思想家,他的许多政治主张在今天看来还都是很有教益的。他主张应该实行与民休养生息的政策,反对苛刻繁复的政令,揭露了当时“长人者好烦其令”的社会弊端。

文章用种树来比喻治民,用“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类比治民要“顺民之天以致民之性”,用种树“其莳也若子”类比做官要爱护老百姓,用种树要“其置也若弃”类比治民要让老百姓休养生息,用“忧之太勤”类比“长人者好烦其令”的道理。

在许多方面都构成了对比。这一系列对比,将种树过程中的是与非、正与误、利与弊都衬托得十分清晰。文中写“他植者”种树的两种错误态度时,详写“爱之太殷,忧之太勤”方面,这是为了与文中的“长人者好烦其令”

的社会弊端相对应,揭示出“过犹不及”的治国治民的道理。

知人善用

知人是治理天下的关键,也是每一位领导者的头等大事。人非圣贤,谁又有能力从事各种行业,懂得各种道理呢?所以舜统管各个部门,根据每个人的才能而委以不同的职务;汉高祖刘邦谈论功臣,认为张良、萧何、韩信这三人各有长短。何况一般人还不能和这些人相比,又怎么可以求全责备呢?

刘邵的《人物志》中对不同个性的人具有的长处和短处作了论述说:

性格刚强、粗犷的人,不善于处理细节,所以他们总的说来有雄才大略,却又有不拘小节、粗心大意的弊病;太严厉的人,缺乏灵活性,他们在依法办事上严格公正,但说到变通却格格不入;宽宏大量的人,不够敏捷,他们为人宽厚周全,可谓仁至义尽,但在抓紧时机办事上却行动迟缓,跟不上要求;喜欢与众不同的人,追求超凡脱俗,标新立异,他们如果运用权谋会显得卓异出众,而致力于清静无为之道,则会违背常理、不切实际。

其实,不仅人有长短,任何一个政策和制度也皆有长有短。王道德化的政策,适合于全局性、长远性的治理,用来处理具体事务就显得不切实际;讲究谋略的政策,适合于治理充满危难的乱世,用来治理太平时期就不会有很大的效果;矫枉过正的政策,适合于治理奢侈浪费的风气,用来治理贪污腐败,则会使国家遭到破坏;公正严厉的政策,适用于打击朝廷中的邪恶势力,用来治理边疆,就容易失去民众;威严猛烈的政策,适合于讨伐叛乱,用来治理善良的老百姓就成为暴政了;注重工艺技能的政策,适宜于治理经济发达的时期,用来治理贫穷的时期,则会劳民伤财,使老百姓陷于困境。

以上列举的这些,都说明了一个问题:任何人和任何政策,都各有特长,又各有局限性。

从前伊尹负责修筑宫殿时,让身强力壮的人来背土,让瞎了一只眼但又能看见的人来推车,让驼背的人来抹墙……让各种人做适宜他们做的事,从而使每个人的优势都得到了充分发挥。管仲对齐桓公说:“熟悉揖让、进退等各种礼仪,我不如隰朋,请任用他为大行;开荒种地,充分发挥地利,发展农业,我不如宁戚,请任用他为司田;指挥大队人马作战,一声令下,使三军将士视死如归,勇往直前,我不如王子城父,请任用他为大司马;处理案件,秉公执法,不杀无辜之人,不冤枉无罪之人,我不如宾胥无,请任用他为大理;敢于犯颜直谏,不怕生命危险,不贪图荣华富贵,我不如东郭牙,请任用他为大谏。您如果想要富国强兵,有这五个人在就可以了。如果想要成就霸业,有我管仲在就可以了。”黄石公说:“要善于使用聪明的人、勇敢的人、贪婪的人、愚蠢的人。聪明的人喜欢立功,勇敢的人喜欢按自己的意志行事,贪婪的人决心获取利益,愚蠢的人不怕死。根据他们每个人的性情来使用他们,这是用兵最微妙的权谋。”

《淮南子》说:“天下的东西没有毒过附子这种草药的,但是高明的医生却把它收藏起来,这是因为它有独特的药用价值。麋鹿上山的时候,善于奔驰的大獐都追不上它,等它下山的时候,牧童也能追得上。这说明,任何才能都有长处和短处。北方的胡人熟悉骑马,南方的越人熟悉驾船。形式和种类各不相同,相互换过来去做各自不熟悉的事,就不行了。”魏武帝曹操下诏说:“有进取心的人,不一定有德行。有德行的人,不一定有进取心。陈平难道是忠厚的人?苏秦难道是守信用的人?

但陈平为奠定汉王朝基业发挥了重要作用,苏秦帮助弱小的燕国收复了失地,这是用其所长的结果。”

由此看来,让韩信去皓道穷经,让董仲舒去横刀立马,让于公去游说四方,让陆贾去执法办案,他们一定不会有以前那样大的功勋,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显赫的名声。所以,“用人所长”的道理,不能不仔细研究。

魏人桓范说:“帝王用人,是根据时代的需要任用不同的人才。”

争夺天下的时候,首先要任用富有谋略的人,夺取天下以后,首先要任用忠臣义士。晋文公重耳夺取政权前按舅舅狐偃咎犯的计谋行事,夺取政权后奖赏雍季的忠言。汉高祖刘邦争夺天下的时候采用陈平的智谋,临终时却把自己死后巩固政权的事托付给了周勃。”古语说:“和平年代,德高望重的人地位尊贵;战乱时期,功劳多的人得到重赏。”诸葛亮说:“老子善于修身养性,却不适合应付危难;商鞅善于进行法治,却不适合施行教化;苏秦、张仪善于游说,却不适合缔结盟约;白起善于攻城掠地,却不适合团结民众;伍子胥善于图谋敌国,却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尾生的优点是守信用,却不适合应变;前秦王嘉善于与英明的君主相处,却不适合侍奉昏君;许子将善于评论别人的优劣好坏,却不会笼络人才。”这就是用人之所长的韬略。

我们想讲一个故事来评论上面的话。春秋战国时期,燕王对苏代说: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说谎话的人。”苏代说,让我来给您举个例子说:

“周地看不起媒人,因为她两面说好话。到男方家说女子长得漂亮,到女家又说男家有钱。然而周地没有自行娶妻的习惯。如果年轻的女子没有媒人作介绍,即使老了也还是嫁不出去,如果不通过媒人而自己到处夸耀,也会困在家里嫁不出去。要想顺从当地的习俗而不使自己的女儿困在家中,只有靠媒人才行。国家的事情也是一样,不靠权术就无法立足,不靠势力就难以成功。而能让人坐享其成的,只有说谎话了。”燕王说:

“您说得真是太好了!”

看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人,在什么场合用什么样的人,实在是应该根据具体的情况而定。

天时、地利、人和决定成败

成吉思汗像在中国古老的传统中,“天时、地利、人和”被认为是决定事情成败的三个关键因素,即使在今天,如果能用正确的观点看待,也是极有道理的。所谓“天时”,就是社会诸种条件的集合,是事物发展的总趋势,谁能利用好这一趋势,谁就能获得成功。所谓“地利”,应该理解为当事人所处的具体位置,这一点决定了当事人采取行动的具体方式、方法和时间。所谓“人和”,指的是人际关系,尤指能否得人心。在这三条当中,“地利”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去改进或是获取,“人心”也可以通过努力结纳、招揽,唯有“天时”最为难得,不仅平时难见,甚至百年不得一遇,用千载难逢去形容,有时亦不为过,况且一旦到来,天下英雄豪杰争之抢之者不知有多少,所以,三者之中,“天时”最为重要。

同得“天时”,占“地利”者胜;同得“天时”、“地利”,占“人和”者胜。这就是天时虽降于每一个人的身上,而成功者却极少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查一查中国历史上有作为的几位开国皇帝,哪一位不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呢?元世祖忽必烈可以说是一位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的君主,是一位智勇超人、顺世应时的开国皇帝。

中华民族是一个由多民族组成的大家庭,其中一些民族的悍勇,至今想来,犹令人惊叹不已。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落后,正值西夏衰落,金朝腐败之时,可以说得尽了“天时”,又加上他的雄才大略,蒙古军的铁蹄踏灭了西夏,如狂风骤雨般直扫欧洲大陆。今日想见其威风,还会使人觉得振奋不已。

成吉思汗为他的子孙留下了一片大好的基业。成吉思汗生有四子,长子术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四子拖雷,成吉思汗死后,经历了窝阔台汗、贵由汗、蒙哥汗之后,才传到忽必烈手中。在公元1241(宋淳祐十一年)年至1251(宋淳祐十一年)年之间,蒙古国政事混乱,百姓蒙受荼毒。自窝阔台死后,皇后乃马真摄政,但下属诸官不愿受她节制,公元1246年(宋淳祐六年),窝阔台长子贵由即位,但不久又死于“西巡”的途中。在此之后,成吉思汗的四子拖雷系诸王和三子窝阔台系诸王激烈争夺汗位,以至使大蒙古国“三岁无君”,直到公元1251年(宋淳祐二年),拖雷长子蒙哥才继承了汗位,从此,汗位从窝阔台系转到了拖雷系的手中。作为拖雷的次子,忽必烈就在哥哥蒙哥汗的统治下度过了一个潜藩时期。

忽必烈的母亲深通汉族文化,因此,忽必烈受母亲的影响很深,自小就对汉族文化极感兴趣,步入青年时期,他就“思大有为于天下”了。

公元1242年,忽必烈曾把一位著名的禅师叫到他的官邸,他不问佛禅,却问治国之道。他说:“佛法中亦有安天下之法吗?”

禅师答道:“欲寻治国安邦之道,应当去寻找天下的大贤硕儒,佛门之中虽有这样的人才,但不能尽如人意。”他把弟子刘秉忠推荐给了忽必烈,刘秉忠才、学、识具备,深得忽必烈的欢心。不久,忽必烈又从附近访求到了名儒赵璧,向他虚心学习。由此可见,忽必烈在青年时期就已向往中原的文治了。这为他以后成为一个政治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拖雷生有四子: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阿里不哥。在这四子中,唯有忽必烈的才干最为突出。当时,蒙古人虽占领了黄河流域和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但“汉地不治”,很难成为蒙古军东征西伐的稳固的后方根据地,蒙哥虽做了大汗,他对忽必烈的才能也不得不承认,于是,在公元1251年(宋淳祐十一年)6月,蒙哥命忽必烈总领漠南汉地的军国庶事,忽必烈听了,极为高兴,因这么一来,他就可以龙归大海,虎上深山了,他当即就要欢宴群臣,大加庆贺,但他的幕僚中有一个名叫姚枢的名儒,劝他韬光养晦,不要喜行于色,锋芒太露,忽必烈悚然一惊,当即取消了大宴群臣的打算。

公元1252年(宋淳祐十二年),他把藩府移到了桓州(今内蒙正蓝旗)一带,在那里开设了幕府,到处寻访有治国安邦之才的汉族知识分子,经过相当的努力,忽必烈终于建立起了一个汉族地主知识分子为主的顾问团。在这期间,忽必烈在各地设立安抚司等机构,“选人以任职,颁俸以养廉,去污以清政,劝农桑以富民”,做了许多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好事,减轻了这些地区的农民负担,这些政策,对全国占领过的地区来说,尤显得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