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劫处逢生 (1)
一声声慷慨激昂陈词之后,船上、河岸上顿时出现许多装束各异的人来,有穿僧袍的和尚、有穿道袍的道士、有穿着破烂的乞丐、也有许多穿着一致的帮众教徒、还有一些穿着奇特的番帮异族。这些人个个兵刃在手,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申飞一看此场景,心中是焦急万分,手心里也浸出许多汗来。却见龙氏两兄弟四拳纷飞,将鱼鹰帮的人逼退,相继跃回自己船上,环视一周后,笑道:“好大的场面呀?这么多武林朋友冲我洞庭双蛟而来,我兄弟真是荣幸之至,即便就此死了也值了。哈哈……”
申飞看到这两兄弟在此情形之下仍能无畏而笑的好汉行径,实是佩服之极。却听对面河岸有一人尖声尖气地道:“少在那丑美了,大家伙不远千里来这可是为了见李逍仙,他要是在船里的话就赶快让他出来。”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好象感谢他道出了众人的心声,使他们自己免去了尴尬。申飞寻声望去,见是一个极瘦的公子哥,两手不停地掠着额前的几缕头发。龙日蛟听后,冷哼一声道:“好不要脸的东西,此等话也说的出口。哼,看看你们这些平时自称名门正派的人,为了一件破宝贝,连一点颜面也不要了吗?”
听了这话,有些人赧颜的低下了头,但大多数人似乎觉得此话与己无关,面色丝毫不改。有一人竟然笑道:“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见财不起贪心,多半是傻子吧?”有些人故意大声附和,想挑起众人的劲头来。果然,立时有许多不要颜面的话都从众人口中说出。这些话在平日多半是无人肯说的,生怕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而现在在这里似乎没了忌口的必要,因为所有乌鸦一般黑,没有谁会讥讽谁。
徐公雁向地上唾一口,骂道:“一群不要脸的东西。”然后扭头对申飞道:“飞儿,你在这儿千万别动,我去看一下宋舵主他们到了没有。”申飞知道徐公雁要去召集丐帮弟子相助李逍仙,就说道:“谢谢徐爷爷。”
徐公雁笑笑,转身去了。申飞极其关心船上的情况,忙转头盯着洞庭双蛟。这时,所有人都叫嚷着让李逍仙出来,龙月蛟大吼一声,道:“就你们也配见李大侠,有本事的先过了我兄弟这一关。”说着双拳相撞,随时准备应战。就在这时,听得船舱里有人道:“龙二哥,此事与你们无关,还是由小弟一人来承担吧。”
声音刚落,船舱的帘门掀起,走出一人来。此人一身白衣,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绝似江湖中传闻的李逍仙一般。此人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估计心中在问此人是否真的是李逍仙吧。申飞看见此人,先前也是一阵激动,但马上就想:“此人当真是我大师伯吗?莫不要象上次一样,错把二师伯当大师伯了。不过,我倒宁愿这人是假的,那样大师伯就不会有危险了。”
见李逍仙出来,龙日蛟道:“李大侠说那里话,我兄弟就是赴汤蹈火也不能袖手旁观。”龙月也道:“大哥说的对,我兄弟今日非好好教训教训这些江湖败类不可。”
李逍仙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二位大哥,小弟已经为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今日这局面是小弟咎由自取的,本就该由小弟一人来承担。二位大哥莫忘了我们当日之约,还是不要插手了。”
龙日蛟一掌拍在船舱壁墙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龙月蛟却道:“李大侠,你找令妹的事以后再论,这里就由我兄弟鼎着,你赶快冲出去。”
李逍仙抱拳道:“多谢龙二哥厚意,小弟已然下了决心,无须费心了。此事总要有个了断的,否则今后为了混元益气丹不知又有多少人要丧命了。”
龙月蛟仍不死心,说道:“李大侠不是还要等令妹吗?你若执意如此还如何与令妹重逢呢?”
李逍仙露出无奈的笑容,仰面看着天空刚刚升起的月亮,说道:“都这么多年了,该找到早该找到了。今日所有江湖朋友都来了,我师妹就是在天涯海角也该赶来了,看来我师兄妹是无缘再见了。”
申飞听李逍仙果真是在等母亲到来,忖道:“大师伯为了引母亲来,竟然冒如此大险,却不知他如何解决这当前局势。”
却见李逍仙说完之后,呆呆地望着月亮出神,竟然不去理会周围的这些人。开始所有不知李逍仙弄什么玄机,都静静地看着他,不敢声张造事,后来有些人等不耐烦了,就嚷嚷起来,叫道:“李逍仙你摆什么大侠架子,如果害怕了就乖乖地把混元益气丹交出来。剩得大爷们动手。”
许多人都附和着、叫喊着,吵吵不休,但还没有那个人敢上前来直接动手的。李逍仙对周围这些人看也不看,对他们的话也充耳不闻,依旧那么呆呆地看着月亮,好象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多了许久,周围的人骚动起来,显然是忍不住了,但还是没有人始作俑者与李逍仙动手。申飞看着李逍仙的模样,也纳闷不解,不知李逍仙到底要做什么。但他想这样的拖延虽然解决不了问题,但杀戮来的越晚越好,甚至就这样一直等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好景不长,终于有人出手了。
只见一人从河岸跃起,口中说道:“由在下来领教逍遥派的高招。”说着在水面上轻轻一点,就直扑李逍仙而去。申飞看李逍仙似乎并未注意到,不禁焦急万分,心中叫道:“师伯小心了。”龙日蛟和龙月蛟不约而同地向前跨进,准备应战。
李逍仙却忽然挡在龙氏兄弟面前,说道:“两位大哥无须插手。”此时,那人已然出掌来袭,李逍仙猝然用右手的折扇打在那人手腕,接着又在他腰间一击。由于李逍仙出手极快,那人竟未还得半招就已被打落到水中去了。看到此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一声惊呼。
李逍仙回头望了望周围的人,叹息道:“唉!混元益气丹不过是身外之物,大家为了一颗灵丹就连性命也不顾了吗?”
其他人看终于有人先出了手,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起向李逍仙扑来。一群人刚到李逍仙身边,脚还未着地,就都啊的一声向后跌了出来,先后掉入了河中。
申飞看李逍仙在原地动也未动就打退了这么多人,不由得兴奋起来,心想:“大师伯功夫这么厉害,自保是一定没问题了……”在他寻思时,又有两波人被打入水中。李逍仙一个转身跃到船舱之上,郎声道:“大家稍等片刻,李某有话要说。”
此声一出,众人都是一震,好象李逍仙就在自己耳边说话,震的两耳翁翁直响,都不自禁的顿了一顿。
李逍仙看都静了下来,就道:“自混元益气丹在江湖出现至今已然有近百年了,这期间,为了争夺此丹而引起的江湖杀戮频繁发生,以致造成了数不清的无谓伤亡。”所有人听他谈起混元益气丹,就都静静地听着。李逍仙继续道:“大约四十年前,家师为了平息江湖上这些无谓杀戮,以一人之力将混元益气丹拿到手,本来他老人家是要毁了此丹以绝后患的,但念到此丹乃先人精心而制,轻易毁了恐对不起先人,于是就带着此丹隐退江湖。”这些事对江湖人士来说,几乎是耳熟能详了,但此时由李逍仙再次提起,却仍然专心的听着,没一人肯打断他。
李逍仙接着道:“这段时间来,江湖确实平静了许多。但今日,因为种种原因,混元益气丹再次引起了大家关注。近段时间,江湖上捕风捉影,总是发生一些让人痛惜的事。李某不才,因一些俗事缠身,不能象家师那样再次将混元益气丹在江湖隐匿,但李某又不愿看到这么多杀戮发生,所以今日,李某要在这么多江湖朋友面前做一个了断。”说到此节,所有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漏了一词一字。
李逍仙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将其打开,取出那颗江湖中人不要性命也想得到的混元益气丹来。这时,每个人都是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李逍仙,盯着他手中的那枚混元益气丹。那些贪婪至极的人早看得猛咽口水了。李逍仙将混元益气丹高举起来,郎声道:“既然这枚灵丹给江湖添了这么多祸害,那李某就当所有江湖朋友的面毁了这灵丹,以此做个了结!”
乍听李逍仙要毁了混元益气丹,所有人先是一惊,而后立马哄嚷起来,大多数人都叫着“不行”二字。
忽闻李逍仙一声大喝,压过了众人的嚷嚷声,说道:“混元益气丹的出现已然导致了数不尽的无谓伤亡,难道大家还要这样的事继续发生吗?”字字在他强劲的内力催促下,远远的传了出去,尽管周围嘈杂一片,人人还是能听的清清楚楚。
接着河岸一人道:“李大侠虽是一片好心,但这样暴殄天物如何对得起先人呢?”这人的声音虽比李逍仙低了许多,但也是字字清楚。李逍仙道:“李某自知生后难以向先人交代,但只有此法方可了结了这百年的江湖争端。待李某毁了此丹之后,如有不平者可以来向李某任意出手,李某绝不还手,以此来平息众人之怒,也算作李某毁丹应得的惩罚。”
“李大侠果然仁义之极,在下佩服之至。”一人从岸上跃起,在空中翻了两翻,落到李逍仙面前船板上,向李逍仙抱拳道:“在下宋晨,久仰李大侠侠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李逍仙还之以礼道:“宋少侠言过了,在下连这点事都不能让大家心服,实在是惭愧。”说着不住摇头叹息。宋晨道:“李大侠为了他人着想,舍身取义,这一点能有几人办到呢?”顿了顿,又道:“其实,以在下愚见,混元益气丹毁便毁了,李大侠何必要定出后面的一条呢?”
李逍仙无奈的笑笑,说道:“此物是葛仙师花毕生心血制成,据说后人发现此物时,旁边附有葛仙师亲笔书信,信中一再叮嘱要保存好此物。家师也正是因为此才不得已将它保存下来。但今日在下违背葛仙师遗训,实是心下难安。即便被他们打死在此,在下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宋晨也叹一口气道:“李大侠这又是何苦呢?”申飞看到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跃到船上与李逍仙攀谈起来,不禁纳闷。只可惜耳中乱哄哄的,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于是他就向前走出水草范围,站到河边上。他想现在人群攘攘,没人会注意到他的。
看李逍仙与一个少年说话,有些等不及了,厚一声道:“大家伙一起上,莫让他把混元益气丹给毁了。”这一声还真管用,许多人都掏出家伙向李逍仙扑去。宋晨怒吼一声,拔剑在手,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先过了宋某这一关再说。”说着就要冲上前去。
李逍仙比他迅捷万分,挡在他面前,说道:“宋少侠退后,此事由在下一人承担。”然后对一边的龙氏两兄弟道:“麻烦两位大哥照看好这位宋少侠。”说罢赶忙将刚上船的几人逼下河去。但是人潮如涌,瞬间站满了整艘船。
李逍仙双拳难敌人多,顿时缓不出手来去毁混元益气丹了。为了摆脱此种局势,他瞬间拍出六掌,将对方打退。虽然掌力压过对方,但他也感到对方掌力雄厚,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他不敢恋战,倏地拔地而起,飘到余光志的船舱顶上,痛心道:“此丹已经害了无数人的性命,大家为何还要让悲剧再次发生呢?”话还未说完,人已追了上来,几乎所有人同时向李逍仙胸前的盒子出手。李逍仙不与他们交手,又是一个腾挪,到了另一艘船舱上面,高举混元益气丹道:“大家看好了,李某现在就毁了这灵丹。”
眼看李逍仙就要将灵丹捏碎,忽然有人喊道:“且慢!”李逍仙微一迟疑,看向说话之人。那人接着道:“大家都没有见过混元益气丹,李大侠说毁就毁,大家怎么能相信你毁的确实是混元益气丹。如果你拿一个假的来蒙骗大家,大家也要信你吗?”马上又人附和道:“说的是,你毁一个假丹让大家罢手,而你就可以把真的留给自己用了。”
还有人道:“说不准,真的混元益气丹早被他或他师父给用了,现在来——哎哟!”那人刚说到半道,忽然痛叫一声。
众人正要寻声去看个究竟就听到一个动听的女声道:“我师父为了江湖太平而终老山林,你胆敢说出这种缺德的话来……”接着一条人影向李逍仙飞去,并且略带颤音道:“师哥,小妹来助你了。”紧跟其后还有一人也向李逍仙跃去,但与前一人相比,他的轻功就差的远了。
一听这女声,申飞就禁不住喊道:“是娘来了……”但马上意识到周围有许多人都看了过来,他忙假装随意的看着其他的地方。他想:“这时候爹娘和师伯脱身都有困难,我若贸然上前,一定会给他们添麻烦。还是等爹娘和大师伯安全后再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