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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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心既碎肠又断时乖运蹙2

“咯咯,皇上只怕是心口不一吧,荷儿此时便想让皇上去死,难道皇上便真的去死不成?”张荷花容微笑,樱口发出轻快之声。

李儇闻得此言,只一愣神,龙爪便推开张荷的身子,龙体一弓,龙头便向了案上撞了过去。

张荷原以为唐僖宗只是为了讨自己欢心,才甜言蜜语地信口开河,料不到他竟然敢真去寻死,倒也一下子慌了手脚,疾忙伸出玉臂,一把拉住僖宗皇帝的龙臂,拽他回来;另一只玉手轻点他的龙额,娇声道:“傻瓜,荷儿只是与你开个玩笑,哪个又要你真的去死?”

唐僖宗以手轻抚着张荷的身体,长出一口气,怅然道:“荷儿,寡人焉能不知,荷儿今日如此欣喜,原是因为得到了将与李克用见面的喜讯儿,又哪里是真心喜欢寡人?唉,想起来,真叫寡人伤心欲绝了!”

张荷轻轻一笑,又正色道:“皇上,天意如此,那便如何,屈屈人力又哪里能挽回?谁让皇上未在张荷未婚时相遇张荷呢?如此说来,皇上还须释怀为是。”话儿一转,又道:“皇上说荷儿将与夫君会面,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李儇面色一变,叹息良久,终于启龙口道:“荷儿识得么,黄巢反贼已然攻占京师,建立了劳什子大齐国,寡人虽已招藩靖难,但只怕诸藩各怀异志,不肯尽力讨贼,于是寡人便想,便想……”说至此,忽又住口不言。

张荷芳心一动,却又不识得唐僖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不动声色,只等着他再开尊口。

唐僖宗待了半日,见张荷只是不接自己的话头,只得自己讪讪地说下去:“荷儿,寡人识得沙陀人勇猛善战,‘鸦儿军’强悍无比,是以寡人便想请令夫君助寡人一助,让令夫君替朕讨伐黄巢逆贼。寡人识得令夫君实难忘昔日之隙,断不肯出兵相助。寡人思来想去,识得只有荷儿才能打动令夫君之心,才能让令夫君发兵南下讨贼,是以寡人便想请荷儿修书一封于令夫君,让令夫君出兵讨贼。荷儿,寡人之意,荷儿又以为如何?”

张荷猛然推开李儇的龙体,身躯一挺,站了起来,以玉手指了他,冷笑道:“哼哼,皇上绕了如此大的一个圈子,说来说去,竟然是如此回事!国家大事,张荷一个妇道人家,识得什么?请皇上恕张荷抗旨不遵之罪!”

唐僖宗见张荷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粉面含威,妩媚之中透出刚毅之气,却愈显美丽、高洁,且是冷艳可人,激动得五脏六腑快要跳出腔子来。李儇使尽吃奶之力才抑制住胸中的激荡之情,拱了拱龙爪,龙颜上堆满笑容,柔声道:“荷儿,十数年前之事,咎在寡人,但事已过如此之久,岁月的巨轮还未将你芳心之中的怨恨碾碎了么?荷儿,寡人的性命与江山社稷荷儿可不顾,但百姓遭受刀兵之苦,流离失所,生离死别,荷儿亦忍心不管了么?”僖宗皇帝见张荷脸色缓和了些,识得她已然有动于衷,于是又慨然道:“荷儿,令夫君李酋长若能替朕灭了黄巢,寡人定让荷儿北还以会令夫君!”

张荷听得“百姓遭受刀兵之苦”与“北还以会令夫君”之言,芳心大震,利箭似的目光直射唐僖宗,樱口之中发出沉沉之声:“皇上乃一国之君,言出必践,事成之后,千万莫要违了诺言!”

“荷儿,孤家一朝人王帝主、九五之尊,还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么?”李儇尴尬地笑道。

“既然如此,张荷便勉力一试了。”张荷本是北国才女,一封寻常之书,自是用不得斟酌的。见得她提笔于玉手,一挥而就。书罢,递于李儇。

李儇接书在手,瞧时,见得不唯情真意切、字字珠玑,且是书法秀美、铁钩银划。李儇看了一遍,当下没口子地赞道:“人道文如其人,此书文笔老到,且是又清新自然,脂粉气中又透出阳刚之气,酷似荷儿那骄傲、怪僻而又高雅之脾性!”夸赞一回,却也当着张荷之面,亲笔御书一书。

日月穿梭,光阳似箭,转眼便是数月。大齐义军覆灭,张荷随唐僖宗龙驾返回京师。张荷不顾皇上的百般劝阻,依旧居于旧时的小院中。她原以为自己暂且在此等上一等,不久便可随夫君北归了,芳心之中却也甚为喜悦,花容之上亦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岂料张荷如此的等了月余,尚是不见有半点动静,心中自是焦虑异常。张荷寻了身边的宫女问时,却均道不识此事。此时,她才识得事儿有些蹊跷了。张荷虽是欲寻皇上问上一问,却又见皇上的龙面不得。她如此的在期望、失望交加中焦虑地过了半年,才识得北归之愿只怕已成泡影了,不由的悲由中来。她想道:“荷儿与夫君的婚事起始便不顺利,难怪眼下要生出许多是非来了。唉,荷儿软禁唐宫近二十年,难道注定今生今世便再无出头之日,而要终老异地他乡了么?”张荷思来想去,极欲放声大哭一场,以泄心头之愤,但她乃是一个极重身份、极爱面子之人,且是性情又极为刚烈,自是不愿大哭出声,被人听了去的,只是躺身于床,以被遮了头,痛泣了一场。张荷哭了个够,芳心之中倒也觉得畅快了许多。

便在此时,忽听有人叩门。张荷恹恹地支起身子,下地,开门,看时,却是宫女送饭来了。张荷早被哀痛填满了胸膛,又哪有心情用膳?挥了挥玉手,让小宫女去了,又反手关了门,身子坐于床头,呆呆地想起往事来。

“诸位武林同道,张某今日设此擂台,原为小女‘以武招亲’,但要是成年男子,不分官民人等,亦不论丑俊、贫富,均可上台比试,胜过小女者,便为小女夫婿了!”一位驼背之人立身于擂台上,向了台下抱拳行一礼,大声呼叫道。

语声甫歇,台下便是一片欢腾。

听得一人大声道:“张教主是说令女公子为擂主么?”一人大叫道:“张小姐花朵也似的一个人儿,怎可与一些粗鲁的赳赳武夫交手?如此,岂不大煞风景了么?且是如此一个水葱似的人儿,又怎经得起一击?”一人大笑道:“老兄说甚话来?张小姐看似弱不禁风,实是武林高手,只怕我们还不是张小姐的对手呢!”一人尖声笑道:“诸位识得张教主为何想出这‘以武招亲’的计策来么?”众人大叫道:“这个却是识不得的,还请老兄说上一说!”

那人干咳一声,阴笑道:“诸位是识得的,张小姐貌若天仙,艳名大炽,自然要招蜂引蝶了。前时,张府门前猎艳者云集,一时之间,张府门庭若市。那张教主见猎艳者络绎不绝,以为众人是为了向自己求技才登门拜访的,心中却也欣喜。其后,张教主见得登门者有增无减,登门者虽也自称是为求技而来,却又不向自己讨教个一招半式的,心中便觉诧异。久之,那张教主才识得‘求技者’乃是一些狂蜂浪蝶。弟兄们是晓得的,那张教主乃天下第一大邪教的教主,不唯武功盖世,且是性情怪癖,心肠毒辣,手段残酷,武林中黑、白两道,抑或官府公人,凡犯于其手者,必置之死地而后快,是以官民人等,均畏张教主如虎,每每闻得张教主的万儿,便远远地溜之乎也。如今,猎艳者竟敢借了向张教主求技之名,欲一睹张小姐的芳容,抑或一亲芳泽,张教主又哪里能容得?便竭力驱赶猎艳者出府。但张教主赶走了这帮,那群又来。猎艳者之中,自不乏武林世家公子,抑或江湖豪客,抑或富商巨贾,抑或豪门贵族、官府要人,张教主对此些人,却又不便便下杀手,且是又不能因为欲一近女儿芳泽而对此些‘图谋不轨’者痛下杀手,却也只能威吓、赶打。是以这张教主因为女儿之故,倒也甚是烦恼。张教主识得如此下去,终非了局,且是会闹出一些事来,反正女儿已至可婚之年,也不便再留。是以张教主思来想去,才想出了这‘以武招亲’的计策来。”

这人话音才落,却听一人大笑道:“老兄对此事怎的竟然知道得如此一清二楚的,想必老兄亦是‘猎艳者’之一吧?老兄真好福气,竟能先睹张小姐的芳容!”

“先睹芳容?唉,老兄,张教主心如蛇蝎,谁敢拿了脑袋当卵袋,让他摘了去喂狗?在下是连张小姐的影儿亦未见得一见的!”那人叹声道。

众人正议论不休,却听一声大叫声传了过来:“以武招亲开始,请张小姐出场!”台下顿时哑雀无声,树叶落地声清晰可闻。众人屏住呼吸,目光紧盯擂台之上。俄尔,便见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姣娘飘上擂台来。仔细瞧时,却见她花枝标致,体态轻盈,更见得容颜鲜润,酷似那怒放的玫瑰;一身绿衫,与那玉容雪肌交相辉映,艳丽之中却又不失素雅之态。

半晌,众人魂才附体,口中爆发出一片“好”来。

因是“以武招亲”,倒也无须多说,便动手过招。那“张小姐”既为“天下第一大邪教的教主”之女,武功自是不凡,加之今日要决定她的终身大事,更是谨慎小心,不敢有半点疏忽,是以她出起手来,不唯快逾闪电,且是出手怪异、狠辣,招招均具千钧之力,式式均是杀着。一些只会些花拳绣腿、却自认武功天下第一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见得“张小姐”的美色,身子早已酥了半边,魂儿魄儿亦飞至九霄云外去了,又哪里还识得出手招架?还未饱眼福,便一个个的被摔下台去,跌得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了。虽有一些脱颖而出的武林新秀,武功虽是也说得过去,但见得“张小姐”花朵样的娇态儿、水葱似的玉臂儿,顿起惜香怜玉之心,又哪里有一人能狠得下心肠来,且是下得手去?便也自己退下台去,抑或假装不敌被“逼”下台来。一些纵横江湖数十年的江湖巨擘、耆老名宿,偌大年纪,原本便是抱了瞧热闹、得便便捞一把的念头而来的,又哪里是真正想得美人身?如今见得如此多的高手均败于美人之手,自己若与“张小姐”交手,赢了,添不得多大光采,还能真的把她娶回家去么?输了,一世的英名岂不付于东流了么?便是能侥幸得以一亲芳泽,但依得那“张教主”的为人与武功,能让你沾了便宜去么?是以又有谁吃饱了撑得、无事闲得去冒险与“张小姐”一较长短?是以“以武招亲”进行了三日,“张小姐”这朵带刺的玫瑰尚是无人采摘了去。三日之期已过,“以武招亲”只得收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