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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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心既碎肠又断时乖运蹙3

此后,虽是“张小姐”天姿国色,艳名更盛,却再也无人敢来折桂了。

前时,“张教主”为门庭若市而烦恼,眼下,却又因“门前冷落车马稀”而忧心了。

看看如此的过有数月,倒也无事,只是“张小姐”那苗条、窈窕的身体变成了招展的、结满果实的树枝,尽显丰满之风韵。

那“张教主”虽是感觉到女儿与昔日有所不同,却又说不出有何变化,却是身为人父,又不好去问,便也未放于心上。

忽一日,夫人毕氏对“张教主”道:“教主,妾身想与教主说一事……”说至此,语声却已然甚是恐惶了。

“哦!”“张教主”口中“哦”了声,旋又大笑道:“哈哈,夫人有话便说便是了,何必吞吞吐吐的?”

“教主,妾身看女儿怕是有了!”毕氏惶然道。

“有了什么了?”“教主”心中大感诧异。

“教主,女儿只怕是有了身子了!”

“你、你、你说什么?”“张教主”利剑似的目光直刺毕氏,呵斥道:“休得胡说八道!我张家虽非诗礼之家,但我张万里家教甚严,女儿又聪颖过人,知书达礼,焉能违背礼规,做出有辱门风之事?”

“教主,妾身看女儿腰粗乳胀,只怕是真的怀上了身子了!”

“啊,这还了得!”张万里此时亦顾不得身为人父不便问女儿之事了,向了身边的一个虾须汉子吼叫道:“业儿,快,去将你妹妹叫来,爹爹要问个清楚!”毕氏似是欲说什么,见张万里如此盛怒,张了张口,终于未敢说出声来。

过不多久,便见虾须汉子领了绿衫女子“张小姐”走进门来。“张小姐”与爹、娘见过礼,便立身于母亲身后。

前时,张万里高声叫嚷着要向女儿“问个明白”,此时,女儿真的立于面前,却又开口不得了。张万里心中有话,却又不便道出,直憋得满面通红,胸膊急促地起伏不停,鼻中直喘粗气。良久,张万里瞧了毕氏一眼,沉声道:“夫人,你便问她一问吧?”

“这……”毕氏面上顿时现出为难之色。她虽是身为人母,此等之事,亦是不便开口的。毕氏踌躇了半日,方小声问道:“女儿觉得近日身子如何?”

“啊,好,好着呢!”“张小姐”见母亲突然问起此事来,芳心大感惊疑,却又有些恐慌,嫣然一笑,道:“娘亲怎的想起问此事来?”

“这……”

一时之间,房内便静了下来,空气却似死一般的沉寂。

张万里乃性情急躁之人,如此气氛又哪里能承受得住?终听他沉声道:“荷儿,你可做出不合礼教与规矩之事么?”

却听“扑通”一声声响传出,看时,却见“荷儿”身子跪于张万里面前,花容之上早已流下泪珠来。听得她娇声道:“爹、娘,女儿错了,请爹、娘恕罪!”

“什么?你、你、你真的做出了伤风败俗之事!”张万里“腾”地站起身子来,一手将案子拍得“啪啪”作响,一手指了宝贝女儿,怒吼道:“你、你、你如此不识廉耻,将我一世的英名败坏罄尽,枉我将你自幼便视作掌上明珠!快说,孩子是谁的?”

此时,“荷儿”倒平静了下来,她与爹、娘各叩了个头,柔声道:“爹、娘,孩儿不孝,使张门蒙辱,孩儿实是对爹娘不起!只是孩儿与他自幼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同亲兄妹;及长,又与他朝夕相处。如此终日厮守,耳鬓相磨,能不日久生情么?孩儿与他情不自禁,便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来,求爹爹与娘亲谅解!”说至此,她秀目瞧了爹、娘一眼,见二人面沉似水,紧闭双唇,又提高了些声音道:“爹爹、娘亲,孩儿既然与他两情相悦、情深似海,便是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也是不会分离的了!爹、娘,女儿非他不嫁,请您二老开恩,成全孩儿与他的姻缘!”

“你、你、你……”张万里终于未说出什么来,只是长叹一声,涩声道:“你起来吧,说一说孩子到底是谁的?”

“是‘飞虎子’哥哥的。”“荷儿”语声中充满了自豪,且是情真意切。

“你、你、你说什么?”张万里才放松了的语气又猛然严厉起来,吼叫道:“你是说孩子是这个畜生的!好,好,你、你、你即刻便与我滚出这个家门去,永不许你再进张家之门,便当我未生你这个女儿!”

“爹爹息怒,请爹爹瞧在孩儿与‘飞虎子'哥哥忠贞不渝的爱情的份上,高抬贵手,网开一面,成全我们二人,让我们结为连理!”“荷儿”身子向前跪爬几步,抱住张万里的双腿,哀求道:“爹爹,‘飞虎子’哥哥对孩儿死心塌地、一往情深,孩儿岂能冷了他的心?”

“一往情深?哼哼,如此一个纨绔子弟,能对你一往情深么?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张万里直恨得牙根发痒,手掌高举,向了女儿脸上狠劲扇去。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发出,见得“荷儿”花容上现出一个通红的掌印来。“荷儿”樱口中发出一声惨叫之声,身体跌倒于地。

张万里收回手掌来,仰天长叹一声,嘶声道:“天哪,难道今日真要应了那异士之言了么?”

张万里如此说话,原是还在“荷儿”三岁之时,他曾请一异士为女儿看过相。当时,那异士看来相去,由“命宫”瞧起,“官禄”、“福德”、“财帛”、“兄弟”逐个看罢;又左耳“金星”、右耳“木星”、前额“火星”、鼻“土星”、口“水星”,依次一一仔细瞧来,终于断道:“教主,请恕本相士直言:令女公子日后虽是身份、地位尊贵,却是终生不得欢颜的!”当时,张万里只道相士信口开河,倒也未放于心里,只是一笑了之。今日,他见得女儿怀上了“飞虎子”这个“纨绔子弟”的孩子,以为“飞虎子”日后说不定会大富大贵,但这‘飞虎子’吃喝嫖赌毒,五“毒”俱全,谁敢保证女儿跟了他,日后会幸福、快乐了?是以张万里此时想起那异士昔日之言,才如此叹惜了。

张万里叹惜了一回,以手指戳点着女儿的额头,大喝道:“滚,快滚,快去寻你那‘痴情’的‘飞虎子’哥哥去吧!”手下用力,“荷儿”柔嫩的面皮哪禁得他如此戳点,早已额破血出了。

“荷儿”识得爹爹凡事一经决定,再难更改,况他此时正在盛怒之中?却也不再哀求。她与爹、娘分别磕了个头,哽咽道:“爹爹与娘亲多多保重,孩儿去了!”身子站起,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荷儿……”毕氏“荷儿”才呼出口,但见得丈夫怒气冲天之态,又哪里再敢说出半个字来,只得眼睁睁地瞧着女儿去了。她直瞧着女儿倩影消失,才收回目光来。她叹了口气,轻声问虾须汉子道:“业儿,那‘飞虎子’又是何人?”

“回娘亲的话,‘飞虎子’便是国昌大伯家的克用。”虾须汉子恭声道。他鼓了鼓勇气,又自语道:“那李克用虽然算不得是相貌英俊,却也并不丑陋,且是身材高大雄伟,孔武有力,武功更是说得过去,十余岁便随了国昌大伯上阵厮杀,冲锋陷阵,无坚不摧,正因此故,才被人呼为‘飞虎子’了。按说,‘飞虎子’亦算不得‘纨绔子弟’啊,怎的便配妹妹不起了……”

“你给我住口!”“业儿”话未说完,便被张万里截口打断。张万里似是觉得对儿子过于严厉了些,又放松了下语气道:“承业,你识得么,那李克用如走正道儿,虽算不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却也是一条叱咤风云的好汉,是能创出一番伟业来的!但他却是一个风流种子,小小年纪便寻花问柳、随处留情,日后又便如何?你说,荷儿终身能托于如此之人么?”

“爹爹,李克用昔日行为是有些不检点,他不是说日后只爱妹妹一人么,妹妹嫁与他,他也许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承业”小声嘟哝道。

“痛改前非?哼哼?好狗还会改了****么?”张万里冷哼一声,沉声道:“那花花公子不仅在外胡作非为,且是小小年纪家中便已然有了二房夫人,二个夫人又均已为他生子。他说日后只爱你妹妹一人,他那二房妻妾又作如何处置?”张万里提高了声音,又道:“业儿,你被这纨绔子弟灌了多少迷魂汤了,怎的一味的为他开脱?”

虾须汉子未及开口,却听毕氏叫道:“教主,克用那孩子温尔文雅,且是谦逊有礼,怎的便似教主说的那等人了?教主不同意荷儿与他的婚事,难道仅仅是为了这孩子是个胡人么?”

“妇道人家,你识得什么?”张万里似是觉得话说的有些不妥,又叹声道:“夫人呐,想我张万里乃乾坤教的堂堂一教之主,虽是行事有时不循常理,却也并非识不得事理之人!若是我心中存了门户、种族之见,又怎能与国昌大哥成了莫逆之交,生死与共,且是其情数十年不变?那李克用慢说是一族之长、一方藩镇之子,便是一个异国之人,相貌奇丑无比,身无分文,且是无才无识,但他只要老实本分,只要真心对荷儿好,即使他与荷儿做出苟且之事,我张万里心中虽是有些生气,亦是会原谅他们的!只是我张万里最痛恨那种朝三暮四、用情不专之人,是以李克用便是那龙子龙孙、太子太保、皇亲国戚,我张万里亦是不屑一顾的!”

却说那“荷儿”被父亲赶出家门,却也无处可去,只得厚了脸皮,自己寻到李可用家门上来了。那李国昌乃一胡人,且是为人豪放,对甚礼规之事自是瞧得不甚紧要的,又见得“荷儿”身子之上已然种下了李家的种子,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也留“荷儿”下来。也亏得李国昌如此开明,不者,只怕那“荷儿”便要流落街头了。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恋英雄。前时,李克用与“荷儿”偷食禁果,便已然如胶似漆、如糖似蜜,个中妙趣,自非言语所能表述;此时,同居一处,更是日夜欢娱,难舍难分,其情愈笃。两颗火热之心天衣无缝地编织于一起,却再也分开不得。李克用不唯不出家门,便是原来的两个妻、妾的门坎,却是再也不肯跨进半步了。倒是“荷儿”见李克用只用情于自己一身,芳心之中却觉过意不去,每每劝他怜惜旧人,休要伤了她们的心。李克用见自己心爱之人竟然如此通情达理,且是如此宽宏大度,心中对“荷儿”又增添了些敬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