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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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焚帝都弑君王喋血金殿7

朱温被皇上闹得无计可施,只得飞身上前,拦住皇上的去路,抱他起来,柔声哄道:“皇上听话,是老臣错了,一会,老臣便陪皇上去玩!”走回来,又放皇上于龙座上。

当下便有那饱学之士为皇上讲解何为“剑履自便,入朝不趋,免拜不名,兼备九锡之命”了。那人只顾滔滔不绝的讲来,却也不管皇上是否听得懂了。

我国古代,大臣入朝拜见皇帝,必须赤着脚快走,以表示对皇帝的尊敬,且是身子之上,不能带刀剑之类的兵器,走到殿前,殿头赞礼官高声赞喝“某某官某某人参拜皇上!”大臣才能给皇帝叩头。只有功劳极大之人,受皇帝特许,才可穿着鞋、带着剑入朝,且是不用急急忙忙地快走,见了皇帝,殿头官不呼其名,亦不用参拜。这便是“剑履自便,入朝不趋,免拜不名”了。“九锡”乃是皇帝赐给臣子的九种最高奖赏:一锡车马,再锡衣服,三锡虎贲,四锡乐器,五锡纳陛,六锡朱户,七锡弓矢,八锡斧钺,九锡秬鬯。历史上受九锡者,后大多篡位,如王莽、曹操、杨坚、司马昭之流。

朱温尚未走下武成殿来,忽听“啪”的一声脆响传将过来。他心中吃了一惊,看时,却见一只酒杯摔落于地,破裂开来,碎片犹自蹦个不住。他又向了酒杯上方瞧将过去,却见一人手执酒壶,身子摇摇欲坠,犹自手舞之,足蹈之,面上“嘻嘻”地笑着。朱温见得此人,恭声道:“大皇子……”

朱温“子”字才出口,却见“大皇子”以手指了他,笑骂道:“朱三,尔文不通孔孟之道,武不达用兵之机,只是一个阴险狡诈之徒,如何便能总百揆,封二王,备九锡之命?哈哈,无德无才的奸臣贼子称王称尊,岂不令人笑掉大牙了么?朱三,尔弑杀君父,横施淫威,滥杀无辜,搅乱李氏社稷,乃一个千秋罪人,尔死后有何面目见朱氏先人于地下!朱三,尔坏事做绝,反假充大仁大义的正人君子,迷惑天下苍生,还识得世上有‘耻辱’二字么?尔还识得天高地厚么?”

“大皇子”转过身来,又指了皇帝李拀,大喝道:“九皇弟,你当的劳什子皇上!父皇明明便是被朱三贼子害死的,你偏偏要听信朱三贼子的花言巧语,作了朱三贼子的傀儡!九皇弟啊,并非大皇兄诅咒于你,如此下去,只怕用不得许久,李氏数百年基业定会葬送于九皇弟之手,九皇弟免不得要作个千古罪人!九皇弟啊,你素时聪明伶俐,怎的今日竟糊涂至斯了?”“大皇子”放松了一下语气,又叹声道:“唉,九皇弟,这也怨你不得,你毕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小孩儿家,如此复杂之事,又怎能参详得透?”

李拀听得“大皇兄”之言,挣开朱温的手,跑至“大皇兄”的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身子,大哭道:“大皇兄,拀儿听明白大皇兄的话了!大皇兄,拀儿又该如何处置?”

“大皇兄”搂皇帝龙体入怀,柔声道:“九皇弟,方才,大皇兄言重了,九皇弟不恨大皇兄么?”

李拀摇了摇头,悲声道:“大皇兄,拀儿虽是一个混沌顽童,但谁好、谁坏,还是能分辨得清的!拀儿岂能怨恨大皇兄?”

“大皇兄”以手轻抚着皇帝之首,笑道:“九皇弟,坐回龙座上去吧。”

“不,大皇兄,这个皇上本来便是该你来当的,拀儿是不当这个劳什子皇上的!”拀儿脑袋连摇。

“九皇弟,去吧,大皇兄自有道理。”“大皇兄”轻轻推开皇帝龙体,柔声道。

皇上听“大皇兄”如此说话,却也走回武成殿上,龙体于龙座上坐了。

“大皇兄”面容一肃,以手指了朱温,沉声道:“朱三,本太子问你,九皇弟可是皇上么?”

“哼哼,李希,皇上已立,哪里还有甚太子?你如此说话,难道想夺皇上之位么?辉王登基大典已毕,怎的不是皇上?”朱温面沉似水,口中发出冷笑声。

“朱三,君叫臣死,臣应如何?”李希大笑道。

“哈哈,李希,这个老夫还识不得么,自然是臣不得不死了!”朱温仰天狂笑道。

“好,朱三,你既然认承九皇弟是皇上,便应听皇上之命了?”李希口中发出长笑之声。

“这个自然。”朱温老脸一红,讪讪地道。

李希转过身子,笑对皇帝李拀道:“皇上,请下旨斩杀朱温老贼!”

李拀听得李希之言,张金口,吐玉言:“传……”他“传”字才出龙口,龙体便被朱温一把抢了过来。

朱温一手捂了皇上龙口,一手指了李希,怒喝道:“李希,老夫为保李氏江山,寝不安枕,食不甘味,呕心沥血,任劳任怨,尔却不识好歹,羞辱老夫,真是胆大包天!老夫岂能容你如此狂妄?武士何在?将此不识时务的东西与老夫金瓜击顶了!”

金瓜武士答应一声,各以手中之兵,向了李希便要当头击下。

正自危急,却听一声大喝声传将过来:“住手!”此声响若霹雳,直震得众人心头发颤,金瓜武士手一抖,各个收兵退后。声音甫歇,便见一彪形汉子挺身而出,对了朱温拱手道:“梁王,太子乃国之储君,岂可便坏了他的性命?”

“国之储君?哼哼,张尚书此时怎的尚如此说话?皇上已然登基,还有甚么太子、甚么储君么?难道张尚书亦糊涂了么?”朱温冷笑道。

“哈哈,梁王,张某虽然糊涂,却还记得皇家祖上的规矩!梁王虽是深明事理,但大概已忘了太宗皇帝的遗训了吧?”“张尚书”大笑道。

“太宗皇帝遗训?张尚书素时开明,怎的今日却食古不化了?规矩是死的,且是人定的,人是活的,便不能改它一改、动它一动么?张尚书如此说话,是想废皇上,另立新君么?”朱温阴笑道。

“梁王千岁言重了,一国之主,岂是可以随便废立的?且是张某从未生过废立皇上的野心!”“张尚书”冷冷一笑,又道:“李希太子本便是先皇册立的国之储君,张某便是拥李希太子为帝,又有何不可,有何不妥?”

朱温闻得“野心”二字,勃然大怒,喝问道:“张尚书是说老夫有野心么?”

“张某怎敢妄论梁王千岁?梁王千岁自己若是如此认为,张某亦是未有法子的!”“张尚书”冷笑一声,又放松了一下语气,道:“张某请问梁王千岁,太子身犯何条,梁王千岁要取太子性命?”

“李希辱骂老夫,老夫便不该治他的罪么?”朱温语声沉沉地道。

“哈哈,梁王千岁忘了‘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与‘宰相肚里能撑船’之言了么?且是太子为君,梁王千岁是臣,这个关系,梁王千岁大概是能分得清的吧?太子对梁王千岁说话重了些,梁王千岁便恼羞成怒了么?”“张尚书”大笑道。

朱温被“张尚书”说得面红耳赤,额上青筋直跳,当下以手指了“张尚书”,喝道:“张尚书,李希辱骂老夫事小,辱骂皇上,可是欺君犯上,不该死罪么?”

“哈哈,梁王千岁,此更不着边际了!太子殿下触犯皇上,自有皇上传旨处置,大概用不得梁王千岁费心吧!且是太子殿下与皇上只是叙兄弟之情,又怎说是太子辱骂皇上?”“张尚书大笑道。

朱温直气得面如紫茄,施又变成了镔铁。他虽是恨得牙根发痒,却也并不发作,只是口中淡淡地道:“张尚书,识得你这个兵部尚书是如何当上的么?”

“张尚书”原以为朱温定会暴跳如雷,料不得他竟然心平气和地道出如此之言来,心中顿感诧异,于是愕然道:“梁王千岁何出此言?”

“哼哼,张尚书是真的识不得,还是假装糊涂?”朱温冷笑一声,又道:“张尚书若是真的识不得真情,老夫便说与你听:昔日,令尊张知礼大人奉僖宗皇爷圣旨征剿‘浪荡’判逆,因贻误军机,畏罪自杀,僖宗皇爷欲拿你张家满门问罪,是老夫百般求情,才求得僖宗皇爷赦你阖家无罪,且让你袭了父职。张尚书,你不感怀老夫之恩倒也罢了,怎的反与老夫作对,做出恩将仇报之事?”

“哼哼,如此说来,张某当真要感谢梁王千岁的大恩大德了!”

“张尚书,老夫对你张家倒也算不得有大恩大德,只是未有老夫,只怕张尚书举家老小早已尸骨无存了!”

便听“张尚书”仰天发出一阵大笑之声,见得他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物事来,于朱温面前抖了抖,高声道:“梁王千岁可识得此物么?”

朱温看时,却见“张尚书”手中之物乃是一个奏折,颜色甚暗,却是陈旧。朱温只瞧得瞧,便大笑道:“看来张尚书是要向皇上奏本了?”

“梁王千岁识得奏章上写了些什么么?”“张尚书”口中发出低沉之声。

“张尚书怎的如此说话?奏章乃是呈与皇上御览之物,老夫怎敢知道?”朱温心中大感惊疑。

“梁王千岁识得奏章是何人所书么?”

“哈哈,张尚书倒是问得奇了!谁人不识张尚书八斗之才、文章高手,一份奏章,还须请人代写么?”

“张尚书”却不理会朱温的话,只是顾自道:“梁王千岁,还需张某读上一读,让您老人家听听么?”

“张尚书开甚玩笑,便是再与老夫加几个苦胆,老夫亦是不敢越俎代庖的!”朱温诚惶诚恐道。

便见得“张尚书”二目冒火,利箭似的目光直射朱温,身子颤颤地抖个不住。半晌,“张尚书”才恢复了平静,口中发出低沉之声:“梁王千岁识得当年先父去扬州途中遭蒙面人袭击,几乎被害了性命之事么?”

“哦,有此等事?张尚书,如此大事,怎的昔日未听令尊大人说起过?且是令尊大人数次下扬州,张尚书说的又是哪一回之事?”朱温面现惊愕之色。

“张尚书”冷笑道:“梁王千岁倒真真会说话!昔日,先父奉先太皇之旨,去扬州督办征剿叛逆军事务,途经蔡州地面,突遭贼人袭击,他老人家用尽心智,才得以幸免于难;后至扬州,又遭奸人暗算,终于被逼得自刎身亡!他老人家一去不回,梁王千岁又怎能亲耳听他老人家道及此事?”说至此,“张尚书”已然是语声哽咽,却又愤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