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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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占濮阳坑生灵惨绝人寰3

传令兵听得统军传令,躬身应声“是”,出帐去了。少时,便见李存勖四人相继来到周德威的帐中。

李存勖才躺身睡倒,便被传令兵叫醒,心中自是有些不快。李存勖见了周德威,劈头便问:“周统军,深更半夜的,将本王唤了来,可有紧要之事么?”

“主公,着实抱歉得紧,有劳主公贵体了!”周德威躬身道。他揖了揖,又惊喜道:“属下请主公来,是为商议破城之事的。”

“噢,如此说来,周统军是有妙计的了?”李存勖闻得周德威如此说话,神情一振,不觉大笑出声。

“主公,属下倒也未有甚妙计,只是若按属下之计行事,今夜破城,易如反掌了!”周德威大笑道。

“这个……”李存勖“这个”出口,却未再说下去。

“哈哈,主公以为属下信口雌黄么?”

李存勖被周德威一语道破了心思,心中顿觉尴尬,半晌,才讪讪地道:“周统军,欲破濮阳,须用何计?”

“主公,欲破梁军,当用火攻!”周德威眉飞色舞地道。

“火攻?周统军怎的想起火攻之计?”李存勖惊疑道。

“主公,臣卜得一卦,由初爻至上爻,依次为折、单、折、单、折、单,却不是个离上坎下之‘火水未济’之卦么?此卦卦辞道:‘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六三持世,其爻辞道:“未济,征凶,利涉大川。’此卦卦辞与世爻爻辞虽然均是不吉,不利,但六三之上的九四爻爻辞道:‘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眼下,咱们久攻濮阳不下,不同于昔日周侯季历讨伐鬼方国么?臣所占之卦上卦为火,是以属下才想起火攻之计。“周德威笑了笑,不急不缓地道。

周德威道“震用伐鬼方……周侯季历讨伐鬼方国”,原是如此的。“震”并非一个人名,而是借指武乙。武乙乃商代第二十八位君王。传说这武乙不仅不信鬼神,且是还侮辱神灵,如此,这武乙便惹怒了玉皇大帝了,发誓要惩罚他。后来,武乙在黄河与渭水之间田猎,突然一声晴天霹雳响起,将武乙震死。因为武乙是被雷震而死的,是以“震”便借指武乙了。武乙曾命令周侯季历讨伐商王朝西北的强敌鬼方国。季历率领商军,经过三年浴血奋战,最终打败了鬼方国,受到了商王朝的赏赐。大国,便指商王朝了。这便是“震用伐鬼方”的故事。

李存勖听得周德威之言,点了点头,旋又摇了摇头,见得他面上现出为难之色,叹声道:“周统军之言倒也有理,只是葛从周老奸巨猾,早将城外远近各处木料柴草等一应引火之物均移往城中去了,急切之间,咱们又往哪里去寻引火之物?”

“哈哈,主公过虑了!这引火之物,遍地皆是,何愁不够咱们所用?”周德威大笑道。

“周统军,甚时候了,周统军还开如此玩笑?”李存勖面容一肃,沉声道。

周德威笑了笑,又压低声音说了一些话。

“周统军,亏你能想到那些事物!”李存勖大笑一阵,高声道。李存勖咬了咬牙,恨道:“葛从周啊葛从周,你有千条妙计,本王有一定之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将引火之物都移至城中,便以为本王火攻不成了么?哼哼,本王偏偏要以火攻之计将濮阳城拿了下来!”李存勖叫喊一阵,忽的又面现惊疑之色,口中发出诧异声:“周统军,引火之物虽已具备,但如何又能运之于城下?”

周德威微微一笑,又不慌不忙地低声说出一通话来。

李存勖听得周德威之言,身子由座上直跳而起,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挑指道:“如此妙计,如此绝计,虽是简单至极,但当今天下,舍周统军,能想出此计者,只怕再无二人了!”张承业三人亦大笑不止。

当下几人出得帐来。便听周德威大声传令道:“贺古柯、薛老烺,速速造数十辆四轮大车来,再带‘鸦儿军’将士将田野中已熟之麦割下,将大车装满了!”

贺古柯与薛老烺答应一声,带人去了。晋军之中,自是不乏战车的,稍一改造,数十辆坚固、轻巧灵便的四轮大车便推于周德威面前;濮阳城周围,遍野皆是已熟之麦,装满数十辆大车,又能用得几时?

当下周德威亲自挑选了一些武功高强的敢死之士,命他们伏身于高大的大车下,推动大车,分向濮阳四门推了过来。大车上麦杆极轻,推车武士又拼命向前,大车滚动自是极速的了;人伏车下,亦不怕箭羽射击。是以只用得片刻,数十辆大车便已然滚至护城河边。车下勇士移身于车后,猛推大车入河,又飞身跃上车顶,抱车上之麦抛于城门下,又引火燃着了麦杆。

周德威见得城门已破,挥军杀入城去,一时之间,便将城池拿了下来。周德威黑夜用兵,火烧濮阳,此便是“虎将夜谈兵”之故事。

周德威听得李存勖“这第一大功,当属周统军”之言,微微一笑,摇头道:“主公过誉了!濮阳拿下,焉是属下之功?主公能得濮阳城,一因主公洪福齐天,先王在天之灵保佑,再者,便是众将士舍命拼杀之功!”

“哈哈,周统军居功不傲,真乃谦谦君子!”李存勖夸赞一声,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又大笑道:“周统军,先王在日,曾坑埋镇州梁人;想来这坑埋活人之盛况,也是颇为壮观的了?观此盛况,自是其乐无穷的了?”

“主公何出此言?”周德威心头一震,黑面不觉一沉,旋又浮上一些笑意来,问道。

“哈哈,周统军,今日,本王便要学一学先王,亲自领略一下那坑埋活人的妙趣了!”李存勖怪眼一翻,大笑道。

“什么?主公当真要坑埋濮阳梁人么?”周德威大吃一惊,疾问道。

“哈哈,周统军,本王何时又说过戏言?”李存勖大笑道。

周德威涩声道:“主公,属下以为主公如此做有些欠妥。”

“有些欠妥?哈哈,周统军,若非如何,何以振军心,鼓士气?何以向梁人扬威?”李存勖大笑一阵,挥了挥手,又以不容置辩的口吻道:“周统军,他事稍后再议,周统军便传令搭台、掘坑去吧!”

周德威识得再劝无益,只得躬身应了声“是”,却又疑问道:“搭台?主公,坑人还须搭台么?”

“周统军,本王要在校场上搭一个高高的看台,本王身处看台之上,亲眼瞧一瞧坑埋活人的盛况!”李存勖巨口一张,发出声震天宇的大笑声。

周德威听李存勖如此说话,心中虽是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传令下去,命兵丁于校场搭台、挖坑去了。

转眼便是数日,却也无话可说。

短短数日之时,李存勖便有些不耐烦了,见得他挥了挥手,对了传令兵大声道:“传令兵,到校场瞧上一瞧,看周统军为本王搭好看台了么?”

李存勖“么”字才出口,却听一声恭敬之声由门外传了进来:“主公,属下已遵主公之命搭好了台、挖好了坑,请主公移驾校场。”看时,却见周德威大步跨进门来。

李存勖听得周德威之言,大笑道:“周统军,本王早便想去校场一观了!”当下站起身子来,随了周德威向了校场而来。

此时,校场之中,一座高高的看台便搭于正中;看台右边,挖了一个偌大的土坑;土坑周围,站满了捆绑了的梁朝军民,却有近百万之众!

李存勖扶了周德威,一步步的登上看台来。李存勖坐下身子,以鹰目环视了台下的梁人一阵,仰天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声,向了台下的晋军大声问道:“弟兄们,都准备好了么?”

“一切准备就绪,请公主发令吧!”晋军齐声叫嚷道。

李存勖口中又发出二声大笑声,细长的手臂猛然一挥,大喝道:“推了下去!”

“去”字才出口,便听惊天动地的叫喊声、怒骂声、哭嚎声,夹了“砰砰啪啪”的厮打声、驱殴声传了过来。原是梁朝军民听得李存勖下令,识得难逃被坑之厄,早已鼓噪而起,向了手执坚兵利刃的晋兵撞了过来。他们双手被缚,只能以足踹踢,以身撞击了。如此,又哪里是凶如虎狼的晋人的对手?虽是伤了一些晋兵,却也一个个地被推入坑中。一些老人,虽是动手不得,却也破口大骂不休。更有一些幼小的孩子却早已吓得大声哭叫起来。

周德威见得梁人入坑,手臂一挥,便要落下。周德威尚未下令,忽听一声大喝声传将出来:“周统军,且慢!”周德威吃了一惊,向了喝叫者瞧了过去。他一瞧之下,口中发出诧异之声:“主公怎的阻止属下传令?主公改变主意了么?”

李存勖却不搭周德威的话,飞身跃下看台,背负双手,围了土坑转了起来,边转边口中发出“锵锵锵锵”之声。李存勖转了几圈,猛然夺过一个士兵手中之锨,铲起一锨土,狠命地向了坑中扔了过去。李存勖边动手,边大叫道:“这第一锨土,须得由本王来填!”李存勖掷锨于地,身子飞起,掠上看台,口中大笑三声,手臂一挥,又猛然向下一砸,传令道:“动手!”

李存勖“手”字才出口,便见铁锨飞舞,一块块的石块、泥土雨点般向了坑中落下……近百万生灵,登时便成了地下冤魂!

李存勖正津津有味地瞧着梁人在土坑中挣命,听着他们高声叫喊、哀嗥,却似吃了蜂蜜一般,由心底向外发甜,不觉手舞足蹈起来,口中又发出“锵锵锵锵”的欢叫声。李存勖正感趣味无穷,忽听“呼”的一声声响传出,见得一物奔行如电,直向了他的面门招呼过来。李存勖心中大吃一惊,疾忙将头一歪,向左避去。李存勖避得虽速,却也有些不及,听得“哧”的一声声响发出,见得他的右耳被物事击个正着,半个耳朵随了物事应声飞出丈外。李存勖口中发出“阿唷”一声惨叫之声,一头栽倒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