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吴珙,你又错了!当今圣上朱友贞乃是仁义过人之人,人品、才智无一不佳,陈某能为如此的皇帝尽忠,但觉荣幸!且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陈某抵抗强虏,保家卫国,还需要索取甚么好处么?”陈夹大笑一阵,又冷笑道:“吴珙,昔日,你身为梁宫护卫总管,受梁朝皇帝天大之恩,你不为朱梁王朝效忠,怎的反投了晋人,做了异族的鹰犬?”
“受梁朝皇帝天大之恩?呸,陈夹,见你的大头鬼去吧!”吴珙向地上唾了一口,愤声道:“朱氏父子乃虎狼之辈,具蛇蝎之心,无恶不作,害得我湘阴派土崩瓦解,吴某亦几乎丢了性命、尸骨不存!你、你、你竟然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说吴某身受朱氏父子的大恩!”
“吴珙,梁太祖朱温将你湘阴派视为珍宝,倚为心腹,对尔等何等恩义,你怎说朱氏父子害得你湘阴派土崩瓦解?”陈夹心中大感诧异,愕然道。
“陈夹,你是真识不得此事,还是故意取笑吴某?”吴珙冷笑道。
“吴珙,陈某何时做过故弄玄虚之事?”
“哼哼,陈夹,你既然不识得此事,吴某便说与你听上一听。”吴珙冷笑一声,又愤然道:“四、五十年前,朱温老贼害得我大师父、二师父不人不鬼、妻离女散、家破人亡!数年前,朱友珪贼子又设计害死了吴某的二师父,其后,这贼子又暗地里向我湘阴派弟子大开杀戒,我湘阴派弟子几被诛杀干净,使我湘阴派遭受到了灭顶之灾!也亏得吴某见机得快,逃出了罗网,投了晋王千岁,不者,只怕吴某早已尸骨无存了!其后,吴某大师父又被逼得自戕而亡。朱氏父子毁了我湘阴派,如此深仇大恨,却是不共戴天,吴某岂可不报!”吴珙说至此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吴珙道“四、五十年前,朱温害得我大师父、二师父不人不鬼、妻离女散、家破人亡”,原是如此的。四、五十年前,邓进忠与邓进思弟兄乃是湘阴之地一对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二人一旦犯起杀人瘾来,非要找人放放血不可——无论是否是武林中人,亦不论是否与他们弟兄结有梁子,碰上谁,便要该谁倒霉了。此种情况,倒同于两百年前的恶魔白彰了。邓氏弟兄草菅人命,一时之间,惨死于其手者,不计其数。邓氏弟兄杀人如麻,嗜血成性,不唯江湖人物闻风丧胆,便是小儿夜间啼哭,但只要一提起邓氏弟兄的名头来,当时便噤若寒蝉,半点声音也是不敢发出的。因邓氏弟兄二人阴险毒辣,杀人又不择手段,是以武林中人便送了二人“毒辣子”与“至阴子”的尊号了。
邓氏弟兄如此滥杀无辜,血债累累,罪恶滔天,终于引起了武林共愤,黄巢弟兄八人偕同杭州灵隐寺方丈大师乾坤子长老等高手,欲为武林除此公害,于是对邓氏双魔进行追捕。众人经过数月围追堵截,终于将邓氏弟兄围于湘江岸。双方见面,自然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当下便动起手来。“邓氏双魔”武功盖世,黄氏诸人亦无一弱手,且是人多势众,这一场拼斗,自是惊天动地的了。经过三日三夜殊死搏斗,黄巢诸人终于将邓氏弟兄击倒于地,“邓氏双魔”且是昏厥过去,但此时,黄巢等人亦是身负重伤,各个跌坐于地,半点动弹不得。
便在此时,忽见由草丛之中蹿出一个白衣汉子来,向了昏倒于地的“邓氏双魔”直奔而来。白衣汉子跑到邓氏弟兄面前,伸手入怀,掏出一双竹筷与一柄小铁锤来,尔后,不由分说,便褪下邓氏弟兄二人的裤子,以竹筷夹住二人的****,挥锤猛击。黄巢等人见得此状,大惊失色,各个大喝一声:“住手!”那白衣汉子直如未闻,顾自小锤飞舞,一下一下地砸下。黄巢等人虽欲阻止,奈身子半点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瞧着白衣汉子挥舞着小铁锤。白衣汉子在众人的喝止声中,一锤一锤地砸下,将邓氏弟兄二人的****捣碎,尔后,仰天大笑三声,扬长而去。
黄巢等人的伤势毕竟是比邓氏弟兄轻了一些,经过半个时辰的调息,内伤已愈大半,当下各个站起身子来。依得众人之意,原是要结束邓氏弟兄的性命的,只是黄巢与乾坤子长老见得“邓氏双魔”昏倒于地,身上衣衫破碎,裆下鲜血淋漓,模样甚是可怜,黄巢号为“仁德子”,自是仁义过人,乾坤子长老乃是得道高僧,慈悲为怀,二人自是不忍结束邓氏弟兄的性命了。黄巢、乾坤子长老见得众人兵刃齐出,向了“邓氏双魔”招呼过来,疾忙出手,挡住众人之兵。
听得黄巢笑道:“诸位弟兄,此时,取了邓氏弟兄性命,还不是举手之劳么?但黄某以为,‘邓氏双魔’经此一击,或许会放下屠刀的,不如今日暂且放二人一马,令二人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若是二人恶性不改,继续造孽,再除他们也不迟。黄某之意,弟兄们以为那便如何?”
众人闻得此言,想想确有道理,只要“邓氏双魔”能够悔过自新,何苦便要坏了他们的性命?便也各自收兵,相互拱了拱手,离开斗场,去了。
黄巢诸人才走一时,邓氏弟兄便已然醒转过来。二人支撑着坐起身子,各个运功调息起来。二人负伤虽是不轻,但二人功力深厚,真气运行几个周天,内伤便无大碍。当下二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来。
“邓氏双魔”身子才站起,却觉裆下热辣辣地疼痛,以手摸去,却沾了一把血。“邓氏双魔”心中大吃一惊,慌忙低头瞧了下去,却见裤裆已被鲜血染得通红。二人褪下裤子看时,才见****已碎。二人所以不再是****身体,原是黄巢等人临行之时,为二人提上了裤子,系上了衣带。
“至阴子”见得自己弟兄二人如此模样,不禁心头怒火万丈,切齿道:“好个黄氏诸贼,我等弟兄败于尔等之手,只怨我们弟兄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却也怪尔等不得。尔等做出如此卑鄙下流之事,却是罪不可赦了!”他猛然伸手,拔下自己的右眉,掷于地上,大叫道:“老子但有三寸气在,不雪此等奇耻大辱,便同于此毛!”
“毒辣子”见得“至阴子”如此,亦猝然出手,一把拽下自己的左眉来,扔之于地,怒吼道:“老子不报此仇,便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邓氏弟兄二人强忍巨痛,蹒跚地去了。“邓氏双魔”回到原籍湘阴,再不出家门半步,只是苦练武功不休。为示复仇心坚,“邓氏双魔”特制了两套白布长袍、白布肥帽,穿戴了,变古人之“备棺而战”而为“戴孝备战”了。
才过不久,邓氏弟兄二人便髭须脱落,嘴巴变得光秃秃的了;说话之声亦大异昔日,成了尖声细调的娘娘腔。“邓氏双魔”识得自己二人再也不能过正常人的日子了,便狠着心肠,将妻、女遣散了,做起了“半个和尚”来。经此一事,“至阴子”之妻龚玉凤抑郁成疾,久而不治,终于撒手人寰。“至阴子”之女邓婉儿与“毒辣子”之妻卜士露不知所终。
邓家原是不收弟子的,但“邓氏双魔”自从在湘阴岸身遭奇耻大辱之后,便打破了邓家不收传人的古训,大收门徒。邓氏弟兄择徒,却是不论出身、人品的,只要是险恶之徒、毒辣之辈、敢拼死命者,便收于其门下,便是朝廷追捕的钦犯,江湖人士围攻的武林败类,二人亦是敢收其为弟子的。一时之间,邓家成了一个恶人的收容所、世间的魔鬼窟。二人如此苦心经营,数十年间,门徒已臻数十万之众,以致形成了使世人闻各丧胆的江湖第一大魔派——湘阴派。
这吴珙道“朱友珪……向我湘阴派弟子大开杀戒”,又是如此的。昔日,朱友珪趁得“至阴子”与大休拼斗后身负重伤之机,以一颗毒裸丹将“至阴子”毒死,其后,又暗遣大内高手、神策军及京畿附近各藩镇之军趁“毒辣子”去午沟里之机,围歼湘阴派。此一役,除吴珙等数名高手脱网外,其余湘阴派弟子数十万之众尽遭诛杀。后来,“毒辣子”由建法之口方得知“至阴子”死于朱友珪之手,由王湦口中才晓得了将自己弟兄二人当牛捶了的人乃是梁太祖朱温。“毒辣子”得此二讯,却觉羞愧难当,再也无颜见人,慷慨激昂地发出了一番感慨,却也自戕而死。但是“毒辣子”至死,却是识不得是何人将湘阴派铲除掉的。
吴珙切齿恨了一回,又涩声道:“陈夹,朱氏父子如此丧尽天良,如此罪恶累累,吴某怎能不向他们讨还血债?吴某投奔晋人?哼哼,陈夹,吴某不投奔晋人,天下虽大,哪里又有吴某存身之处?”
陈夹一时默然,旋又笑道:“吴珙,你说的虽是不无道理,但阁下毕竟是投靠了异族胡人,终是有些不妥吧。阁下若能反戈一击,投诚当今圣上朱友贞,便是阁下昔日罪行深重,皇上也是不会追究的,且是阁下亦是能得到朝廷重用的。陈某之意,阁下以为那便如何?”
“哈哈,陈夹,休得再要饶舌了,朱友贞便是德胜尧舜,吴某只是不再为朱梁王朝卖命的了!”
“吴珙,既然你愿死心搭地地为李存勖充当走狗,便休怪陈某对你不起了!”
“陈夹,如此,便出手吧!”
“哈哈,吴珙,亏你还当过梁宫护卫总管,竟然忘记了老夫的规矩了么?还是请吴总管先赐招吧!”陈夹大笑道。
吴珙听得陈夹又道出了“吴总管”三字来,不禁气冲牛斗,却也不再说话,口中大喝一声,双刀挥动,扑将过来,对了陈夹当头劈下。
陈夹见吴珙招式施出,直激得地面之上乱草倒伏,口中高声称赞道:“好!吴珙,真不愧为湘阴派掌门之高足!陈某倒要领教你的高招了!”陈夹口中说话,身子却不退后,手中双斧一举,疾迎上来。
便见四兵相撞,听得一声巨响传出,却似明炉打铁一般,见得吴珙的身子被震得连退数步;看陈夹时,只是身子晃了几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