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珙心中大吃一惊,寻思道:“陈夹这厮虽是斧头帮一帮之主,武功高强,但十数年前,吴某与这厮交手之时,亦未见这厮功力比吴某高出多少来,怎的十数年未见,这厮的功力竟然精进如斯?”吴珙所以作如是之想,原是十数年前,吴珙曾经与陈夹交过一次手,二人拼斗数时,却也只是对了个势均力敌、平分秋色;今日,吴珙见得陈夹功力高出自己多多,心中自是不免大感诧异,是以才作如此之想了。吴珙毕竟是湘阴派弟子之中屈指可数的几个姣姣者之一,且是又当过数年梁宫护卫总管,功夫自有独到之处,虽是一试之下输了一招,却也并不惊慌,更不气馁,只是身子退得退,便又挥舞双刀,反身扑上,对了陈夹劈头盖脸剁将下来。
陈夹见吴珙招发如电,隐隐地挟了风雷之声,心中倒也暗自赞许。陈夹大笑一声,道:“吴总管真不愧为湘阴派弟子中的顶儿尖儿高手,武功果有过人之处!好,再试试!”二斧高举过顶,将双刀架了开去。陈夹收回双斧,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之声,大笑道:“吴总管小心了,陈某要回敬了!”双斧一振,势如迅雷,直向吴珙的脑袋招呼过来。
吴珙见陈夹招式才出,便具地动山摇之势,及罡风扑近,更感具排山倒海之威,且是阵阵阴寒之气,随了双斧直袭而来,心中大吃一惊,却又暗暗称奇,哪里还敢硬接?身子疾退数步,避了过去。吴珙身子才站稳,便又饿虎般扑将上来,双刀飞舞,施展绝技,连连招呼过来。吴珙刀式之中夹了师门绝技“摘星手”与“撩阴掌”的功夫,刀刀只向陈夹脑袋与裆下招呼。吴珙如此出手,倒也并非轻薄下流,原是湘阴派弟子素时练功,便是如此的。
昔日,“邓氏双魔”被人废了“性命根子”,心中自是怨毒至极。邓氏弟兄二人回到湘阴后,冥思苦想,终于创造出了一门绝技“撩阴掌”来,便是专寻人裆下下手。从此以后,二人教门下弟子练功之时,必先捉几人,吊之于树,尔后,便由裆下抓起,先将“命根子”抓烂,再将全身之肉一点一点地撕扯下来,直至剩下一副骨架!便是本派弟子之中,若有练功懈怠者,“邓氏双魔”也是要将此人当做众弟子练功的靶子的。如此,众弟子门人又有谁敢不拼命苦修?因此,湘阴派弟子的招式之阴险、出手之狠毒,天下之人,无有出其右者。这吴珙既为湘阴派弟子,自是精通“撩阴掌”了,是以刀式之中便不自觉地夹了此招式来。
陈夹见吴珙招式陡变,威力大增,却也心中暗自赞许。陈夹口中冷笑一声,双斧走开,大开大阖,使成车轮相似,向了吴珙滚将过来。陈夹走的虽是至威至猛的阳刚之路,但招式之中却又夹了阵阵阴寒之气。
吴珙功力本便比陈夹逊了一筹,虽是施出了师门绝技,却也挡不得陈夹双斧的攻击,眼下,陈夹施出阴寒之气来,更是抵御不得酷寒之气的侵袭了,登时,便被迫得身子不住后退。吴珙退了一时,口中大声呼叫道:“无妄长老,快来助我!”
吴珙呼声才歇,便听得一声颂佛之声传了过来:“阿弥陀佛,吴施主莫要惊慌,老衲助你来了!”“了”字未落,却见一人奔行如飞,直向陈夹、吴珙立身之处掠了过来。此人纵至吴珙面前,以身子挡了他,对了陈夹大喝道:“陈帮主慢来,老衲在此!”
陈夹向了来人瞧了过去,却见乃是一位比丘僧。陈夹见了此人,大笑道:“原来是无妄大师法驾光临!无妄大师乃是方外高人,不在寺中礼佛诵经,到此血腥的杀人战场来,难道是为了争名逐利么?大师卷入红尘,妄动杀念,莫不成忘了自己的法号了么?”
“阿弥陀佛,陈帮主之言差矣!老衲身入佛门数十年,‘名利’之念,在老衲心中已然荡然无存了,老衲又怎是为了争名逐利而来?老衲随了晋王千岁到此,只是为了应天意,顺民心,助晋王千岁早定天下,使百姓早享太平、安居乐业而已。”无妄和尚面色一沉,肃声道。
“哈哈,好个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说得如此义正词严!”陈夹大声笑道。陈夹敛了笑容,又正色道:“无妄大师,陈某若是未猜错的话,大师随了李存勖而来,一是为了助李存勖夺取天下,更紧要的是为了大师自己夺取武林盟主的吧。陈某之言,大师以为对么?”
无妄和尚被陈夹一语道破心机,心中自是恼羞成怒,见得他老脸一红,听得他口中发出阴笑之声:“陈夹,你身为斧头帮一帮之主,竟然信口雌黄,诬陷他人,心中岂不有愧?哼哼,便算是老衲为夺取武林盟主而来,你又能将老衲如何?”
“哈哈,无妄,好狂的口气!陈某以为,‘无妄’改为‘狂妄’,最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今日,陈某倒要试试你这个出家人有多大的道业!”陈夹大笑一声,高声道:“老和尚,出手吧!”
无妄和尚厉声道:“陈夹,既然你想找死,祖师爷便打发你上路便了!”手中禅杖一举,对了陈夹当头砸下。
“哼哼,老和尚,亏你还当了数十年的出家人,且又法号‘无妄’,无名之火竟然如此之盛!”陈夹口中说话,身子不退反进,双斧挥舞,一招“举火烧天”施出,对了禅杖疾迎而上。
三兵接实,发出震天价声响,见得二人的身子被震得各自退后数步。二人一试之下,识得自己的功力与对方只在伯、仲间,不由地激起了万丈豪气来,听得二人各个大喝一声,挥动兵刃,施展绝技,倾力斗于一起。
陈夹、无妄和尚二人身高力大,手中又是重兵,使将开来,以快斗快,以硬碰硬,但听得“丁丁当当”的军刃撞击声不绝于耳,见得火星飞溅,直唬得周围的晋国兵马后退不迭。瞬时之间,二人便已然拆过了数十招,却也未分出高低上下来。
吴珙见无妄和尚与陈夹棋逢对手,相持不下,心中大急,口中大喝一声,挥动双刀,飞身加入战团。
三人又斗数合,忽听无妄和尚大喝一声:“住手!”虚晃一招,拉禅杖退出圈外。
陈夹与吴珙二人见无妄和尚猝然退出斗场,心中大感惊疑,却也停下手来。
便见无妄和尚双手合十,听得他口中发出毕恭毕敬之声:“阿弥陀佛,陈帮主,请问‘狼精’前辈是陈帮主何人?他老人家是否尚在人世?”
“哈哈,无妄大师怎的忽然提起朗前辈来了?”陈夹大笑道。陈夹止了笑声,又恭声:“‘狼精’前辈乃是拙内之师,他老人家眼下正康健得很呢!”
无妄和尚听得陈夹之言,叹声道:“阿弥陀佛,老衲原以为闲云长老、苦渡大师、乾坤子长老、玄微大师及邓进忠弟兄均已身归极乐世界,当今的武林之中再也无人是老衲的对手了,是以老衲才随了晋王而来,欲称霸中原武林;唉,朗前辈既然健在人世,料来老衲欲为武林至尊的愿望自是要成泡影的了!唉,老衲修行数十年,意然忘不了一个‘名’字,当真愧杀个人了!请陈帮主替无妄奉上朗前辈,便说老衲祝他老人家健康长寿,并说老衲有生之年再不出佛门半步了!”转过身子,又对了吴珙施了一礼,苦笑道:“吴施主,请代老衲转告晋王,便说老衲无能,不能为晋王效命,助他夺取天下了!吴施主好自为之,老衲去了!”亦不等陈夹与吴珙说话,身子纵起,施展轻功,如飞而去。
陈夹见得无妄和尚身行如电,识得他与吴珙二人联手再与自己争斗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不由心中暗叫“惭愧”不已。
吴珙见无妄和尚说走便走,心中大惊,高声叫道:“大师慢走,大师慢走!”见得无妄和尚身子去远,识得再呼无益,只得闭口住声。吴珙晓得自己实非陈夹的对手,哪里还敢再战?转过身子,发足便逃。
陈夹哪里容得吴珙便走?身子跃起,飞至吴珙的面前,阻住吴珙的去路,大声道:“吴总管,撑腰的走了,便想‘足底下擦油——溜之乎也’了么?”倏忽一招,又将吴珙迫回原地。
吴珙见得陈夹并不放手,心中一寒,抖声道:“陈帮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得放手时须放手,吴某既然已经认雌服输,陈帮主又为何苦苦逼迫不放?如此,岂不有违武林规矩与道义了么?”
“哈哈,武林规矩与道义?吴珙,今日,若是一般之人,陈夹定是会放他一马的,但你昔日无恶不作,血债累累,罪不诛容,且是你又不听陈某良言相劝,不肯放下屠刀,是以陈某对你,便讲不得甚么规矩了?更无道义可言了!”陈夹大笑一声,又大喝道:“吴珙,休得啰嗦了,出手吧!”
吴珙识得今日是走不了了,却也将心一横,大骂道:“陈夹狗贼,休得欺人太甚,老子与尔拼了!”双刀一举,扑将过来,向了陈夹招呼过来。陈夹长笑一声,施展绝技,与吴珙斗于一起。吴珙虽是心存拼命之志,倾力出手,但功力毕是比陈夹逊得多多,是以二人拼斗十数合,便被陈夹迫得手忙脚乱了。
吴珙正感吃紧,忽见几名晋宫武士催马奔驰了过来,各以手中之兵,向了陈夹招呼过来。几人武功虽是及吴珙不得,却也不弱,且是身在高高的战马之上,兵刃居高临下击下,威力倒也不容小觑。几人与吴珙联手拼斗陈夹,一时之间,便将局势由下风扳为平手了。
却说吴北斗身子跌坐于地,正自运动疗伤,忽听数声呐喊声传将过来,便见得晋军队中闪出四个紫衣人来,径向吴北斗坐地之处掠了过来。四紫衣人纵至吴北斗面前,手中之兵高举,对了吴北斗便招呼过来。此时,吴北斗疗伤正紧,虽是识得形势危急,却又哪里能出招相抗,或是闪身躲避?
眼见得吴北斗将要伤于四紫衣人的兵下,忽听一声呵叱之声传将过来,见得四道黑光一闪,径向四紫衣人手中之兵击了过来。四紫衣人心中吃了一惊,身子哪敢再进,疾忙退后数步。四人抬眼望将过去,却见一人如飞掠了过来。来人飞至四紫衣人面前,手中之剑一横,口中大喝道:“阿弥陀佛,四位亦是大有身份之人,怎的竟然做出此等乘人之危之事,难道不识得羞耻么?”此人口中说话,趁四紫衣人身子后退之机,由地上捡起四个物事来,与手中的一串物事穿于一起,挂于脖子上。显见此人用以击敌的物事乃是几颗小小的佛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