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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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志未酬身先损回天无力3

“哈哈,哥哥只管动手,弟弟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大丈夫、男子汉!”着龙袍的孩子脖颈一挺,二目圆睁,口中发出一阵大笑之声。

“好,好,好!弟弟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吞山河的英雄气概,真真是伟丈夫、奇男子,死后,定是一个鬼中豪杰!”黄衣少年放声一笑,赞叹一声,手中宝剑猛然挥起,向了着龙袍的孩子脖颈砍了过来。听得“咔嚓”一声声响发出,见得着龙袍的孩子已然是身首分离了!黄衣少年转过剑锋来,口中发出一阵声震天宇的长笑之声,又朝着自己的脖子用力斫下。剑锋过处,头颅离身,面上犹自带着笑容。

城外的百万晋军与城内的数十万梁朝军民见得二个小孩儿于建国门上谈笑风生、视死如归、从容就义,被二人气贯长虹之势所慑,一时之间,竟是瞧得呆了,怔怔地立身于地,连喘气都竟然忘记了。

便在此时,却见二道黑影由晋人头顶之上飞越而过,落于城墙之上。此时,人们才瞧清二“黑影”乃是二个黑衣人。见得二黑衣人各自抢了二个小孩儿的一头、一身,听得他们口中发出数声长啸之声,足尖轻点城墙,向了城外斜飞出去,又掠过晋军之营,飘然去了。

二黑衣人虽是各挟一具尸、首,但在百万铁骑丛中飘来逸去,如入无人之境,身子竟然疾如闪电。二人虽是沾了些晋人只顾呆呆地瞧了梁帝朱亢与元帅黄麟慷慨就义、无暇他顾之光,但仅凭身挟一身、一首,飞越百万余众,来去只需片刻之功,亦当真是世所罕见了。

二黑衣人飞出晋营,一路疾奔,却已然驰出数十里之途。二黑衣人见得晋国兵马并未追来,心中便也松了一口气,当下放黄衣少年二人尸、首于地,又各自寻了一地,坐了歇息。二人歇息一时,体力便已然全复。此时,二人才觉得腹中又饥又渴,当下取过身上带的干粮,吃了,又寻了些水喝了。便见一位年老黑衣人站起身子,听得他嗡声嗡气地道:“孩子,葬了他们吧。”

“唉,世事难料,人心莫测。伯母,咱们与朱、黄两家可谓是仇深似海了,料不得伯母竟然会生出帮助朱亢与黄麟之念来;更想不到咱们今日竟然成了朱亢与黄麟的收尸者、掘墓人了!”年轻黑衣人叹了一口气,感概道。

年老黑衣人显见便是一位老妇了。她听得年轻黑衣人之言,面上的皱纹一缩,深深的麻坑一跳,便算是笑了。黑衣老妇半自嘲、半对年轻黑衣人道:“婉儿,你爹爹与你伯父二个老怪物枉自自称聪明过人,其实是一对比混蛋还混蛋的老糊涂虫!你伯父的下场还算好了一些,毕竟是临死之前晓得了将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者是谁,可怜你爹爹却带着遗憾进了枉死城,做了一个糊涂鬼!更可笑的是他们弟兄二人,临上黄泉路才识得了自己为仇人卖了半辈子命!”她向地上唾了一口,又大声道:“其实,此事与黄巢亦是大有干系的!”

“伯母怎的如此说话?将伯父与我爹当牛捶了的人不是朱温贼子么,伯母怎的反怪黄巢了?”年轻黑衣人“婉儿”心中大感诧异,口中愕然道。

“婉儿,你伯父与你爹爹是一对老混球,但黄巢亦是一个大笨蛋!”黑衣老妇大骂一声,又冷笑道:“当年,你爹爹与你伯父寻上灵隐寺时,黄巢若是能对你伯父、你爹爹说明原委,你爹爹与你伯父还会毁了灵隐寺一寺僧众么?且是你爹爹与你伯父识得了真相,还会再为朱温父子卖命么,还能再造如此多的罪孽么?”

“伯母,这却怪黄巢不得了!伯母试想,我爹爹与我伯父那样的性情,黄巢便是说得天花乱坠、宝雨缤纷,我爹爹与我伯父能相信么?何况彼时出来见我伯父与我爹爹的人又并非黄巢本人呢。”“婉儿”苦苦一笑,涩声道。

“婉儿倒也说得是,两个老怪物是从来也不相信别人的话的!”黑衣老妇愤声道。她叹了口气,又道:“二个老怪物但凡能听人相劝,亦是落不得如此下场的!”

“伯母,既然如此,那我爹爹后来怎的相信了朱友珪贼子的话?我伯父又怎的相信了那王湦之言呢?”“婉儿”诧异道。

“傻孩子,怎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你爹爹一个将死之人,朱友珪骗他何用?那王湦既存必死之心,骗你伯父又有何益?”黑衣老妇苦笑道。

二人说话之时,已将朱亢与黄麟的尸首葬了。黑衣老妇又寻了二块长石,运功于指,于长石之上,分别写下了“大梁朝皇帝朱亢之墓”与“大梁朝兵马大元帅黄麟之墓”二十一个大字。

“婉儿”立起身子,怅然问道:“伯母,咱们日后要到何处去?”

“婉儿,二个老怪物儿已然魂归天国,湘阴派亦土崩瓦解,咱们还有何处可去?”黑衣老妇苦笑道。她叹了口气,又嘶声道:“婉儿,昔日,咱们虽是出于报复之心及练功所需才采了童男真阳,但咱们毕竟是毁了许多人,如此,咱们岂非千古罪人了么?且是咱们的身子亦是不干不净的了,声名也为人们所不齿。此等景况,咱们还能再留于世上丢人现眼么?”

“什么?伯母是说咱们母女要自寻短见么?”“婉儿”芳心大吃一惊,樱唇微颤,发出抖抖之声。

“婉儿,咱们母女二人便是此时便死去了,不也是个肮脏鬼了么?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俗语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咱们母女二人皈依佛门,诵经礼佛,以消罪孽,不比以罪恶之身去见阎君要强似千倍万倍么?”黑衣老妇麻脸一肃,语声庄重地道。

“婉儿”沉思得一忽儿,点头道:“伯母之言确是在理,咱们便出家修行去便是了。只是咱们要到何处礼佛去?”

“婉儿,但要心中有佛,何处不可修行?”黑衣老妇慈祥地一笑,又平静地道:“咱们便去忏悔庵落发去吧。”

当下二人飞身去了。

二黑衣人显见便是“毒辣子”邓进忠之妻卜士露与“至阴子”邓进思之女邓婉了。

“鳔锅”护了朱友贞与麟儿、亢儿二个小孩儿三人,乘二匹战马,一路的打马如飞,向了西南方向狂奔而来,转眼之间,便已然驰出了二百余里之途,到了一条河边。“鳔锅”辨了辨方位,识得此河正是白沟河。四人二马正欲寻舟渡河,忽听一粗一细二声怪啸之声传将过来。啸声才歇,便见得二个黑衣人由河岸边挺身而出,旋风般直扑过来,阻住了四人的去路。

“鳔锅”向了二黑衣人瞧将过去,心中大吃一惊,旋又大笑道:“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卜姑娘与邓姑娘大驾光临!王某有礼了。”拱了拱手,又问道:“不知卜姑娘与邓姑娘到此有何贵干?”

见得一位满头肉包、一脸麻坑、鼻子不知去向的老妇身子移前一步,以手指了“鳔锅”,大笑道:“王鹏,少跟老娘打哈哈,老娘不吃这一套!此处未有你的事,躲到一边玩儿去吧!”黑衣老妇转过身子来,又对了朱友贞道:“小子,你着了这身龙皮,大概便是梁朝的鸟皇帝朱友贞了?哈哈,今日,你小子既然撞上了老娘,只怕今日便是走不掉的了!”

“鳔锅”催马抢前一步,挡于朱友贞马前,对了黑衣老妇“嘻嘻”一笑,大声道:“卜姑娘,看上皇上了么?皇上可不是童子之身了!王某亦是过来之人了。这二个小孩儿家还小,是识不得那事儿的!”

便见得黑衣老妇怪面一寒,听得她沉声道:“‘鳔锅’,放你娘的狗屁,少扯你娘的淡!老娘找上朱友贞这小子,是为了报仇来的!”

“报仇?老前辈,朱某与前辈有甚过节,前辈要找朱某报仇?”朱友贞心中大吃一惊,口中发出惊疑之声。朱友贞不称“寡人”、“朕”、“孤家”,而称“朱某”,乃是不愿以皇家之势压人,只想以江湖规矩行事。且是朱友贞识得,对付黑衣老妇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黑道人物,若是以帝王之身分与之打交道,只怕事情会闹得更糟。

“哼哼,小贼倒是懂得些规矩的,只是有些装疯卖傻了!”黑衣老妇口腔中发出“嗡嗡”之声。黑衣老妇冷冷一笑,又恨声道:“小贼,你那死鬼老子朱温捶了老娘的老公与小叔,你那乌龟哥哥朱小三儿又毒死了老娘的小叔、逼死了老娘的老公,且是将我湘阴派消除干净,此不是天大之仇么?老娘与你朱家仇深似海,老娘找你报仇,没有寻错人吧?”

“前辈原来是湘阴邓大娘,朱某倒失敬了!”朱友贞听得黑衣老妇之言,心中陡然醒悟,却又惊讶万分。他拱了拱手,肃声道:“邓大娘所言之事,虽非在下所为,但在下终是与、与、与朱温、朱友珪有些干系的,是以在下亦不想推托罪责,愿意接受邓大娘的处罚!只是眼下晋国兵马正在围攻濮州,前线吃紧,在下须回京师招兵去救,前辈若是真想取在下之命复仇,在下又何惜一条贱命?但前辈能否高抬贵手、网开一面,暂放在下一马,容在下退得晋人后,再来听凭前辈处置?不知前辈尊意如何?”朱友贞想着朱温的养育之恩,是以费了好大劲儿,才说出“朱温”二字来。

黑衣老妇听朱友贞直呼朱温之名,心中吃了一惊,旋又大笑道:“朱友贞,你竟敢直呼你那死不要脸的老子的名讳,也不怕造孽么,也不怕失了你这九五之尊的身分么?”她笑了一阵,又冷哼道:“怪不得天下不孝之子如此之多,原来都是你这个大梁皇帝的教化之功!”

“老前辈,晚辈有不得已的苦衷,个中原委,请恕晚辈不能奉告!”朱友贞苦苦一笑,涩声道。他拱了拱手,又嘶声道:“对晚辈的请求,前辈可恩准么?”

黑衣老妇听朱友贞说得如此庄重,又见得朱友贞一脸渴求之色,心中一动,却也放松了一下语气,问道:“小子要老娘放你一马,真的是回京师招兵去与晋人打仗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