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刚家住在一个极其偏僻的小山村里,学校是当地民办的,很小。全班20名同学中,姚小刚顶顶看不上的是江红艳,为啥?两家原来就为承包田分配问题闹了好几年矛盾,偏偏姚小刚的爸爸上山偷猎野猪,冤家路窄,恰巧让江红艳的爸爸撞见,偷猎可是省政府明文规定犯法的事啊,于是,姚小刚的爸爸被派出所抓去,关了15天,还罚了巨额款,他们家立刻发生了经济危机,差点儿停了小刚的学!这样,两家的疙瘩越结越深,妈妈告诉小刚,你不用跟老江家的闺女来往,他们家没个好人。小刚就记住了这话。可是在学校里老师总是教育同学们要搞好团结,他不敢公开跟江红艳过不去,只能背地里找茬儿。
江红艳学习用功,成绩总是全班第一,又当着班长,她平时没缺点,老师舍不得批评她呀,倒是他姚小刚爱淘气惹事儿,做题马虎,老师动不动总爱训他:“你看人家江红艳同学,怎么不向她学习!”他嘴里不说,心里想,哼,我凭什么向她学,她家没好人。等哪天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张狂!
到期末考试了,姚小刚老早就打好了主意,考数学,他算准两道题的得数都是正数,等江红艳交卷,他也去交,手里却暗暗握着支铅笔头儿,看准江红艳的答卷,果然得的是那个数,小刚乘老师不注意,将江红艳的那两个得数前面各加了一道小横杠儿,就变成了负数,做完这些,姚小刚一连好几天心里怦怦直跳,总以为老师看出了他的坏招。后来,成绩公布,江红艳头一次没排上第一,听说她背地里偷偷地哭了。姚小刚很出了一口气,好,就得教训教训你。
学校里种了一块校田地,为的是收点钱补充一下经费,放暑假,同学们都集中到这儿劳动。姚小刚一看,江红艳穿着非常新鲜的衣服,小辫上还绑了个崭新的蝴蝶结儿,火气就又来了:“你当班长呢,穿这样子像劳动来的嘛!”本以为江红艳会发火,借机会吵他一架。可是,人家江红艳不但没发火,反而陪着笑脸说:“姚小刚,你批评得对。我姑妈来串门,送我这些礼物,我不穿,就惹她老人家不高兴啦。下午姑妈走了,我马上换下来。”得,仗没打起来,姚小刚更好像让谁嘲弄了似的,他想,等会儿干活时再说,你体力差,我非让老师说你几句不可。
他们干的活是锄地,这可是姚小刚的拿手好戏。他第一个打头,低着头一股气地锄出去十几米远,以为把同学们拉下老远了,谁知道一抬头,把他气得要命,江红艳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也没落下!姚小刚更加来气,不管老师一再叮嘱不要太急,他埋下头一直锄到了地头。偷偷从腋下往后一看,江红艳还是紧紧地跟了上来!东北的山地,地头上都是半人高的蒿草,让它任意生长,影响农作物,姚小刚狠狠地说了句:“躲开,碰着谁活该。”就疯了似地用锄头砍那地头的蒿草,他把一肚子气都发在草上了。这一砍不要紧,只听“哎哟”一声惨叫,江红艳捂着脸蹲了下去……原来他的锄柄捣在了她的脸上!
老师和同学们听到叫声,都过来看,掰开江红艳的手,大家惊呆了,只见她右眼眶青紫青紫地鼓起来老高,眼睛不大工夫就肿得睁不开,看来姚小刚用力过猛,把江红艳的那块骨头给捣断了!
姚小刚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这祸真闯大了。他绝望地看着老师:“老师,我……”老师瞪了他一眼,背起江红艳向山下跑去,姚小刚像丢了魂似地,跟在同学们后面也下了山。
姚小刚边走边想,完了,同学们都在场看着呢,把人家眼睛弄坏了,后果怎么收拾?下到山底,听到有人吼叫什么,他一抬头,差点儿瘫在地上,谁?此刻这个世界上他姚小刚最怕的人——江红艳的爸爸听到消息赶来了!
江红艳的爸爸刚刚喝了点酒,瞪着两只血红的大眼,厉声问:“你这坏小子,怎么回事?说!”看来哪个嘴快的告诉了真相,其实早晚脱不掉的,江红艳是她爸爸的命根子,这下子,小刚害怕地想,不如刚才跳到山崖下摔死算了,那也比这滋味好受!
老师上前去:“大叔……”这时,江红艳挣扎着从老师背上下来,向她爸爸说:“爸爸,您当家长怎么动不动这样子?人家小刚同学不是故意的,怪我低头撞在他锄头上了!”
不但姚小刚吃惊,连老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江红艳的爸爸听女儿这么说,也不再吱声,只是心痛地问:“老师,她的眼睛能不能有问题?”“大叔,您放心,没伤着眼球。这么善良的好孩子会一生平安的。”老师的眼睛湿润了,他哽咽着吩咐:“同学们下午休息待命,我先送红艳同学去县医院。”
老师和江红艳的爸爸送红艳走了。
回到家里,小刚闷声不响,江红艳同学那青紫的眼眶一直在他脑海中出现,怎么也忘不掉。他想起红艳在关键时刻为他解围的那句话,多么好的同学,多么值得敬佩的好班长啊。可是自己怎么为一点家庭矛盾,总跟人家过不去呢,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出息!
夜里,小刚敲开了妈妈的门,把白天的一切老老实实地向爸妈说了,感动得他的父母竟然哭出声来……
天不亮,姚小刚一家三口起身去了县医院,他们各有各的心事,小刚最大的愿望,就是当着老师和江红艳的面,彻底承认自己的错误,半句也不带撒谎的,然后,真诚地向红艳同学说上句:“请你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