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社扩刊,缺少编辑,胡总编派编辑部主任拿着招聘条件,去人才市场挑选回10名待业大学生,经过由他亲自把关的严密考核,选中三名较理想的,其余自然是淘汰掉了。胡总编体谅这些年轻人的脆弱心理,让他们留下地址,并许诺,不久可能再扩招几位,就从这中间选拔,社里又款待了一顿午餐,这才作罢。
过了半年,刚招聘的编辑中,有一位考上了研究生,无法再继续工作,主任又向他叫苦。胡总编突然想起当初的承诺,他没忘记其中有位叫张作民的小伙子,悟性相当不错,而且家庭贫困,没背景,这样的人找工作相当难的,何不成全他一回?于是,就派主任按地址去了张作民家一趟。主任回来,拉着长脸,说:“人家死活不干了,嫌待遇低。”
哟?胡总编来了好奇心,月工资两千,还有工作餐,这待遇低,小伙子抢银行了?主任递给他一张纸片:“这是他的手机号码,有事您直接跟他谈。”
胡总编拨通了张作民的手机。小张在电话里吃惊地说:“胡老总啊,感谢您当年待我那么好。可我现在去不了您那边,请谅解。我现在有些忙。如果不介意,晚上9点请您吃饭可以吗?”
听这口气。吃饭还得9点?胡总编越发好奇,就破例答应了。不是为了吃饭,他想搞清楚,这其貌不扬的小伙子找上了什么工作,居然这么牛?
张作民在市区较有名的饭店请了胡总编。落座后,小伙子点了好几道名贵菜,还上了瓶好酒,说:“受人滴水,报以涌泉,胡总当年对我们小百姓一点没架子,冲这份恩情,我得敬您一杯。”
胡总编仔细一瞧,张作民西装革履,一身名牌,可不是当年那个抓住他双手流泪的男孩了。他问:“小张,做什么工作了,我该怎么称呼?”
“什么工作?自由打工者。”小伙子淡淡一笑。
“你每月有多少收入?”
“谈不上。未必有一万块吧。”
“哟?什么工作,这么赚钱?”他身为总编,正高职称,拿5000元就自豪得可以,这小张一个自由打工者,能赚那么多,莫非他……
“老总啊,俗话说,卖鱼的不问虾价。”小张说,“我可专是请您喝酒来的。”
胡总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干什么能赚这么多钱。他说:“这么着吧,算我求你,这顿饭我请,只要你告诉我,你做的究竟是什么工作。”
“您必须答应我,此事绝不对任何人讲。”张作民极认真地说。
“我以人格保证。并且,今晚买单算我的。”胡总编信誓旦旦。
张作民哈哈大笑:“得了吧,老总,您那几个钱,别硬撑了。”他说,“我这叫第N种职业,一般人想不到的,我做家教。”
家教?大街上好多大学生都挂着纸牌儿揽活,哪有那么好找?
“他们是没找对门路,再说,在校生时间不自由。”张作民说,“我专给在校中小学生补课。一个学生200元,我承包好几十呢。”
这不对呀。据胡总编所知,这座城市现在所有学校的教师都搞业余补课创收,老师不把精力用在课堂上,而是专在业余下功夫。尽管上级明令禁止,但起不了作用的,哪个家长敢拿自己孩子的前途开玩笑呀,所以,一提补课的事儿,巴不得跑在前头,跟老师套近乎还来不及呢。当然,老师肯定不笨,他们没忘记给校长好处,因此不但老师生意红火,而且保密程度极佳。这样的生意网,张作民如何钻得进去?
张作民又咧了咧嘴:“胡总吃公家饭,没逼到我这份儿上。我就是钻了这空子。老师掌握着所有学生的家庭状况,凡政府官员的子女,他们的父母懂政策,教师们是绝对不谈补课的事的。这样,官员的子女们就是想补课,都没机会了。于是,我就选中了这块肥肉,官员比一般人家富裕,更舍得出钱。”
张作民几杯酒下肚,情绪更高了。他说,其实补课太容易了,你只要把握孩子们的心理,迎合他们,想玩,就陪着玩一会儿,但要跟他们讲定,我补的这课成绩上不去,咱们就中止合作。受够了孤独之苦的的孩子们好不容易遇上个大朋友,学习可努力了。当然,孩子的精力有限,这科进步了,那几科必然退步,小张抓住这规律,从来只管一两科,别的不管,用他的话,叫专补弱项,这一招还大受家长们的欢迎呢。
胡总编听得大张着嘴,他在社会上混了这多年,还没听说过这样的奇事儿。
张作民见他发愣,赶紧提醒:“胡总,您是不是又犯职业病了,您答应过我的,不跟任何人讲。”
胡总笑了,他正担心明年退下来以后的日子呢:反聘吧,看新领导的眼色有些不适应。看来为人得行善呀,不然怎么可能遇上这热心的小张,退休后他工作有目标了,他不像小张这么傻,绝对不会把这事告诉第二个人,多一个知情者,就多一个竞争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