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赤脚站在大鼓之上,腰间红色水袖已不见,上身只穿一件紧身的红色锦缎抹胸,胸间高耸,纤腰毕现,而下身同色长裤自胯间紧裹着曲线优美的翘臀,纤细的大腿,而荷叶下摆自膝下散落开来,玉足雪白如脂,更显得妖艳柔媚。
堂中所坐的男宾无一不觉得热血沸腾,心神激荡。
一 贵人相救
沿途山峦青翠欲滴,杨柳依依,微风轻拂,清波荡起层层涟漪,知了无休止地闹扰,而鸟儿也婉转地应和着娇啼。看着路边的姹紫嫣红,貂蝉心情好了起来,不管怎么样,她们离京都越来越近了,只要找到秦大人,哪怕做个秦家的使女,也好过这半年来的颠沛流离。
哪知,路上却横遭三五名劫匪强盗,杨管家与家丁杨四为保护她俩死在大刀之下,她与杜堇慌不择路,跳入河中,那强盗见车上财物尽在,而水深流急,不顾她二人就扬长而去了。
通往京师的路上,十几名随从簇拥着一位官员,他就是王允,他曾身为主管民生与行政的河南府尹和从事中郎,身居其位,却不能谋其政,被奸人张让陷害,两次下狱,现在才刚被放出来。此次出京,一是为了拜谢解救他的同僚,二是顺便西向并州,祭拜老母亲。
他长吁短叹地看着沿路的风景,大片土地荒无人烟,逃荒的人,随处可见,人潮如涌,他们一见软轿,便如鸟兽状散落奔逃。逃荒者多是小孩儿与白发老人。看那一幅幅惨不忍睹的画面,他犹如利刃割心。
他如今被迫去官隐居,对眼前的情况无力回天,此次回并州,一定要将各地的民情集成册子传信给同僚司徒杨赐,恳请皇上减免赋税,令百姓休养生息,还国家一片安康和乐。
正在思索着,忽然听到一声呼喊,声音微弱,几不可闻。王允掀开轿帘,向外看了看,外面绿树蓝天,杂花野草,彩蝶飞舞。正值中午,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
突然,天下起了大雨,家丁随从停下轿来,到前面山亭中避雨。他自己穿好蓑衣,坐在亭中路旁一块大青石上,耳边又响起那微弱的呼救声,时断时续,犹如泉咽,细不可闻。王允大吃一惊,回头问他的随从,“你们听到附近的呼救声了吗?”
他的贴身侍卫侧耳听了一阵,茫然作答:“大人,并没有任何声音,这是官道,前无驿站,后无村店,也没有人家在这儿野居,想来是雨急,大人听错了。”
王允实在是难以置信,这声音他听了两遍,急促细长,夹杂着嘤嘤哭泣的声音。万般无奈,他命令随从四处搜寻,看看方圆千米之内是否有求救者。
王允手下的随从拿着雨具心不甘情不愿走向泥泞当中,眼睛四处搜寻着可疑的东西。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大部分的随从都回来了,说并无可疑声音。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手下回来报告说在溪涧边找到一个人,身上血肉模糊,但是还有脉搏。不远处,有一小厮匍匐在地,身上有多处伤痕,看见有人过来,说了一句话就晕倒了。
王允当机立断,在手下的带领下,在溪涧边找到了那两个生死未卜的人。
随行中恰好有一云游大夫,及时地为两人医治,才挽回了性命。在驿馆停留了一段时间后,她俩身体逐渐恢复,等到能下床行走了,就前去馆内拜谢王允。
王允这时正与那大夫在堂中喝茶,看见杜堇她俩一进堂内就跪在地上,说是拜谢大人救命之恩。王允俯身扶起她俩,缓缓问道:“你们俩是哪儿的人,看你们俩年纪这么小,怎么会孤身流落在这儿?”
此时王允已经知道她们俩是女孩儿,她俩虽然穿着小厮的青衣,但看着面若桃李,唇红齿白,不像男孩子。年纪大点的气质端庄优雅,如一朵圣洁而飘逸的水莲花;年纪小的声音婉转如莺啼,悦耳动听,又如珠落玉盘,清越柔美。破布烂衫穿在她俩身上,也遮掩不住她们身上的光华。
杜堇当下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王允说了一遍。王允听了,心里感叹这对姐妹花竟有这样离奇的经历。又看她俩面相带有紫气,确是不凡之人,就说:“原来如此,那你们有何打算?”
貂蝉心想,若与杜堇一处投奔了秦家,以她们姐妹情深,秦大人或能帮她寻了门好亲事,安乐和美过日子,但木芝村的仇谁来报,不如另辟蹊径,或能拨云见日呢。这几天听随行的大哥说起王大人的义举与行事,貂蝉佩服的同时,又有憧憬,若能跟着王大人,查明是谁使木芝村遭此劫难,报仇之日指日可待。
想到这儿,貂蝉向王允深福了身作礼,大声说:“貂蝉与姐姐杜堇是异姓姐妹,姐姐倒是有人收容,我却无栖身之所,大人的厚意我们姐妹无以为报,希望大人遣信使回京,让秦大人派人来接姐姐,一来可以免去姐姐舟车劳顿之苦,早日与秦大人一家团聚,二来我们姐妹还可以多相处些日子。如果真能这样,承蒙大人抬爱,我愿意为大人当牛作马,感激不尽。”
王允一听,起了怜悯之心,又见貂蝉温柔敦良,眼神清澈明亮,聪慧有神,心下便有了定论,笑说:“老夫膝下无女,你可愿意成为我的义女啊?我现今要前往并州祭母,不多久就返回了。你和杜家小姐先在此住着,待我归来,再作打算。”
杜堇听闻,喜形于色,连忙叩首拜谢:“多谢大人抬爱。”
貂蝉也笑逐颜开,叩首称拜:“多谢爹爹厚爱。”
二 董卓专权
进入王府之后,王夫人见貂蝉长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无人能及,再加上她生性聪慧,善解人意,嘴甜心细,没几天,就赢得全府上下的好感,不但王夫人对她百般疼爱,就连王允本人也对她另眼相看。王府请来名师教授她歌舞,还教她习书作画,如一般闺阁小姐无异,于是她在王府里的深闺中出落得越发标致。但国家的形势却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
圣驾被劫持,董卓半路杀出,坐收渔翁之利。吕布的方天画戟让他终于诛除异己,独霸京师,挟天子以令诸侯,从此大汉变成了董卓的家天下。
董卓把持朝政,专断独行。他不单肆无忌惮地自由出入三宫六院,而且夜宿宫中,奸淫宫女,无恶不作。而他的铁甲兵到处杀人放火,奸淫妇女,劫掠财物,把整个洛阳城闹得鸡犬不宁,使百姓怨声载道。
董卓的倒行逆施让朝中那些忧国忧民的文武大臣,个个寝食难安,坐立不宁,忧心如焚。特别是那司徒王允,虽然表面对董卓恭敬有加,内心却恨董卓专权误国,恨不得撕碎了他,却终究束手无策。
这日,王允在朝堂上又看到几名参谏的官员被罢了官,心里憋闷得难受,胸中的三分火气被董卓挑得烈火中烧。
一进家门,王夫人见他气色不善,帮他脱了朝服,便讪讪地离开了,独留王允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生着闷气。忽然,王允听到一阵丝竹声从后花园传来,那声音,仿佛是掠过水面飘飘而来,又四散开去,然后如细雨般纷纷扬扬降落下来。闭着眼睛听了一阵,他眉间愁郁稍解,在家奴惊讶的神色中,大步朝内院走去。
王允不紧不慢地穿过月洞门,踏过花径,绕过假山石屏,最终停在一汪池塘前面,碧水微波,几条红鲤无忧无虑地在水中嬉戏、游荡,中间的池塘不见水,被碧绿的荷叶满满盖住,一座石桥就贴在荷叶上。
石桥上,一个隐约的人影,在碎石铺垫的平地上翩翩起舞,而旁边的筝声却如珠玑落盘,清脆悦耳,又如流水潺潺,悠远绵长。
王允绕了个弯儿,走到桥头。
近了,一位天仙般的美人儿出现在近前。
丰姿娴雅,如皎月出云,眼波灵动,似有一汪深潭荡起粼粼波光,轻轻的一瞥似乎又带着说不出来的风流妩媚;玉臂轻摆,脚步似莲花飘舞,美丽脱俗。
恰在此间,微风乍起,引得裙裾飘舞,立在碧波之上,远看似仙人起舞。
王允虽年近五十,但每次看到貂蝉起舞都不禁心神激荡。
“大人来了!孩儿拜见爹爹。”似是听见动静,貂蝉轻轻地收起舞步,向王允一拜,娇声道。
“舞也不用练了,歇些时日,养养神吧。蝉儿,你过来,义父与你说些贴心话。”王允看貂蝉额上滚汗,想是练了几个时辰了,很是心疼,就招手让她歇一会儿。
貂蝉近上前去,笑意盈盈地说:“孩儿这几日又编了支新舞,名叫《独鼓舞》,煞是好看,连夫人见了都要称赞呢。等爹爹寿宴的时候,蝉儿献与爹爹,可好?”
王允看貂蝉娇笑连连,眉弯似月,心中不由得一叹。“还是蝉儿能解爹爹心意。果真是我王府里的一朵解语花啊!”
“爹爹为何叹气,是不是朝堂上又有不顺心的事了?”貂蝉见王允眉峰紧锁,额上的皱纹又比先前多了几道,就关切地问。
王允摆摆手,无奈地笑了笑,“哎,算了,家中不谈国事啊。蝉儿,不如你今日唱几支新编的曲子给爹爹听吧。”
貂蝉应了命,就命旁边的歌伎弹琴鼓筝,笙簧之声在园中缭绕旋转,白衣飘飘,也旋转起来,歌声打着旋儿从优美的舞姿中荡漾开去:
美女渭桥东,
春还事蚕作。
五马如飞龙,
青丝结金络。
不知谁家子,
调笑来相谑。
妾本秦罗敷,
玉颜艳名都。
绿条映素手,
采桑向城隅。
使君且不顾,
况复论秋胡。
寒蜇爱碧草,
鸣凤栖青梧。
托心自有处,
但怪旁人愚。
徒令白日暮,
高驾空踟蹰。
三 艳压群芳
转眼间,王允的寿辰到了。
王允请来了不少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同僚前来喝寿酒,其实他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他想看看现在朝中有多少人对董卓不满,以董卓现在的势力,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扳倒的,只有联众结盟,才好密议行事。
前堂高朋满座,歌伎们吹笛鼓瑟,歌舞侑酒,貂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荷花池边,临风而立,阳光剪下她亭亭玉立的倩影,映到碧波荡漾的湖水中。她今天是要最后一个出场的,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演才艺,尽管义父不断安慰她,她还是有点紧张。
正想着心事,一个声音从假山后边绕了过来。她回过头,一个青色人影穿过石桥逶迤而来。“蝉儿姐姐,老爷说让你准备一下,堂中表演歌舞。”
貂蝉匆匆忙忙地随小丫环去了后堂,换上表演的衣服,坐在那儿涂脂抹粉,又将双眉高挑入鬓,眉心点了一簇火红的水坠,头上插了支凤凰镶金玉簪,又戴了一朵水云亮金坠额链,蒙上了红色面纱,坐在后堂的帷幕后等着粉墨登场。
只听到司仪高喊一声“献乐”,中堂的灯突然全灭了。
待灯火重新点上时,一名高挑明艳的女子立在中堂正中。发髻高盘,发间只插了支镶金玉簪,显得大方利落。双眉高挑入鬓,眉间点了一簇火红色的水坠形簪花,狭长的丹凤眼略略勾起,眼角边描着淡红的花钿,妩媚妖冶。这般艳妆又配上一袭红衣轻纱,微风吹过,颈后腰间的水袖飘飘欲起,宛若仙子下凡,踏云而至,底下的官员霎时惊艳不已,目瞪口呆。
“咚”地一声拉回了众人的视线。这才看清仙女已跳至大鼓之上。四方立有八面小鼓。只见貂蝉水袖旋飞,似带有一股激扬,如赤虹飞驰快速击中鼓心,鼓声清脆有力。
水袖左右上下不停地变幻方向,如群虹缠绕,让人应接不暇。而一声声鼓声响起,节奏分明,缓慢有力地敲入人们的心扉。身姿也随同鼓声不停地伸展、旋转,鼓声越点越快,宾客此时就好像全都被移进了漫天黄沙、万里草原的沙场,那里厮杀阵阵、人吼马嘶、金戈相击,如同在血海中浮沉。
随着最后一阵低缓的鼓声,灯火又暗了下去。中堂之上,一片寂静,那鼓声回旋在人们的耳边,钻进心里,让人不能自拔。
接着,又看到,貂蝉赤脚站在大鼓之上,腰间红色水袖已不见,上身只穿一件紧身的红色抹胸,胸间高耸,纤腰毕现,而下身同色长裤自胯间紧裹着曲线优美的翘臀,纤细的大腿,而荷叶下摆自膝下散落开来,玉足雪白如脂,更显得妖艳柔媚。
堂中所坐的男宾无一不觉得热血沸腾,心中蠢蠢欲动。
八面小鼓边上又各立四人,手持鼓槌,丝竹声响,鼓槌轻扬,貂蝉赤足一点,大鼓激扬,纤腰轻晃,翘臀微摇,随着鼓声翩翩起舞。
随着鼓点越敲越急,她的舞姿也变得越来越张扬狂野,看得群臣口干舌躁,欲火中烧,坐立不安。
鼓乐声息,红影退下,群臣仍久久无法从热舞中回神,呆呆地望着火红身影消失的地方。
片刻之后,中堂上一片哗然。
“王大人,府上真是群芳会聚,独秀一枝啊,这舞我从未见过,真是太好看了。”
“王大人,您真是艳福匪浅啊,如此佳丽,实属难得啊!”
……
众臣的恭维声让王允乐得飘飘然起来,宾客尽欢,这次寿宴办得空前成功。
貂蝉退下来后,王夫人、侍妾们、其他的歌伎满怀着惊讶、妒忌、艳羡的目光看着她。
“老天!你怎地发育得这么快!哎哟,你瞧瞧,这身板、这体形,尤其这肤色,白得跟雪似的,这眉呀、眼呀、嘴呀……这浑身上下,哪儿都受看!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我的好妹妹,你的好时候到了!”身旁离她最近的歌伎雪君仔细端详着她,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甚至于王大人那最受宠的侍妾细姨娘也指着她对别人说,“瞧见没,这婢子真是妖得很啊。那眼睫毛,那么长,那么密。眼珠子呢,亮得能泛出水来,一斜眼儿,勾得人七魂六魄都跟她走了。”
“是啊,我也看见了,刚才在堂上,别说咱家大人看了一眼又一眼,都挪不开眼珠子来,其他的大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她一下场,那些撑不住的,都站起来去茅厕了……”
貂蝉听了这些嘁嘁嚓嚓的声音,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这是长大了吗?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女人的苦难,也要降临到她的身上了。
果不其然,欢宴散去,王夫人把她叫到兰香四溢的卧室,细细打量着她说:“蝉儿,你的确是长大了!”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摸着她的头,和言悦色地说:“蝉儿,你进府也快三年了吧。多么快啊!你都成一个娇艳如花的大姑娘了。唉,娘今日叫你来,就是想和你说说知心话。娘与大人夫妻三十多年,也只有你水儿姐姐一个人,可她也出嫁了,如今只有你陪在娘身边。娘看你大了,心里也是很难过啊。”
貂蝉也是善察人意的人,听王夫人这么一说,心里也挺难过的,当即红了眼圈,说:“夫人对貂蝉当亲闺女待,怎么能思想着嫁人,离开娘呢,我一辈子也不离开娘。”
“唉,我也是不想离开你啊,正好大人前几天也跟我提起了你的事,我这就想啊,如果你和娘一起伺候大人,我们母女二人也能在一处啦。”王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貂蝉的脸色。她也老了,不能再跟其他的侍妾争风吃醋了,一手培养出来的貂蝉是她手中最好的武器,只要有貂蝉在,老爷就会敬重她三分。她也心知老爷早有心纳貂蝉为妾,不如今夜就顺了他的心。
貂蝉变了变脸色,她心中的预感终于成真了,可又能怎么办呢?伍孚下落不明,于是她也从未向王夫人提起过这事。话又说回来,她早过了及笄之年,按说也当出嫁了,王夫人一直留她在府内,恐怕也是为了今天吧?在这王府里面,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做王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来牵制其他的女人了。既然如此,不如顺乎天意吧。
于是,貂蝉低眉顺眼地说,“全随娘安排,只要能和娘在一起,孩儿就心满意足了。”
当夜,貂蝉就被王夫人送至王允的房中。王允笑容满面地端详着她,“蝉儿,你坐过来,今夜是爹爹五十寿诞,我教你一样技艺。”
貂蝉不觉一愣,被王允弄得一头雾水,傻傻地说:“爹爹要教孩儿什么技艺?”
王允满面春色地说:“你过来,我慢慢教给你!”
第二天,貂蝉从床上坐起来,看见白色床褥上有斑斑血迹,宛若雪山上迎风绽放的雪莲花。她的脸贴到那片血迹上,想到伍孚,想到惨死的爹娘,想到学舞的艰辛,她幽幽地哭了。哭完,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又有一种莫名的解脱与释然。
也许,从昨夜开始,她就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