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四大美女就是这么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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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绝色丹青作丑颜,计定和亲出宫路

昭君的声音柔软而悠长,夹在风里,传到了大船之上。元帝听到了那优美的歌声,不觉一愣,曲与词是那么贴合,是谁如此了解他当时作曲的心境?他环顾四周,突然看到一个仙娥般的女子,紫衣飘飘,双鬓簪花,玉钗摇曳生风,香腮胜雪。正是一年前他在月下见到的那位仙子!

一 画师索贿

毛延寿来竹月院给昭君画像时,昭君那日恰好化了一个慵来妆,她头上盘了个螺髻头,一枝玉簪斜插在上,身穿月白色绕襟深衣,一条嫩绿绣带将腰束成一握,手腕上戴一对碧玉手镯,再加上她本来就生得肌肤细腻,白里透红,一双眼睛如白银里的黑水晶,顾盼之间,灵动水润,更显得粉雕玉琢。

长御刚把毛延寿领进门来,毛延寿看得两眼发直,神色迷离,张开了大嘴,歪斜的嘴角上有丝涎水溢出。昭君看了他的丑样,不禁心生反感,但碍于他是宫廷画师,也不敢太过无礼,就坐在他的对面,和和气气地笑着。

毛延寿实在惊艳王昭君的美丽绝伦。他深信,目前皇帝所享用的美色中,没有一个比得上王昭君。动笔前,毛延寿向昭君自我吹嘘道:“世上各色人等,没有我这支笔画不了的!传神写真,栩栩如生,笔到即成,皇上完全可以按图索人。”

王昭君默然不语,毛延寿见昭君不搭理他,就展开画帛,半个时辰后,第一张就画完了,但他并没有停下,而是又对着昭君画了一张。画好之后,他笑笑说:“姑娘,画好了!”

昭君看了第一张,啧啧赞叹说:“画得太出神入化了,比镜子里的我还要有韵味!”

毛延寿又拿出第二张给昭君看,昭君一看,与第一张相比差得十万八千里,不能说丑,但画中人毫无神韵,死气沉沉。当即她心里就有些明白了,毛画师这是让她挑选用哪张面见皇上。

看出昭君的疑惑,毛延寿倒也不拐弯抹角,慢慢悠悠地说:“姑娘,我让你看这两张画,你可看明白了,如果你想得到皇上的恩宠,我就给皇上第一张;如果你就不想受宠,甘心这么过一辈子,我就奉上第二张。你也明白,你一旦受宠,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不过,人总得为将来的富贵付出点代价的。”

昭君听出了弦外之音,冷冷地说:“大人,是否想要索取点报酬啊?”

“至于那个要求嘛,也不算高。说来,我也算帮了你大忙了,只要你拿出五十两黄金,作为酬谢,富贵自然不日而来。如果你不肯花钱,那我也只好对不住了。”

昭君心知这是自己的出头之日,但她生在农家,又没有赏赐,哪有那么多银两可去打点?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可恶,色眯眯地盯着她看不说,还口出狂言。就算画像不如真人漂亮,难道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她就不能碰上皇上吗?任娉婷说皇上每月都会在宵游宫摆驾,宫女们可以在那儿接驾,只要皇上见了她的面,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于是,昭君寒下脸来,淡淡地说:“昭君无钱可奉,随便画师如何交差吧。若我见了皇上,今天的事,恐怕就让画师脑袋搬家了。”

毛延寿看昭君冷若冰霜,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说:“好,好,那你就等皇上来宠幸你吧!”说罢,拂袖而去。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一旦昭君得势,他就没好下场,但他也没有办法啊,如果他不依计向昭君索贿,恐怕他的小命明天就没了。

昭君气得摔上门,走进卧房,趴在被子上大哭不止。哭了一会儿,她心里就平静下来了,不被皇上宠幸,这恐怕也是好事吧,至少她能为陈彦守住清白之身。任娉婷说她在找出宫的方法与机会,如果真的能出了宫,她还可以与陈彦团聚。哪怕不能嫁给他,能远远地看着他幸福也是好的。

自那件事后,对宠幸这事昭君也淡漠了。一个人躲在小院的书房里翻看那些诗赋辞章,若天气晴朗时就走进小院,杨柳依依,飞絮飘零,莺啼燕舞,惹得昭君情不自禁地走进小院里弹琴歌唱。

这时,笙歌缭绕,从北宫悠悠传来,忽远忽近,碧荷拍手叫道:“姐姐,太液池那边又热闹起来了!”说着,竖起耳朵细细倾听。

这歌声在昭君的耳边绕来绕去,惹得她心烦意乱。听不下去,昭君索性折回书房,又捧起那些翻了无数遍的书简。

正静下心来看书时,一个美人笑意盈盈地走过来,昭君诧异地抬头,见是任娉婷,喜出望外地说:“你怎么大白天地走出兰香院了?不怕被女官看见吗?那可是要受罚的。”

“没事儿,我院里的侍女看热闹去了,巡视的宫女我早就打点好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若风师兄夜探皇宫,让我带给你一个口信。陈彦哥哥随军兵出西域,攻城时身负重伤,不治而亡……”说着,任娉婷的泪就夺眶而出。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昭君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任娉婷赶紧掐她的人中,不一会儿,昭君醒转过来,脸上悲凄之色哀绝,声音似咽在嘴里,再也吐不出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悠悠地说:“今生今世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姐姐,生死不由人,你别太伤心了。我查看了一下,这皇宫是有进无出,一个平常女子,要想出去,除非病危或是身死。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了若风哥在这里陪你三年,等你一切安好了我再设法脱身走人。”

“娉婷,真是连累你了,要不是……”任娉婷为她做了很多事,她一眼看出墨竹心怀不轨,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寻了个正正当当的理由,让掖庭令把墨竹调出了竹月院。还有一次,她晚上睡不着,跑出小院,不知跑到哪个宫殿里的花园里,要不是娉婷去找她,把她拉进黑暗中,恐怕她就被别人发现受罚了。每每想到任娉婷为她入了这烂泥潭里,她就心有愧疚,又为她的行为而感动。

“姐姐,你不必言谢,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出来时间太长,会被发现的,姐姐自己多保重,我先回去了。”说罢,任娉婷步出小院,独留给昭君一个寥落的背影。

二 寂寞难眠

到了晚上,昭君坐在小院里静静地想着心事,她看着碧荷的无忧无虑,心里充满了羡慕。隔壁又响起一阵清越的琴声,丝丝缕缕,将昭君纷乱的心绪搅成一团乱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昭君想起陈彦曾经央着她唱这首《蒹葭》,自己却撒娇不唱,今天听来,却万分地心酸,含泪赞叹说:“唱得真好,像一个清纯无瑕的小姑娘在撒着娇唱情歌。”

碧荷撇撇嘴说:“小姑娘?她都可以做我们的奶奶了,听说她是宣帝在的时候进的宫,三十多年了,都没有见上皇帝一面。按说,轮也该轮到她了,可是,宣帝在宣她入宫的前一天死了,你说她惨不惨啊!估计她这辈子只能老死宫中了。”

昭君默然不语,也许她的将来就是这深宫里的一株寂寞花,自生自灭。纵然内心中装着那么多渴望与追求,终究不过是这华贵庭院的一只折翼鸟。在笙声里唱尽了寂寥,生命比烟花还要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和张若风,还有谁会惦念着她呢?

她怀念宝坪村,虽然没有锦衣玉食、绿墙红瓦、玉阶珠帘,但是,那里却有她自由的天空。现在她最怕晚上,宫漏的滴答声敲得她心疼,以前还可以想想陈彦,但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以后只能是孤枕难眠了。

花朝月夜,再美也吸引不了昭君了,她常常坐在池塘边信手弹着她最喜欢的《长相知》和《蒹葭》,有时候连饭也忘了吃,碧荷与她说话,她也是精神恍惚的,孤独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这样,春天终于在她的梦里走了。

这年夏天,荷花盛放,边关打了胜仗,正适逢太后寿诞,元帝破例放假一天,允许宫女在各宫内自由活动。当碧荷把这个消息告诉昭君时,昭君激动得几近流下泪来。过了一个春天,她终于想明白了,陈彦死了,皇上才是她真正的夫君,作为女人,她希望能得到夫君的宠爱,所以她日夜盼望着能早日见到皇上。

天刚蒙蒙亮,昭君就起来梳妆打扮,碧荷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给她梳了个蝉鬓,远远望去,缥缈如蝉翼。她薄施胭脂,淡扫娥眉,穿一身藕荷色锦裙,显得淡雅端庄,手持团扇,立在花园里碧柳之下,竟有说不出的高贵和与生俱来的优雅。

昭君步履轻盈踏至建章宫外,一阵钟鼓声传来,笙歌缭绕,喧天的热闹,昭君抬头望去,对面的碧湖有一条龙舟摇曳而来,旁边还跟着几条雕花龙凤小船。船儿越来越近了,船上优美的歌声丝丝缠绕在耳边。

大船越来越近了,她这才看清了甲板上站立的那个人,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穿日月肩的黼黻纹广袖赤缘衣。他身后有一群女人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他,昭君从服饰和气势上判断,这个人就是当今的皇上。不知怎么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竟有些激动,虽然他不及陈彦年轻俊美,也不及他真实,但只那一眼她就觉得皇上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有着浑然天成的高贵与霸气。

元帝缓缓举起手中的洞箫,吹奏出了一支欢快的曲子,旁边的宫女妃嫔也跟着应和着。

昭君立刻就听出这是《凤求凰》,据说是皇上一年前为他梦中的仙女作的曲子。这箫声实在是太动听了,缠绵悱恻,婉转悠扬,她情不自禁地随声附唱: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箫代语兮,聊诉衷肠。何日见君兮,慰我彷徨。

情愿深长兮,携手相将。燕燕于飞兮,鸳梦成双。

昭君的声音柔软而悠长,夹在风里,传到了大船之上。元帝听到了那优美的歌声,不觉一愣,曲与词是那么贴合,是谁如此了解他当时作曲的心境?他环顾四周,突然看到一个仙娥般的女子,紫衣飘飘,双鬓簪花,玉钗摇曳生风,香腮胜雪。正是一年前他在月下见到的那位仙子!

他心情激奋,赶紧下令大船前行靠岸,还没等他下令呢,那美人“倏”地就不见了。元帝备感失落,怏怏不乐地回去了。这天,他没让任何一个美人来陪他,独自一个人躺在龙床上仰望着天上的月亮,那个仙子是从月宫里来的吗?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看到呢?他夜不成眠,朦胧中月光里偶尔会闪出一道艳影,款款向他走来。可是当他定睛细看时,却什么也看不见了,月光冷冷地洒在地毯上。

其实昭君看到了任娉婷领来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乔装打扮成侍卫的张若风,一看张若风,昭君立刻就回到竹月院。与张若风说了会儿话,昭君觉得快乐无比,但他很快就走了,他走之后,昭君回想起元帝四处张望的样子,似乎是看到了她。这才如梦初醒,眼看着皇上就近在眼前,却因为机缘不巧擦肩而过。那位皇上也许并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宫女站在那儿专注地看着他,热烈地期盼着他。

自此之后,昭君意志更加消沉了,她不再抱着希望和幻想,一个人在竹月院的书房里静静地守着那方寂寞。尽管现在有碧荷与任娉婷陪着,可午夜梦回,不免备感凄清与孤寂。

三 月下悲歌

转眼间又到了落叶迷径、秋虫哀鸣的季节,这日是中秋,月色皎皎,如玉盘悬空。大部分的宫女都到前殿夜游看花灯去了,连任娉婷和碧荷也耐不住寂寞,跑出去赏月去了。

昭君一个人来到无人的后花园,坐在假山旁,对着昭昭明月,不禁想起一家五口欢乐团聚的时光,她信手拿过琵琶,边弹边哼,唱尽乡愁:

一更天,最心伤,爹娘爱我如珍宝,在家和乐世难寻;

如今样样有,珍珠绮罗新,羊羔美酒享不尽,忆起家园泪满襟。

二更里,细思量,忍抛亲思三千里,爹娘年迈靠何人?

宫中无音讯,日夜想昭君,朝思暮想心不定,只望进京见朝廷。

三更里,夜半天。黄昏月夜苦忧煎,帐底孤单不成眠;

相思情无已,薄命断姻缘,春夏秋冬人虚度,痴心一片亦堪怜。

四更里,苦难当,凄凄惨惨泪汪汪,妾身命苦人断肠;

可恨毛延寿,画笔欺君王,未蒙召幸作凤凰,冷落宫中受凄凉。

五更里,梦难成,深宫内院冷清清,良宵一夜虚抛掷,

父母空想女,女亦倍思亲,命里如此可奈何,自叹人生皆有定。

正当昭君泪眼婆娑地唱着心中的悲痛时,一个人走近了她。“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这琵琶弹得好是好,就是曲调太过悲凉了,尤其是后两句,‘命里如此可奈何,自叹人生皆有定’,让人听了心有悲凄,这么好的月光,应该想点美好的事。”

“我在看月。您说月缺月圆,从来都不让人管着,多自由啊。可处在深宫里,也只能睹月思人了。”昭君背着他站着,也没看来人,但不知怎么地,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她倍觉温暖。

“哦,姑娘是想家了吧。次君每逢中秋都特别想念家乡,想念过世的父亲。可是身在朝野,很多事情不能任性为之。”

昭君这才放下琵琶,抹干了泪,回头望向眼前的人,一看就大吃了一惊,这个人,身上有着与陈彦诸多相同的气质,面相清冷,剑眉星目,身上带有一种凛然正气。“先生,为何在此徘徊?”

“我是太子殿下的少傅,今天太子参加晚宴,我就一个人走出来了。以前我也常在掖庭这边走来走去,排解心中烦闷,没想到今天竟能碰上姑娘。”萧育一看月下的这姑娘美艳多姿,眉间却带有一种排解不开的愁怨,心中觉得分外不忍。

“哦,太子少傅?那你是人中五凤中的萧育?”昭君原来在秭归时听陈彦说过,在这个世上,有三个人是他仰慕的,第一个是他父亲陈汤,第二个是他师父江篱子,第三个就是萧育。陈彦说萧育有侠客之风,不但为人正直有节,而且武功不凡,又精通音律,称得上真正的英雄。没想到今天竟见到本人,她不禁惊诧地发问。

“啊,姑娘怎知萧育?”

“一个朋友曾十分敬重萧大人,认为大人是当世真正的英雄。刚才大人自称次君,又是太子少傅,昭君这才知道萧大人的真正身份。”

“只有至交才知道萧育字次君的,敢问姑娘的那位朋友是谁?”萧育一见昭君对他如此熟稔,好像认识很久似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暖意融融。

“他是雁门关守将陈汤之子陈彦……”

“哦,是他?少年时我曾游历边关与陈将军相交,陈彦比我小上五岁,十年过去了,不知他怎么样了?”

昭君想起陈彦,总是有种心痛的感觉,她不想再揭开自己伤疤了,于是忙转换话题悠悠地说:“萧大人恨天吗?你说,人一辈子能活多长?能干几件自己喜欢的事,人为什么活得不是自己?”

“昭君姑娘真是问倒我了。恨天?有用吗?与其恨,还不如坦然接受现实呢。人在世的光景也就七八十年吧,少年时还能干几件自己喜欢的事,成人以后,越来越多的束缚缠绕着你,你只能听天命,尽人事,尽量让自己开心些。我一贯也是这样,任何事情,不管成败,不管喜欢与否,都尽力而为。人活着也没几年,想那么多烦心的事,是给自己找麻烦。”

昭君忽有所悟地说:“大人意思是说事在人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可是我在建章宫的小院里待了一年多了,始终想不明白,当初我为什么要进来呢?我还能不能走出这座阴森的深宫啊?”

“昭君姑娘生得仙姿绰约,丰采照人,一定能得宠幸的。如果姑娘需要在下帮忙,在下也可陈请皇后为姑娘寻机会面见皇上的。”萧育一看昭君有些心灰意冷,忙鼓励她说。

“大人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不适合这里。我只是不甘心在这儿坐等红颜老去,我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我并不稀罕皇家的权势倾天,也不需要皇上的偶尔临幸,我只希望有一个人,能好好地爱我,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妻子来尊重。就像民间的寻常夫妻那样,男耕女织,相敬如宾。”

也许是萧育的博学与旷达让昭君相信他一定能理解自己,于是,潜意识里把他当成知己,心中埋藏已久的话夺口而出。但转眼间她又后悔说了这些话,月光仿似穿过了身躯似的,照得心中无比清晰,昭君再也没有那种歇斯底里的痛苦,只是有点儿过于清醒的麻木。

听了昭君的这番话,萧育不禁对她另眼相看,没想到眼前的这名女子是如此地与众不同,简直是沙砾里的遗世明珠,不知道元帝能否真正地看到这颗明珠的绝世光华?交谈越深,他对昭君的爱慕与敬重越多。

“昭君姑娘有倾国之颜,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确实是不适合这个权力倾轧互相争宠的幽幽深宫,但姑娘不要灰心,不要逃避现实,也不要放弃生命。如果说进宫是错,我希望有一天上天能给姑娘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让姑娘得偿所愿。”萧育害怕昭君愁怨过多,绝了心思,像有些宫女一样不堪寂寞自杀,忙安慰她,让她心里存着希望。其实他也明白这样的机会太少了,以前只有立功的将军凯旋归来,皇上才会把宫中的美人赐给良将的。

“是吗?”昭君没再多言,抬眸举头望月,月上中天,越发明亮。

萧育站在昭君旁边,也默不作声,心里却只恨月总难圆。眼前的昭君,仿佛在水一方的佳人,一曲琵琶,在蒹葭苍苍的秋意里,轻轻敲开了他的心门。

而此时的元帝撤去了酒宴,去了太液池的宵游殿。最近他又发明了一些新玩法。有时,元帝让两个宫女打架,谁赢了谁就陪他夜宿龙床。有时累了,就令她们陪自己沐浴解乏,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得到过他长久的恩宠,因为他的心早被一年前那个月下的仙子所占据了。

四 美梦成真

昭君静躺在床上闭目伸手,拽过置在床头的一个花纹古朴的小银盒,盒内收藏着一串佛珠,它静陈在深蓝色的丝绒上,乌亮古朴。那是萧育从宫外的山寺里求来带给她的,很奇怪,一看到这串佛珠,她就心里一片平静宁和。

萧育身上有她所喜欢的一切特质,他浑身散发出的清冽无畏,那双明明映着世间颜色、却深若山谷的眸子吸引她的靠近。

每隔一段时间,萧育就在花园的某处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就算她无法前去赴约,却总能听到她的琴声,林风幽幽,山泉呜咽,月华如水,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美丽。忽而又有急流而下,穿山越岭,一股悠长的渔歌在水中飘荡,一群浣衣的女孩们互相泼水嬉笑着……

这个男人一直都以他独特的方式温暖着她的心,但她又何尝不明白,她今生也偿还不了他的情,因为不管怎么样,她是君妻,而他是臣子,这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转眼间,萧育陪她走过了两个春秋,昭君有时也在想,就算这一辈子都出不了宫,有萧育陪着,也不算寂寞。这天晚上,昭君在院子里静静地弹着她的琵琶,有一阵悦耳动听的笛声传来,她知道那是萧育的笛声。

听到萧育的暗号,她在娉婷的掩护下与萧育见了面。萧育已是好久不见她了,一见她就笑逐颜开地说:“昭君,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匈妈大单于车驾最多半个月就抵达长安了。我听太子说,大单于这次来长安是要来和亲的。历来汉室都以宗室之女嫁入番外,现今汉强匈奴弱,匈奴要求和亲,皇上未必真的肯将皇室的公主嫁入匈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很可能会从宫女中挑选假冒公主代嫁,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你和娉婷作为公主的随侍出塞,就有机会出宫,到了宫外,张若风他们自然会接应你们。这样的话,你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真的吗?会有这样的好事,让我和娉婷毫不费力地出宫?”昭君有些不相信地惊喜道。

萧育点点头,看到昭君的雀跃,他并没有说出他的担忧。

昭君满心欢喜地回到竹月院,蹑手蹑脚回到了卧房,一觉睡到了天亮。她刚打开门,碧荷守在门口,一把拉过她哇哇大哭起来,昭君诧异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碧荷把昭君拉到内室里,只顾抽泣着,好半天才抬起泪痕满面的脸说:“墨竹姐姐死得好惨啊,满身是血!冯昭仪怎么这么狠啊!”

昭君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丫头,心里也挺难受的,她颤声问:“墨竹犯了什么错?”

碧荷从袖口拿出一支珠钗说:“这是墨竹姐姐送给我的,我也在想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原来是她偷来的。她先前是冯昭仪的贴身侍女,肯定是偷到主子头上了,冯昭仪最恨品行不端的人,这次报到掖庭令那儿杖刑处死了。听说墨竹姐姐又咬出十几名宫女,连她们也送进暴室里刑讯问罪了。可任美人说墨竹是罪有应得,不过倒是连累了许多无辜的人,她要我转告姐姐最近行事小心,别再出小院了,否则会有杀身之祸的。”

“娉婷?”昭君想起萧育的话,心里的兴奋也没有了,这后宫向来是腥风血雨,一旦行为出了差错,被人抓了把柄,小命儿就不保了。每次与萧育的见面虽然都是慎之又慎,但也不能说天衣无缝,娉婷肯定是觉察了什么情况。

想到这儿,昭君劝慰了碧荷一番。她日夜盼望着萧育说的那件事成真,能堂堂正正地从宫门走出去,哪怕是做个平民百姓,也比在这寂寞又充满血腥的皇宫里好千百倍。

这时,有一个长御从门外跑进来说,“皇上有旨,单于来长安求亲,后宫美人、待诏等,愿意去匈奴跟随单于的,都可以到掖庭令那儿报名请行。”

昭君喜不自胜地说:“原来是真的!”

碧荷不明白昭君为什么欣喜若狂,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不会是想报名请行吧!如果被大单于看上了,那咱们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长安了。我听说草原大漠风沙大,匈奴女人都会骑马射箭,风刮日晒,那是姐姐你想要的生活吗?”

“碧荷,你说得对!我要出去,一定要出去,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才十九岁啊,难道这一生的青春就耗在这个小院里吗?我们倒是住在长安,但出过几次门,看了几丈远?见了皇上得了宠幸又能怎么样,后宫佳丽无数,恩宠能长久吗?伴君如伴虎,若出了错,就得在冷宫过一辈子了。”

说着,昭君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用力地投向池塘,池塘里发出“扑通”的声音,静静地泛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