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信床垫厂的外号是非常多的。“老杨”,这是老板对我的亲切称呼,老板称呼我为老杨,可能是看我长有胡子,其实,至少我要比他小十岁。“老实人”,这是老太公和谢保管一些人对我的称呼。
另外,我在男工们当中,一些人问我有多高的文化,我妄自尊大地说,博士文化。于是就有男工友称呼我是杨博士。刚进厂的时候,一些女职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杨开金;夜晚看电视的时候,又有人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杨开心。有人听后觉得奇怪,你怎么有两个名字啊!我就告诉ta们,杨开金是我的身份证上的名字,杨开心则是我娱乐时候的名字。你们想啊!我白天干活挣到了工钱,晚上还可以去做个黄粱美梦,能不开心吗!
于是工人们就说我幽默,会开玩笑,也都愿意与我交往。
我开梳毛机,因是上的白班,晚上睡觉前的休息时间,有时候在彭厂长寝室看电视,(当时看电视还是比较时尚的文化消费。很多老百姓家连黑白电视都没有呢!彭厂长家的电视却已升级成了彩色版)有时候又与职工们在保卫室聊天。
有时候到彭厂长寝室看电视的人要多些,有时候在保卫室聊天的人又要多些。看电视的人数取决于电视节目好不好看.
而在保卫室聊天的人数的多少,则取决于有没有彭厂长与我在场扯淡。
聊天的内容很广阔,包括我与彭厂长谈论农村的改革话题,以及社会上的一些时髦话题。
有一次在保卫室聊天,让我最难以忘记。因彭厂长与我这两个厂里最能谈的人都在场,所以职工坐满了一屋。
我与彭厂长聊上后,工友们很难插上嘴,因为ta们没有我与彭厂长那么博学。当然,很多工友聚集在保卫室,主要就是来听我与彭厂长聊天的。虽然我与彭厂长聊天比不上那些名家讲的评话,但也差七不差八。
一天晚上,有个有话要说的工友怕我与彭厂长打开话匣子后,说个没完没了,没有了插嘴说话的机会。就在聚集起一些人后,抢先发言。
本来这天晚上我想与彭厂长接聊昨天的话题。
还在我与彭厂长闲扯没有进入正题的时候。突然,一位小个子胆子却很大的女职工对厂里的一些事发起了牢骚。直言不讳地指出了厂里在管理中的缺点和存在的弊端。她还提到了个别领导蛮横无理,一点都不体谅职工的苦处,根本就不配当领导。
那谁配当领导呢!彭厂长真是个聊天的老手,马上把问题踢给了哪位发牢骚的女职工回答。
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那位个子虽小胆子却很大的女职工似乎心中早有答案。接着彭厂长踢回来的问题马上就回答上了。“他,杨开金”。那位女职工竟然一边用手指着我,一边说出了我的名字。弄得我非常尴尬,也把我弄成了哑巴。职工们听不到我聊天的声音,却看到了我的脸红。
好啊!今后有分厂的时候就派他去管理,彭厂长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没有被这突然的话题难倒。而是顺水推舟地做了让对方满意,也让旁边的听众满意的回答。
这么精彩的聊天,在场的工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其实,我没有对那位说我才配当领导的女职工有过什么特别的恩惠。我也没长有让哪位女职工看着顺眼的帅气的身材和威武的仪表。
我在厂里能做的事,就是在把自己的本分工作干好的同时,尽可能帮助一下与我的工作相关的工友的工作。只要能给ta们提供便利,我绝不会推卸责任。我认为帮助一下别人是举手之劳的事,而做举手之劳的事,就应该尽力而为。我之所以爱帮助人,是因为我天生有一颗奉献心。
另外我尊重所有工人的劳动价值。更尊重每一个工人的人格。即使见到一些职工对厂里搞了点小动作,也不会向老板打小报告。因为我认为,职工对厂里搞小动作确实不对,但是造成职工对厂里搞小动作的根本原因,是老板或领导亏待了职工,或者是某个领导侵犯了职工的利益。在用正常的方式解决不了问题的情况下,职工就需要用搞小动作的方式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
我在处理领导与职工的关系上,不仅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而且在我的心目中,老板以及领导与职工的身价是一样的。在我的眼里,人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绝不会因为这个厂是老板开的,在人格上,我就高看他一眼。他只是个民工,在人格上,我就低看ta一眼。总之,我在工厂的为人处事态度是既不巴结有权有势的领导,也不歧视无权无势的工友。
当然,我也从来没有过勾结这个职工去对付那个职工的想法,即使有人来约我那么干,我也不会干那种事。我更没有想过要联合工人去对付某个领导或做些与老板过不去的事。
从后来的发展看,说我才配当工厂领导的聊天实际上是害了我。而我在保卫室与彭厂长平起平坐的聊天地位,也可能害了我.
由于大信床垫厂是私企,也就难免带有家族宗亲的色彩。
据说,大信床垫厂的工人多数都是由亲戚组成。既谢彭两家。因谢老板是彭厂长的亲舅舅,领导也是由谢彭两家组成。大信床垫厂的领导非常简单,谢老板、彭厂长、彭会计、谢保管。据先来的工人说,以前彭厂长还兼任保管职务,谢老板的妹妹来了之后,就分权了。
其实,领导还应该加上谢建国。因为他是职工的组长。更由于谢建国站在领导的位置上盛气凌人地对待工人,就更应该把谢建国看成是领导成员。
虽然在领导中有彭厂长那样开明的人,但他只能代表自己。却代表不了领导班子。其实,彭厂长在我回了一躺家后,可能无意冷落我。但是老板要冷落我,他也没办法。只能用让我从0干起的方法再重新塑造我。我也知道他这样安排我的工作是在堵领导班子的嘴。
让那些嫉妒我的领导彭翔德、谢保管、以及谢建国等人没有想到的是。越是排挤我,打压我,我越是在职工中积累起了威望。以至于有职工说出我才配当领导的话来。当然这么一来,领导们就更加痛恨我了。为了打压我越来越不择手段。非要把我置于死地不可.
由于整个领导班子,只有彭厂长一个人容得下我的良好表现,另外的彭会计,谢建国都容不下我的良好表现。
于是彭翔德、谢建国,或单独或联手来打压我。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身处于危险境地。
谢建国误以为我在厂里的存在比肖娃儿对他的组长权利的威胁都大。因为我比肖娃儿的能力还强,还有更广泛的群众基础,又还有文化。
其实,彭翔德、谢建国用打压我的方法来对待我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我对当官一点兴趣都没有.
其实,当时我是志在投稿,无意打工的。更没有以当官为荣的想法,我要为工厂做更多的贡献的话,那也只是在生产技术的改良与工厂发展的策略上。
所以,在我听到有职工说我才配当领导时,并没有丝毫兴奋过,只是当成了拿我开心的玩笑话。而在我听到我才配当领导时就脸红,也证明了我真的不好意思当领导.
通过我被职工夸奖配当领导,可以得出结论。要当职工心目中的领导,其实很容易,那就是有本事的人,只要在工厂诚实做人,踏实做事就可以了。
相对与职工与彭厂长的交谈,我与谢老板的交谈就要少得多,这既有彼此都很忙的原因,也有彼此都没有把对方当成自己亲近的朋友对待的原因。
但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在我进厂的时候,彼此有过一段不愉快的交谈。但偶尔还是会坐在一起聊聊天的。
有一次我在与老板的聊天中,谈到如何调动工人积极性的问题。我向他提出了“要他干,这只是中策,他要干,这才是上策”。所以,要真正调动起工人的工作积极性,就得从要他干,变成他要干。
为了调动职工干活的积极性,一天谢老板在全厂的职工大会上。用金钱为诱饵,说:你只要动一动手,干多少活,就有几分钱的硬币滚到你的钱包里.其实,谢老板在调动职工的积极性上的粗糙言行,作用是有限的,因为那些话别的老板也说得出来,甚至有些职工在别的地方已经听过了。
谢老板很赞成我的一些看法。那次聊天后,他还希望与我有更深的交谈。很遗憾,他是领导者,我是被领导者。我们不是一个类型的鱼,很难游到一起。
四川省德阳市旌阳区双东镇清泉村2组杨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