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旧约》中的民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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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雅各和小山羊皮,或“新生”(4)

但是在古印度,新生礼还具有其他不同的、庄严得多的目的。一个作为户主的婆罗门定期举行半个月的献祭,因此他想必在这段时间里要变成神,而为了从人转变为神,从终有一死转为长生不老,必须让他再生一次。为此他要向身上洒水,象征射精。他假装自己是一个胚胎,并因此关进一间象征子宫的特殊小屋。他在外套里面系一根腰带,再包上黑羚羊皮;腰带象征脐带,外套和黑羚羊皮则表示包裹胚胎的内膜和外膜(羊膜和浆膜)。他不可以用指甲或小木棍抓挠自己,因为他是一个胚胎,如果用指甲或小木棍抓了胚胎,它就会死去。他在小屋里随处走动,是因为婴儿会在子宫里游动。他紧握拳头,因为未出生的婴儿是这样的。他在洗澡时脱下黑羚羊皮,不脱外套,这是因为婴儿是带着羊膜而不是浆膜出生的。通过这些仪式,他除了获得天然的尘世之身以外,还获得了一个具有超人力量并围着火环的新的灿烂之身。因此,通过一次新生,一次肉身的更新,此人就成了神。

由此我们发现,新生礼可以起不同的作用,或者是想使一个据认为已经死亡的人复生,或者是想把一个活人提升到神的地位。在现代印度,曾经有过、实际上至今还偶尔将该仪式作为赎罪礼,以弥补某些破坏祖传习俗的错误。鼓励使用这种仪式的思路是相当明了的。罪人因此再生为新人,也不再为自己从前所犯的那些罪错负责。新生的过程同时也就是净化的过程,旧的本性脱去了,而一种全新的本性产生了。比如,在印度中部几个邦里的蒙达族(或科拉利安族)的一个土着部落科尔库人那里,部落会议惩罚普通的社会罪行,用通常的罚款予以制裁,但是“在非常严重的事件中,比如涉及低种姓时,就要求罪犯去经历一次再生。他被置于一个大泥罐里,用蜡封上,而当把蜡去掉时,据说他就从其母亲子宫里再次出生。然后把他埋在沙里,当他从沙里出来时,就成为出自泥土的活的化身。然后让他进入一间草屋,点火焚烧,当火烧起来时,他从里面跑出来,浸到水里,最后,割下他一束头发并罚款两个半卢比”。在这里,新生礼看来分明是为了将有罪者转变成一个全新的人,从而解除他为从前的行为必须承担的所有责任。试想,有什么理由要让他为自己出生前的另一个人所犯的罪行承担责任呢?

如果想获得新生的犯罪者是一个出身显赫或地位尊贵者,则新生礼相当复杂且费用昂贵。18世纪,“当不幸的拉胡纳什拉亚(或名拉戈巴)派两个婆罗门出使英国时,他们渡海远达苏伊士港,但是他们归途时走波斯一路,当然就要渡过印度河。当他们回到故乡时即被当作遗弃者,因为据认为他们几乎不可能在途中通过密利车人(不洁部落)的居住区时,还会遵循圣书传下来的规矩生活。人们还宣称他们经过了阿塔卡。为此举行了多次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各地的学识丰富的婆罗门。拉胡纳什拉亚的影响和权威无法保护他的这两个使节。无论如何,圣会宣布,鉴于他们从前总的来说是个好人,以及他们去遥远国度的动机只是有利于国家的福祉,因而他们可以获得新生,并重生为祭司阶级。

为了达到重生的目的,要下令建造一座代表自然力量的纯金雌性塑像,模样是一个女人或一头母牛。需要重生的人进入塑像内,并通过通常分娩的产道再拉出来。因为尺寸合适的纯金塑像往往非常昂贵,所以造一座圣约尼塑像就足够了,这个人从她里面通过就算经历了新生。拉胡纳什拉亚吩咐用合适的尺寸建造纯金的塑像,他的两个使节由此获得了新生,并举行了通常的授圣礼,将大礼献给这两个婆罗门,重新承认他们属于虔诚教派。”此外,“有记载表明,出卖马都拉并为此惶恐不安的丹戎大臣(TanjoreNayakar),从其幕僚婆罗门那里得到他最好重生一次的建议。于是用青铜铸造了一头巨大的母牛,大臣就被关在里面。他的一个婆罗门古鲁(师傅)的妻子充当接生婆,把他接在手臂里,放在双膝上轻轻摇动,并把他抱在怀里抚摩,而他也像一个婴儿那样啼哭。”

在印度,这种虚拟的新生也推广用于将人从低种姓提升到比他最初或真正出生所托付的那个等级更高的社会地位。比如,特拉凡哥尔地区的大拉甲属于印度四大种姓里等级最低的首陀罗种姓,但看来他们通过从大金母牛或从大金莲花里重生出来,而不断提升自己到最高等级婆罗门的地位。在这里,如果大拉甲从中出生的塑像是一头母牛,该仪式就称为HirannyaGarbham,即“金子宫”,如果塑像是一朵莲花,该仪式就称为PatmaGarbhaDnam,即“莲花子宫礼物”。当詹姆斯·福布斯在特拉凡哥尔地区逗留时,有权有势者从里面通过的塑像是一头纯金制的母牛;而当那人穿过其中之后,该塑像就被打碎并分赠给婆罗门。但是当拉甲玛堂达·弗玛赫(MartandaVurmah)于1854年7月举行该仪式时,塑像铸成一朵莲花,其价值估计大约6000英镑。该黄金器皿内部放着取自母牛身上的五种物质(牛奶、凝乳、黄油、牛尿、牛粪)组成的少量献祭混合物;它们使人联想起,为这个大拉甲特别举行的新生礼与其说是出自圣莲,不如说是出自圣牛。陛下在进入容器之后,规定要待在里面一段时间,此时祭司们不断重复着适用于该场合的祈祷。

我们根据不久前对该仪式的报道可以推断,大拉甲由此又恢复到另一个也许更加传统的新生方式,即从母牛身体里出生的方式。比如,1869年曾经宣布:“次年将举行称为Ernjagherpum的另一种不乏有趣的仪式,其中陛下(特拉凡哥尔地区的大拉甲)将进入一只金母牛,而它也随后会变成祭司们的财产。”此外,我们还了解到,“印度最南端一个土着地区特拉凡哥尔的大拉甲,刚刚完成了第二种也是最后一种豪华仪式,称为穿过金母牛,他举行该仪式是为了升到至少与婆罗门平起平坐的地位,而他的本来种姓是首陀罗。第一种此类仪式是所谓的Thulapurushadanam,梵文Thula意为天平,purusha意为人,而danam意为宗教性礼物。仪式表现为大拉甲进入天平的一个秤盘里,而另一个秤盘里装的是金币,这些金币后来要分给婆罗门……第二种仪式称为HirannyaGarbham,梵文hirannya意为黄金,harbham意为子宫,而规定的程序是着名的穿过金母牛。

建造出一件庞大的黄金器皿,高十英尺,周长八英尺。容器里装一半水,混有母牛身上的各种物质,一些婆罗门就在容器上表演规定的仪式。然后,大拉甲通过一架特别建造的华丽梯子进入容器。接着把盖子盖上,拉甲就将自己浸入其中的液体,五进五出,其间婆罗门一直在反复伴唱单调的祈祷辞以及吠陀颂歌。这部分仪式要持续大约十分钟,之后大拉甲从容器里出来,匍匐在地,向特拉凡哥尔国王的庇护神像跪拜。此时大祭司把特拉凡哥尔国的王冠戴在拉甲的头上,然后他才被认为具有了神的能力,因为他已经通过了金母牛的身子。前一个用黄金称重的仪式只是为了使他适合完成下一个更重要和更豪华的穿过金母牛的仪式。这两个有趣的仪式所费相当昂贵;因为除了黄金的实际价值之外,大量的花费用于宴请为此典礼而汇集到首都特里梵德鲁姆(Trevandrum)的无数婆罗门。无论如何,从远古时代起,特拉凡哥尔国的拉甲们就已举办这样的仪式,对仪式程序的任何疏忽都会被认为是一桩冒犯国家传统的罪行,而该传统是印度人迷信观念的强大支柱。”

假如除了这样有能力提供一只纯金大母牛以便举行仪式的人之外,没有人能够获得新生的话,那么看来显然人类新生的机会一般是很渺茫的,而且实际上只有富人才能经过这独特的通道进入极乐世界。不过,幸运的是,用真母牛代替黄金塑像的权宜之计使得新生礼甚至连穷人和低种姓者也有能力举行,于是就为广大民众打开了一扇通往乐园的大门,它原本是禁止这些人进入并对他们关闭的。实际上,我们有一定把握推测,从一头活母牛里面出生是该仪式的原始形式,用金牛代替活牛仅仅是向拉甲和其他高种姓者的虚荣心抛出的一个诱饵,因为那些人感到像普通人一样,从普通的母牛身子里出生是卑俗的方式,会给他们家族的标记留下污点。无论如何,在印度的某些地方,活母牛必定还在充当新生礼的工具。比如,在西北邦的喜马拉雅地区,“当小孩出生,星占术预言有某种罪行会降临到当地人头上,或者小孩将遭遇致命灾难时,就举行从母牛嘴里重新出生的仪式(“果穆卡普拉萨瓦”)。人们给小孩披上鲜红的外衣,并把他系在一只新筛子上,再把筛子放在一头母牛的两条后脚之间,向前经过两条前脚之间,到达嘴边,然后朝相反方向经过一遍,这样就象征新生。

通常的祈祷、洒圣水等等,一一举行,父亲嗅着自己的儿子,就像母牛嗅着它的幼崽”。在这里,虽然根本不可能用孩子通过活母牛的身体完全模拟出生,但还是可以退而求其次,将孩子在母牛两腿之间来回移动;如此则婴儿就与牛崽等同起来,父亲则像母牛嗅牛崽那样嗅着他的子女,扮演母牛的角色。类似地,在南印度,当有人因重大原由被开除出自己的种姓等级,他可以在一头母牛的肚子下面钻过几次,这样就恢复了他的种姓。虽然报道这个习俗的作者没有把它描绘成再生仪式,我们还是有充分的理由以前者为依据把它看作此类习俗。我们也许可以将另一个仪式看作该原始仪式的一个更简化的形式,这个仪式是将孱弱的孩子放进篮子,摆在奶水充分且带有牛崽的母牛前面,并让母牛去舔舐这个孩子。“通过这个过程,孩子身上与生俱来的有害品质就被去掉了。”

如果从母牛体内出生的典礼可以这样简化为我们在不了解完整仪式的情况下无法推测其意义的一种形式,那么看来,我们在阿基库尤人中看到的那种从一只山羊那里出生的新生礼,也并非不能同样缩减为一种大大简化的形式,比如把动物皮毛放到一个将要实现新生的人的手上的习俗。我们始终坚持这个假设,因为我们发现阿基库尤人在许多情况下经常奉行形式简略的习俗,而同样这些人,在庄严的情况下就遵循形式完整的新生仪式。日常生活仓促忙乱,不允许冗长乏味的仪式,人们把弥补过错的不折不扣的新生礼及其复杂细节,都缩减为一种简洁而方便的形式,以便去除不必要的拖沓,在生活中某些不太重要的场合加以运用,这不是很自然的吗?

4.结论

雅各和小山羊皮与新生礼有关于是我们回到了出发点,我推测在雅各欺骗父亲以撒的故事里包含着一个关于从山羊中新生的古代法定仪式的典故。据认为,当提议让一个幼子以损害其活着的哥哥的利益去获得头生权的情况下,举行这个仪式是必需而值得的。正如现在的印度,假如有人想提升自己的种姓地位或者想恢复由于灾难或错误而丧失的种姓地位,他就要假装从一头母牛身子里重新生出来。然而在希伯来人中间,就像在阿基库尤人中间一样,这个离奇的仪式可能已经缩减为一种简易的习俗,即宰杀一只山羊,并把它的一块皮毛放在一个人身上,于是就认为他像山羊那样重新出生了。

如果我们的判断是可靠的话,那么《圣经》故事的作者所记载的就是这种形式蜕化的古代仪式,而且对它作了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