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旧约》中的民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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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雅各和小山羊皮,或“新生”(3)

最后,应该注意的是,英属东非有些部落在某些庄重的节日同样使用献祭牺牲的皮。他们每隔很长时间举行一次这样的仪式,其间隔取决于全部居民所区分出的年龄段。比如,南迪人分为七个年龄段,因而我们所说的仪式每隔七年半举行一次。每当仪式举行之时,当地政府就由年龄较大的一批人转到年龄随后的较年轻的一批人手里。大巫医前来参加仪式,开始时宰杀一只白色的小公牛,它是年轻武士们买来送给该仪式的。

它的肉归老年人食用,接着,每个年轻人都用它的皮做一只小戒指,并把它戴在右手的手指上。然后,正式进行从年长者向年轻者的权力转移,年轻者脱下身上的武士皮,穿上老年人所穿的皮外衣。在阿基库尤人中间,这样的仪式大约每隔十五年举行一次,仪式结束回家前每个人都把取自公山羊身上的皮条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在对上述习俗进行一番总体检视之后,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人佩戴献祭动物的一部分皮是为了让他能抵御实际的和可能来临的灾难,因此动物皮起着护身符的作用。这种解释很可能也适用于确立和约时遵守习俗的情况,因为缔约双方可以由此防止他们担忧的违反契约带来的危险。

类似地可以设想,阿基库尤人作为割礼的序曲而例行举行的奇怪仪式“新生礼”(或“山羊出生礼”),其目的是保护参与仪式者免受可能降临到他们身上的某些灾难。至于通过这种特殊措施达得预想结果的方式,我们可以推测:佩戴了该动物的一部分皮,人就把自己等同于那只献祭的牺牲,它因此作为一种缓冲,抵御了邪恶力量的攻击。因为这些力量被说服或哄骗去伤害了该动物,而不再伤害人,或者因为该动物的血、肉、皮被认为具有某种魔法作用,能够让邪恶生灵不敢近身。在基库尤人的新生典礼中最清晰地表现出人以动物自居的心理,母亲和孩子在仪式中分别装扮成山羊和新生的小羊羔。我们由此可以设想,在上述每个事例中,将献祭牺牲的一块皮附在人身上仅仅是将他包在整块皮当中,以便使他与该动物同属一体的做法的一种简化。

3.“新生”

使地位转变生效的法定的虚拟“新生” 古代和中世纪收养时的虚拟“新生” 斯拉夫人和土耳其人中收养时的虚拟“新生” 克列曼坦人中收养时的虚拟“新生” 巴希马人中收养时的虚拟“新生” 古希腊和古印度由错认为已经死亡者扮演的虚拟“新生” 婆罗门上升为神时扮演的虚拟“新生” 印度人因破坏习俗而赎罪时的虚拟“新生” 印度人从金属牛体内爬出作为赎罪的虚拟“新生” 特拉凡哥尔的大拉甲为升到婆罗门而从金牛体内钻出的虚拟“新生” 印度人模拟从活牛体内钻出的虚拟“新生” 新生礼逐渐产生简化形式《圣经》中转移祝福的有趣故事包含着母亲对偏心的丈夫事先谋划,以及而后由背信弃义的儿子对父亲实施的欺诈和小花招。如果我们认为故事所展现的有损主人公名誉的色彩是讲故事人放入其中的,而此人并不理解自己所描述事件的真实本质,那么该故事就具有另一个更值得注意的方面。

假如我没有弄错的话,那么该事件就恰好是一种法定虚拟,雅各作为一只山羊重新出生,其目的是以兄长身份取代其母亲的较年幼的儿子。我们发现,东非的阿基库尤人即使没有闪米特血统的话,也可能是一个阿拉伯人部落,在他们中间有一个从山羊或绵羊那里出生的类似虚拟仪式,它看来在该民族的社会和宗教生活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假如我们能够揭示其他民族所举行的“新生”仪式的假扮性,那么我们的假设就会得到进一步的确证,即在那样的场合,不管出自什么原因,也不管是通过一个妇女还是通过一只动物出生,总表示一个人实际上能够摆脱自己过去的人格,获得新的人格,以便开始新的生活。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简而言之,在法律史的早期阶段,经常运用法定虚拟的新生,以便引起并标示一个人的社会地位的转变。下列事件可以从总体上说明这个问题。

因此,虚拟的新生当然首先运用在把收养的孩子转为养母的正式孩子的收养事例中。比如,西西里的历史学家狄奥多罗斯告诉我们,当海格立斯升至神的行列时,他的父亲宙斯神说服其妻子赫拉收养这个私生子为亲生儿子,而这个自满得意的女神躺在床上,把海格立斯紧紧抱在身上,并让他从自己的衣服里滚落到地上,象征真的出生。这位历史学家又说,在他当时,未开化民族在收养儿子时遵循同样的步骤。在中世纪,西班牙和欧洲的其他地方也奉行类似的收养习俗。养父或养母从自己的衣服下面接受养子。有时候,养子从飘动的衣服的褶皱间送过来。因此,养子称为“斗篷小孩”。“在有些称为Cronicageneral的手稿中,据说在穆达拉受洗并封膏为骑士的时候,其继母在自己衣服外面套一件非常宽大的衬衣,并把一只衬衣袖管递过去给他,让他的脑袋通过袖管从衬衣领子里伸出来,经过此番动作,她就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和继承人。”据说这个程序是西班牙的正式收养形式,而且有消息称在某些南部斯拉夫人中间仍然流行。比如,在保加利亚的有些地方,养母从自己拖到脚跟处的衣襟下把孩子传上来,再从胸膛处拿出。听说在波斯尼亚的土耳其人中间,“收养儿子的过程是这样的:未来的养母把孩子塞进裤管,用这种方法模仿出生的动作”。我们听说在土耳其人中间普遍存在着“收养现象,在他们那里收养过程一般由被收养的孩子从收养人的衬衣里钻过而完成。这就是为什么在土耳其语里为了表示收养就采用使某人钻过他人的衬衣这种措辞”。

在婆罗洲岛上,“有些克列曼坦人(巴兰河地区的巴拉万人和列拉克人)在收养孩子时奉行一种有趣的象征性仪式。当夫妻俩准备收养一个孩子时,丈夫和妻子都要在仪式举行前几个星期就遵守通常在怀孕后几个月中要遵守的所有禁忌。许多这样的禁忌可以概括描绘为:它们暗示要避免各种可能使人想到难产或延长分娩时间的行为。比如,手不可伸进窄洞去拉出任何东西;不可用木钉把东西钉住;在进入或离开房间时不可在门槛上多耽搁。当规定的日子来到时,女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顶着和围着一块布,其姿势往往就像在分娩。

那个孩子则从女人双腿之间从里往外推,如果这是一个幼儿,就把他(她)放到胸脯上让其吮奶。然后给他(她)起一个新名字。很少有人承认某个孩子是收养的,而不是父母亲生的子女。这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与其说是想隐瞒这样的事实,不如说是想使收养完满,父母将孩子完全看成是自己亲生的,因此很难找到可以用来表达养子与亲生子之间区别的一些词语。尤其当妇女真的用自己的奶喂过养子时就更是如此”。这里必须注意,养父和养母都要参加法定的模拟“新生”活动,装扮的父亲和母亲要遵守这些民族中间生父和生母为了促使孩子真正降生而遵守的同样规矩。实际上,他们在小型家庭剧里的角色扮演得如此认真,以至于他们几乎不再区别真与假,也找不到词汇来表达他们收养的孩子与他们亲生的孩子之间的不同。自我诱导的力量大概不会比之更厉害了。

在中非的游牧民巴希马人中间,“当有人收养已故兄弟的孩子时,他会把他们接过来,并一个一个放进妻子的衣兜,妻子就容纳并拥抱他们,然后便接受他们为自己的亲生子女。接着她的丈夫拿来一根在挤奶时用来捆绑不听使唤的母牛脚的皮条,把它围在妻子的腰部扎住,就像收生婆在妇女分娩后绑她的方式一样。经过这个仪式后,孩子就和全家人一起生活,并成为它的一个成员”。我们在这个仪式里可以发现,模拟孩子出生既表现在将孩子放进女人的衣兜里,又表现在按照收生婆在女人真正分娩时的做法用一根皮条扎住她的腰部。

此外,扮演“新生”还有利于那些被错认为已经死去的人,而在此之前,因为找不到尸体,恐怕他们的游魂会纠缠并骚扰活着的人,已经为他们举办了葬礼,以便安抚这些游魂。这样的人后来又回到家里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因此,根据模仿巫术或自我诱导的原则,就认为他们虽然实际上还活着,但假定他们已经死了。于是,古希腊人和古印度人就运用法定虚拟的“新生”仪式来解决所提出的这个问题:归家的游子必须经由一个妇女“再生”出来,一本正经地假装苏醒过来,然后才可以与自己活着的亲人自由地共同生活。

在完成这个程序之前,希腊人把这些人看成是不洁的,拒绝与他们交往,不让他们参与一切宗教典礼;尤其严禁他们进入福里埃神庙。在他们恢复市民生活特权时,他们必须从一个妇女的长袍怀里通过,由一个看护清洗,用婴儿的襁褓包裹起来,并让他们吮奶。有些人认为,该习俗的起源与一个叫阿里斯提努斯的人有关,因为在他缺席的情况下为他举行了葬礼。当他返回家里时,他发现所有人都把他当作被抛弃者而回避他,于是他向德尔斐的神谕宣示所请求指点,神就指示他举行新生仪式。但其他人相信该仪式很可能要早于阿里斯提努斯的时代,而且是从遥远的古代流传下来的。在古印度,如遇类似情况,那个被认为死亡的人回来后,必须在盛满油和水混合液体的浴桶里度过第一夜。

当他跨进浴桶时,他的父亲或最接近的亲属自上而下向他诵读某种诗句,然后认为他已经成了子宫里受孕的胎儿。他就以这个角色安静地坐在浴桶里,紧握拳头,而此时浴桶外面正在表演全套圣礼,这些礼仪往往是妇女分娩时举行的。第二天早上,他从后面走出浴桶,走过一连串别的圣礼场面,其中要展示他从年轻时起的主要活动,特别是他与一个女人结婚或与原先的妻子复婚,都要以庄重的仪式再演一遍。这个古代习俗看来甚至在现代印度也没有完全废止。在库玛翁地区,人们把一个濒死之人搬出家门,近亲们在他周围举行了赎罪仪式。但万一他后来重新活了过来,他必须亲自演示自诞生以来的全部仪式,比如佩戴圣线、一次次娶妻,哪怕有时还要他与以前的妻子“重新结婚”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