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旧约》中的民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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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神圣的橡树和笃耨香树(3)

崇拜偶像的古希伯来人崇敬橡树,这个事实得到了痛斥迷信观念的先知们所提供的证据的证实。比如,何西阿说:“在各山顶、各高冈的橡树、杨树、栗树之下献祭烧香,因为树影美好,所以,你们的女儿淫乱,你们的新妇行淫。你们的女儿淫乱,你们的新妇行淫,我却不惩罚她们,因为你们自己离群与娼妓同居,与妓女一起献祭。”先知在这里针对的是在圣树阴影下进行的一种宗教性卖淫习俗。以西结在谈到他的异教同胞的神圣树林时说:“他们被杀的人,倒在他们祭坛四周的偶像中,就是各高冈、各山顶、各青翠树下、各茂密的橡树下,乃是他们献馨香的祭牲给一切偶像的地方。那时,他们就知道我是耶和华。”此外,以赛亚在谈到抛弃神的罪人时说:“那等人必因你们所喜爱的橡树抱愧,你们必因所选择的园子蒙羞。”还有,后来用以赛亚之名行世的预言家们,谴责了他当时的偶像崇拜行为,他们说:“你们在橡树中间、在各青翠树下欲火攻心;在山谷间、在石穴下杀了儿女。”这里指的祭品毫无疑问是献给摩洛的孩子。

耶利米在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说中,对罪孽深重的以色列人间接地提到这个习俗:“并且你的衣襟上有无辜穷人的血。这些血我不是在谋杀发生之地见到的,而是在每一棵橡树上见到的。”因此,看来作为牺牲的孩童的血是浇在神圣的橡树上,或者至少以某种方式献给这些圣树。在这方面,它使人想起作为献祭的人在焚烧之前先得杀死,因此很可能把他的血当作油膏或祭酒。东非的加拉人把动物的血倒在他们圣树的根上,为的是让这些树不至于枯萎,有时候他们还把鲜血、黄油和牛奶涂抹在树干和树枝上。东非的马赛人崇拜一种寄生的无花果树,这些树用自己光洁发亮的白色根须和枝条逐渐缠满原生树的整个主干。马赛人宰杀一只山羊并把它的血倒在树干的根部,表示对树的慰藉。法属苏丹的侬侬马人把家禽的血倒在罗望子树和其他树上,向大地献祭,祈求好收成。尼日尔河上游的班巴拉人把绵羊、山羊和家禽献给猴面包树或其他圣树,并把牺牲的血涂在树干上,在进行这些仪式的同时向居住在树里的神灵祈祷。古代普鲁士人同样把献祭动物的血淋洒在罗莫符的神圣橡树上;卢卡说,在马赛神圣的德卢伊特人的园林里,每棵树都要用人血清洗。

但假如在以色列人后来的时代里,对橡树或笃耨香树的崇拜被先知们斥为异教仪式,那就有大量证据表明在早期阶段,神圣的橡树或笃耨香树在民众宗教里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耶和华本人也与这些树有密切关系。

总而言之,值得注意的是,据说耶和华神或他的天使经常在一棵橡树或笃耨香树旁向一个古代族长或英雄现身。比如,耶和华最早向亚伯拉罕显现是在示剑的神圣橡树或笃耨香树处,亚伯拉罕就在这里为神建了一座祭坛。此外我们还知道亚伯拉罕住在希伯伦的幔利的橡树或笃耨香树旁边,并在这里也为神筑了一个坛。在这里,幔利的橡树或笃耨香树旁边,正当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他坐在帐棚门口,这时神以三个人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于是在这些树的绿荫下,神享用了殷勤的族长献给他的肉、奶和奶油。还有,神的天使来到俄弗拉,坐在橡树或笃耨香树下面,而正在忙于打麦子的基甸给他拿来了肉和山羊羔做的汤,以及无酵饼,供他在树下享用。但是天使没有吃这些食物,吩咐基甸把肉和饼放在一块盘石上,并把汤倒出;这时候他用手杖一触,就有火从盘石里冒出来,火焰吞噬了肉和饼。等到天上的或者可能是树里的来客消失以后,基甸也像亚伯拉罕那样,在那个地方建了一座坛。

在示剑附近,与在幔利一样,有一棵神圣的橡树或笃耨香树;我们不知道这是不是神向亚伯拉罕现身的那棵树。它的名字叫“预言者橡树或笃耨香树”,看来表示有一批术士或德鲁伊特(如果我们可以这样说的话),曾经聚集在圣树下,目的是向求问者解释风中树叶的沙沙声、树枝间林鸽的咕咕声、或者诸如此类其他预兆,说这是橡树精灵给它的崇拜者的应允。示剑的美丽溪谷掩隐在橄榄树、橘树林和棕榈树丛当中,由充足的溪水来灌溉它,至今仍然可能是巴勒斯坦最富饶的地方,在古代它看来是树木崇拜的一个重要地点。无论如何,我们从它的历史里一次又一次地见到提及橡树或笃耨香树,从上下文看,它们看来都属于神树。比如,雅各把他妻子家的偶像或“异教神”,与可能用作护身符的耳环放在一起,埋在示剑的橡树或笃耨香树下。

据尤斯塔修斯的意见,这棵树是笃耨香树,并且直到他的时代还受到附近居民的崇拜。有一座祭坛位于它旁边,坛上供着各种祭品。此外,在示剑的神庙附近的橡树下,约书亚立起一块大石头作为见证,他对以色列人说:“看哪,这石头可以向我们作见证,因为是听见了耶和华所吩咐我们的一切话,倘或你们背弃你们的神,这石头就可以向你们作见证。”而在“示剑橡树旁的柱子那里”,城里的人立亚比米勒为王。橡树或笃耨香树应该与国王有某种密切关系;因为我们在另外的地方知道有一棵树叫“王的橡树”,立在亚设部落的边界上;根据一个故事,扫罗及其儿子的尸骨埋葬在雅比的橡树或笃耨香树下。

同样,利百加的乳母底波拉死后埋葬在伯特利的橡树下,因此那棵树称作“哭泣的橡树”。按照先知撒母耳的指点,这棵哭树可能就是扫罗在加冕前不久遇见三个到伯特利去向神献祭的人时所在地的橡树,他们在那里向他问安,给他两个饼。三个人在橡树下向未来国王问安,这使我们想起亚伯拉罕在幔利的橡树下与貌似三个人的神的那次会面。在最初的故事里,三个人在橡树下的问候可能比传至今日的故事形式所透露的,含有更加深邃的意义。与亚比米勒在橡树下被立为王相比,可以设想,橡树的精灵可能以三种形象,不出所料地会来为国王的登基仪式赐福。根据这个设想,埋葬在橡树下扫罗的尸骨看来获得了新的意义。国王在登基时由橡树之神进行祝福,那么也理所当然要让他最后安息在神圣的这棵橡树下面。

但是在古代巴勒斯坦的圣树中,最着名和最受人欢迎的显然是幔利的橡树或笃耨香树,神在那里以三个人的模样,向以色列民族的始祖亚伯拉罕现身。这棵树是橡树或笃耨香树吗?古代的证据是相互抵触的,但是综合考虑这些证据的结果倾向于笃耨香树。约瑟夫斯告诉我们,在他当时希伯伦有许多用漂亮大理石精心建造的亚伯拉罕纪念碑,他还说,离城市约四分之三英里处生长着一棵非常粗大的笃耨香树,据说它自从创世以来就矗立在那里。尽管他没有讲得这么明确,但我们还是可以设想,这棵笃耨香树是人们相信亚伯拉罕在它下面招待天使的那一棵树。此外,尤西比乌斯主教断言,这棵笃耨香树直到他那时,即公元4世纪早期还存在,而该地也一直作为圣地受到附近民众的崇拜。有一幅圣画表现了亚伯拉罕在树下殷勤招待三个神秘客人;中等个子的那一个显得比另两人更加尊贵,这位好心的主教认为他就是“我们的主本人,是我们的救星,甚至不认识他的人也尊敬他”。这三个天使都受到附近人民的崇敬。

他们使我们好奇地想起了在信奉异教的普鲁士人的宗教中心罗莫符的神圣橡树处受到崇拜的三个神像。也许在希伯伦和罗莫符,树精都由于某种原因被想象成有三种形象。波尔多的一个朝圣者是公元333年的《耶路撒冷旅行指南》的作者,他告诉我们说,笃耨香树距希伯伦有两英里路程,根据君士坦丁皇帝的命令,这里建有一座漂亮的长方形教堂。但是从他的叙述方式中,我们可以推测“笃耨香树”在那时仅仅是一个地名,树本身已经没有了。哲罗姆的创作时期是同一个世纪的晚些时候,看来他当然暗示这种树已经不存在了。因为他说亚伯拉罕的或幔利的橡树在君士坦丁统治时期尚能看到,“笃耨香树之地”广受周围全体民众的迷信崇拜,因为亚伯拉罕在这里招待过天使。

当君士坦丁决定在圣树地点建造一座教堂时,他把自己的意图写信告诉了该撒利亚城主教尤西比乌斯,这封信有幸被后者收入了他为这位皇帝所写的传记,因而得以保存下来。我从中摘引关于圣树的段落如下:

“该地叫幔利橡树之地,我听说在那里有亚伯拉罕的住所,据说遭到某些迷信民众的各种亵渎;因为我接到报告说,各种最最该死的偶像竖立在它的旁边,一座祭坛紧靠着它,不洁的祭品经常供在那里。因此我认为这看来与当前的时代不相应,并且也配不上该地的圣名。我期望你的仁慈能了解到,我已经写信给我的朋友、非常正直的大法官阿卡西乌斯,命令他立即把上述地点发现的各种偶像判处火刑,予以烧毁,同时拆除祭坛;任何人如果在此法令颁布之后还敢于在这个地方做大不敬的坏事,就必受严惩。我们已经下令,该地仅建一座长方形教堂,让它可以成为与圣人相匹配的一个会场。”

可以看到,皇帝在这封信里提到的圣树是橡树,而不是笃耨香树。教会历史学家索克拉蒂斯和索佐门也称它为橡树。但他们的证据可能分量不足,因为他们三个人可能都因循了七十子希腊文本《圣经》,那里称该树为橡树,而不是笃耨香树。尤西比乌斯本人可能遵从七十子希腊文本《圣经》的权威,他在这一段里谈到“亚伯拉罕的橡树”,同时告诉我们说这棵“笃耨香树”在那时还存在。教会历史学家索佐门给我们留下了对一直传到君士坦丁时代、甚至更晚时代的节庆活动的一个有趣而宝贵的描写,该节庆是每年夏季在圣树下举行的。他的叙述是这样的:“我现在必须来谈君士坦丁皇帝批准的关于所谓幔利的橡树的法令。

他们现在叫笃耨香树的这个地方位于希伯伦北面约两英里不到,离耶路撒冷大约三十一又四分之一英里。神子与派来反对所多玛城居民的天使一起向亚伯拉罕现身,并告诉他将要有儿子出生,这个故事是真实的。

附近的居民和巴勒斯坦更远地方的人以及腓尼基人、阿拉伯人,每年夏季都还要在这里进行一种着名的节庆活动。许许多多的人还聚集起来进行交易,做买卖;因为每个人都很重视这个节日。犹太人前来是因为他们以亚伯拉罕为始祖而自豪;希腊人前来是因为相信天使曾来造访的故事;基督教徒前来也是因为神当时在这里向一个虔诚的人现身,后来又通过贞女马利亚向世人宣布要拯救人类。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信仰方式对该地表示崇敬,有些人向万物之神祈祷,有些人向天使乞求并洒下祭酒,或献上馨香,或献上一头公牛,或一只山羊,或一只绵羊,或一只公鸡。因为每个人在整年时间里都会养肥一只值钱的动物,并发誓要将它留到该地进行的节庆活动宴会上供自己和全家享用。他们所有的人在这里都戒除女色,这要么是出于对该地的尊敬,要么是害怕由于神的愤怒,某些灾难会降临到他们头上。不过女人们出现在节庆上都经过特别打扮,很漂亮,并且在公众中显得相当无拘无束。虽然男女共享一个棚帐并混睡在一起,但是这里没有淫秽的勾当。因为这里的地是犁过的,高低不平,一切又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这里没有别的房子,只有橡树处的古代亚伯拉罕的寓所以及他亲自开挖的水井。不过节日时没有人从这口井里打水喝。因为有些人追随希腊时尚,在这里燃灯,有些人向井里倒酒,或向里面抛饼、钱币、香料或棒香。因为这个缘故,井水可能混杂了抛入其中的各种物品而变得不能喝了。君士坦丁皇帝通过岳母得知了这些按照希腊典礼过程举行的仪式,她是为了还愿而来到该地的。”

因此,看来在希伯伦,对圣树和圣井的古老异教崇拜,以强大的力量一直存活到基督教确立统治地位的时候。每年夏季举行的定期集会与节庆看来把各地的闪米特商人都吸引、聚集到这里。它在犹太人的历史上扮演了一个令人悲哀的角色;因为罗马人于公元119年镇压犹太人最后一次起义之后,就是在这个集会上,把大批抓获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卖身为奴。因此,犹太民族就在传说中亚伯拉罕创建的这个地方,在幔利的神圣橡树或笃耨香树处走到了尽头。直至今日还可在希伯伦西面一英里半的一处长满草的树林里见到这棵树,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这棵树的后代。

这是一棵漂亮的常青老橡树,是巴勒斯坦南部最高贵的树。其主干围长达二十三英尺,树枝伸展的范围达九十英尺。因此,在橡树与笃耨香树长期竞争幔利的这块圣地的过程中,橡树赢得了胜利。在希伯伦附近地区没有一棵单独、粗大的笃耨香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