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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自由的灵魂

318国道的4080里程碑上,摆着三束花,黄的、白的、紫的。那是我和兰兰、阿诺在路边摘的,为了祭奠一个陌生的骑友,一个不归的灵魂。

前一天,我们住在波密的一家旅馆,登记处的门前贴着一张寻人启事。一个骑友在8月1日下午4时左右,在4080里程碑附近失踪了,四川内江人,19岁。这也许是他的队友唯一能做的。当我们到达4080的时候已经8天过去了。那位年轻的骑友,永远地留在了川藏线上,4080成了他最后的驿站。

我们从波密前往通麦的那天,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公路因为被汹涌的帕隆藏布江吻过,于是变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长长的车队已经在那里停留了十多天,我们是推着车子才翻山过去的。那一段路,确实很险,临近4080是一道长长的上坡,虽然没有二郎山的陡,没有折多山的长,但举步维艰的感觉还是很考验人。爬过坡后是曲曲折折的下坡,虽然路面很好,但突如其来的转角,如果注意力不集中,会让你措手不及。4080的附近,仿佛成了一个被诅咒的山谷,因为在一年之前的8月5日,也有一个骑友永远地停留在了那里。

当我们临近4080的时候,阳光朗照着的大地,突然零零碎碎地落了一些雨,抬头的时候,只见一朵云停在了我们的头顶,仿佛是上苍在垂泪。川藏路上,我们遇到最多的鸟是乌鸦,看惯了它们的飞行,听惯了它们的啼叫,我始终没有把乌鸦的叫声与喜丧连在一起。可是那一刻,乌鸦的叫声在帕隆藏布江上回荡,却给人带来几分凄楚与悲凉的感觉。

川藏线,一条崎岖而坎坷的道路,一路上危机四伏,依靠单车走在这条路上,需要胆量,需要勇气,需要毅力,需要坚持,更需要谨慎。这是一个冒险的旅程,那个不幸的灵魂,在追寻自由与挑战自我的路上迷失了,再也回不来。

他的生命定格在了19岁,人生最美丽的季节,正如盛开着的樱花,在最美丽的时候飘落了,没有等到凋谢。一直以来,我都不相信有天堂,不相信有来世。但是在那一刻,我相信,相信阴阳两隔会有彼此不同的世界。据说在天堂里,有一群没有性别的婴儿飞来飞去,还会帮你熨衣服,想想也是一件蛮不错的事情。

在王小波《思维的乐趣》里面有这样一段话:“罗素先生在五岁时,感到寂寞而凄凉,就想到:假如我能活到七十岁,那么我这不幸的一生才度过了十四分之一!”如果说人生是一次痛苦的旅行,那么骑友的早早离去也许是一种解脱,更何况是在天路之上,是在追寻自由与梦想的道路上。

但愿那灵魂前往了一个美丽的地方,但愿他的父亲母亲能够坚强。

4080,那里安睡着一个自由的灵魂,没有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