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轻。”
“嗯?”邵轻瞅了夜岚笙一眼,见他面色铁青,眼珠子轻转,指着面前的纸问:“好看吗?”
画纸上,一手指纸扇风度翩翩的俊公子坐在凳子上,双腿搭在扶手处,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眼角微微勾起,甚是惑人。而俊公子的周围,数名赤身裸体的俏公子端茶递水相伴,俨然一副颠倒众生的男宠图。
中间那俊公子,显然就是邵轻自己。
对上邵轻满含期盼的目光,再看一眼桌上未干的话,夜岚笙暗暗庆幸出言及时,邵轻还未来得及将那些男子的重点部位画上。
“岚笙?”邵轻伸出爪子在夜岚笙面前晃了晃。
夜岚笙沉默半响,“不是要胎教?你这是教我们的儿子喜欢男子?”
“吓?”邵轻丢掉笔,手一抓,将画揉成一团,用内力将其碾碎成灰后甩了甩手腕,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儿子啊,把方才那画忘了吧,那种前不凸后不翘的,不适合你。”
夜岚笙:“无语……”
“好了,天色不早,该睡觉了。”邵轻懒懒的打了个哈哈,朝床榻走去。夜岚笙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邵轻突然又折了回来。
“你儿子想上茅房。”
“无语……”
石室中,面容俊美的男子安静的躺在石床上,他的身侧,站着一抹透明的身影,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似乎是刚来,又似乎站了很久。
那魂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凝视着男子冰冷如霜的面容,眼底一片复杂。这么多年过去,原以为自己会放下,可再见到他时,不可否认的,心底还是泛起了涟漪。
眼前这个可是她曾经倾尽所有去爱的男子啊。
这个男子给过她所有刻骨的伤害,她本该恨他的,可却在得知他将刚出生的夜岚笙带回不夜城公开承认了夜岚笙的身份时,那些恨意全数烟消云散。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萧柔抬眸,温声问道:“不知萧公子前来,有何贵干?”
萧丛月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淡淡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一人一魂没有再说话。
月亮缓缓的隐入云层当中,将石室的最后一丝光亮带走。
在听闻碧云山北江湖各大门派的人士围起来时,已经是在那之后的第三天了。彼时邵轻正在听夜岚笙吹笛子,将林凌送去凤阁的云漠回来了,一口开就喊:“大人,山下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什么围了这么多人?”邵轻疑惑的目光投向夜岚笙,夜岚笙见瞒不住了,只好道:“冲血剑而来的。”
这时楚风走了过去了,道:“夫人不必担心,他们上不来。”
其实楚风没有说的是,他们家的城主大人为了给自己的夫人一个安静的养胎之地,把不夜城的暗卫调了三分之一出来守山,这下任那些江湖人如何,都上不来。
“好了。”温影将做好的弓箭递给邵轻,那边的暗卫也按照邵轻的吩咐,用布条围了一块地起来。
夜岚笙瞥了邵轻一眼,眉头微微蹙起,“你要射箭?”
“嗯。”邵轻掂了掂弓的重量,扶着肚子吃力的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吓得夜岚笙直接踹翻了琴闪身过去扶住邵轻。
“要不然,你还是坐着射吧?”夜岚笙给楚风使了个眼色,楚风会意,立即进屋搬了张高凳出来。
邵轻有些不悦,“你见过哪个人射箭是坐在凳子上的?”
夜岚笙面无表情道:“我们的儿子不是寻常人,他必须将寻常人所不会的都学会。”
邵轻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便不再争辩了。
楚风默默的撇过头去,心底暗暗为自家的城主大人竖起了大拇指,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团绿油油的东西抱着一块比它还大的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豌豆儿似乎察觉到了楚风的目光,吓得抱着肉又窜进了厨房。它家主子大人不给它吃这么多肉,说会发胖,它这是偷偷吃的。
楚风:“无语……”
“楚风。”温影拍了拍楚风的肩膀,面无表情的指着那块被布条围起来的地方,“夫人让你拿着这个,进里面去。”
楚风接过温影递来的苹果,正想问什么,同样按着一个苹果的云漠走过来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往那处去。
“夫人让我们去里面做什么?”
“当靶子。”
“无语……”
温影清点了一下人数,与邵轻道:“十二个人。”顿了顿,又问:“你是想他们站着不动还是?”
邵轻沉吟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跑吧。”
夜岚笙见此,默默的走到一边,唤来一名侥幸没有被选上的暗卫,吩咐道:“去准备一些外伤药。”
那人一愣,同情的看了圈子里头的人一眼,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大人,普通的可以把?”
夜岚笙微微蹙眉,“男人皮厚,最便宜的就可以。”
暗卫:“无语……”
那头,邵轻一下子拿了五支箭,搭在了弓上,眯着一只眼睛,对准圈内的人。圈内的人见此,吓得双目圆瞪,一手拿着苹果按在头顶上,另一手做防卫态,随时准备挡箭。
进到圈子里的人,兵器全都被卸了下来,也就是说,在这个范围内,你可以跑,跑不过你可以用手去挡,而头顶上的苹果也不能掉下,必须要用手扶着,所以说,能用的只有一只手和双脚。
楚风哆嗦着对身旁的云漠道:“我们似乎没有见识过夫人的箭术吧。”
云漠也直打颤,“大人似乎也没有说过夫人的箭术也好吧?”
“本座没说过?”夜岚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圈子外围半丈外,抬了抬袖,目光柔和的看着邵轻,“当年在山上学艺时比试,本座与萧丛月的箭术都比不上阿轻。”
楚风:“无语……”
云漠:“无语……”
邵轻唇角微微勾起,瞄准,手一松,五支箭疾射而出。
“来了!”
不知道是谁喝了一声,圈内的众暗卫中上前几名,直接用脚踢飞邵轻射过来的箭。
正不愧是不夜城的暗卫,看来这点儿程度对他们还不够。邵轻蹙眉,立即又抓起箭,一刻不缓的往里面射进去。
邵轻每一次射箭,都会在每支箭上注入内力,每支箭都有破空之势。
“啊!”
“快闪,不能对上去。”
其中一名暗卫被射穿了脚底,倒落在地的同时,没忘立即出言提醒其他的同伴。暗卫们愈发的警惕起来,不再用脚去踢,整儿八经的开始闪躲。
只是,没一会儿又出问题了,这个圈子不大,他们十多个人一起闪躲便会碰到其他的人。
邵轻眼珠轻转,“看着,我现在射右边。”
“喂,你踩我做什么?”
“接下来左边。”
“谁踩你了。”
“然后中间。”
“你快让开别挡着。”
“左边中间右边!”
“糟了!”
“哎哟!”
明白过来被耍了的暗卫们乱成了一团,邵轻见此,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众暗卫抹了把冷汗,暗暗的在想,要不然将苹果送上去给夫人射算了。
念头才升起,邵轻似猜出了他们心中所想一般,扬声道:“谁的苹果被射下来,谁就去打扫茅房。”
这时,夜岚笙出言补充了一句,“扫整个城主府的茅房。”
众暗卫立即如打了鸡血一般,严阵以待,不敢再有将苹果送出去的念头。暗卫门苦着脸,这那里是苹果啊,分明就是他们的名声。
现如今,大伙只能暗暗祈祷邵轻觉得累了而放过他们吧。
云漠顶着苹果抱头乱窜,开始打起来温情牌,“夫人,看在属下舟车劳顿的份上,请您高抬贵手放了属下吧。”
一众暗卫暗骂了一声卑鄙。
楚风也立即接口道:“夫人,看在属下尽心尽力服侍您一场的份上,也饶了属下吧。”
众暗卫忍不住又暗骂了一声无耻!
“夫人!”
“夫人,箭下留情!”
“本夫人贱下从不留情!”邵轻得意一笑,正打算继续,一只手横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夺取了邵轻手中的弓。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该吃饭了。”
邵轻揉了揉手腕,瞥了眼圈子里如释负重的人,点了点头,“好吧,明日再让他们领教领教本夫人的贱术!”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眸一笑,倾国倾城,但看在众暗卫的眼中,却犹如魔鬼,“记得保管好你们的苹果啊,本夫人随时会检查。”
闻言,暗卫们立即将头顶上的苹果拿了起来,护好在怀中。
“你啊。”夜岚笙很是无奈的捧起了邵轻的手,轻轻的替她揉着手腕,“下次换个不费力的。”
邵轻想了想,点头,“也好。”
屋外的众人闻言,齐齐松了一口气。
楚风瞥了眼云漠,见他正盯着自己的苹果看,嘴角狠狠一抽,赶紧将自己的苹果护好。
云漠一脸鄙夷。
吃饱喝足的豌豆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双手环胸,倚在门边连连叹气。这些白痴,没救了。
晚间,夜岚笙梳洗回来,便见邵轻已经睡下了,想来是白日玩累了吧。夜岚笙走了过去,正欲替邵轻拉被子,邵轻倏地睁开了眼睛,扣住夜岚笙的手腕,一掌狠狠的击在了夜岚笙的胸前。
夜岚笙倒退了几步,吼中涌上一股腥甜,森寒的声音自唇瓣中蹦出:“血剑?”
邵轻的瞳孔迅速覆上一层血色,桀桀的笑了起来,声音低哑:“没想到还真的得手了啊,怀孕的邵轻,果真弱了许多。”
这,俨然是血剑的声音。
血剑想站起来,突然眉头一皱,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太大了。”
顿了顿,又痛苦的补充一句:“好重。”
“血剑,立即给本座滚回去!”夜岚笙紧张的盯着邵轻,生怕血剑伤害了邵轻的身子。
血剑目光诡异的看着肚子,像是没听到夜岚笙的话一般,问道:“女人怀孕时的感觉都是这样的?”
夜岚笙:“本座不是女人。”
“我也不是女人。”血剑瞪了夜岚笙一眼,突然双目一瞪,“啊”了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它,它动了!”
“无语……”
“啊!”血剑又叫了一声,这次却是痛苦的抱着肚子,整张脸皱在了一起,“肚子疼……”
夜岚笙额角青筋跳了跳,推门而出,吼道:“去叫稳婆过来!”
楚风大惊,从暗处走出,“大,大人,夫人要生了?”
“本座再说一遍,去叫稳婆来!”
楚风整个人僵在原地,最后还是云漠跑出来踢了一脚,楚风才回过神,纵起轻功往山下跑去。
“我进去啊看看吧。”温影从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夜岚笙没有说什么,侧身让温影进去。
“操,疼死老子了!老子不玩了!”
“血剑,你丫的个蛋,竟然敢占老子身子!”
这一回,是货真价实的,邵轻的声音。夜岚笙慌忙跑了回房,一把推开温影,将跌坐在地上的的邵轻抱回了床上。
“阿轻,阿轻,我在。”夜岚笙坐在床边,紧握着邵轻的手,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手在颤动。
邵轻疼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夜岚笙的声音,张了张嘴,“我,要生了?”
“嗯,”夜岚笙点了点头,“他可能是想早些出来与你学习箭术吧。”
“大人,让我来吧。”温影走了过来。
夜岚笙一怔,“你会接生?”
温影看向面色苍白的邵轻,“邵轻可以教我。”
“好,那你来吧。”夜岚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起身让到一边,只是手仍旧握紧了邵轻的。原先以为离预产期还有些日子,邵轻说不急,他便也没有让稳婆来侯候着,毕竟让一个外人在这里他不放心,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生了。
云漠守在屋外,记得来回的走动,一干暗卫见此,默默的退了下去。他们帮不上忙,只有将这里守好了不让任何人有机会闯入,保证主子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邵轻鬼哭狼嚎的声音不停的从屋内传出,云漠暗暗着急,不停的张望着。
“云漠。”楚风将稳婆扛了回来,到了木屋才放下,“劳烦了。”
那稳婆站在原地晕乎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推门而入。
“啊!”
稳婆还未进去,突然尖叫起来。
云漠和楚风探头一看,面色骤变。
地面上全是血迹,夜岚笙似乎是晕过去了,趴在床头,头仍握住邵轻的。而原本正在替邵轻接生的温影,一手抱着新生婴儿,另一手,覆在邵轻的额头的上方,掌心射出原色的灵力探入,缓缓的将一道红色的烟雾扯了出来。
邵轻用力的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熟悉的面容,粗喘着气,低吼:“是,是你!”
被逐渐剥离邵轻身体的血剑挣扎着尖叫:“邵迟,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