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适(约公元700—765年),字达夫,渤海(今河北景县)人。少孤贫,潦倒失意,长期客居梁宋,以耕钓为业。又北游燕赵,南下寓于淇上。后中有道科,授封丘尉。天宝十二载,弃官入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幕府掌书记。安史之乱,升侍御史,拜谏议大夫。肃宗朝历官御史大夫、扬州长史、淮南节度使,又任彭州、蜀州刺史,转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入朝为刑部侍郎,转左散骑常侍,封渤海县侯,病逝。其诗以写军旅生活最具特色,粗犷豪放,遒劲有力,是边塞诗派的代表之一,与岑参齐名,世称“高岑”
原文
燕歌行①并序
开元二十六年②,客有从元戎③出塞而还者,作《燕歌行》以示适。感征戍④之事,因而和⑤焉。
汉家⑥烟尘在东北,汉将⑦辞家破残贼⑧。
男儿本自重横行⑨,天子非常赐颜色⑩。
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衰,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边庭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注译
①燕歌行:乐府平调曲名。
②开元:唐玄宗李隆基的年号。二十六年,即公元738年。
③元戎:主帅,指幽州节度使张首圭。
④征戍:制出征戍边,即服军役。
⑤和:指以诗相和答。
⑥汉家:汉朝,这里是借汉指唐。
⑦汉将:即唐将。
⑧残贼:凶残的敌人。
⑨横行:无所阻挡地驰骋于敌军之中。
⑩赐颜色:给面子,赐予荣耀的意思。
摐:撞击。金:指钲,军中乐器。
伐鼓:击鼓。
下榆关:即出兵榆关。榆关:即山海关,在今河北省秦皇岛市东北,为当时东北的军事重镇。
旌旆:指军中各种旗帜。
碣石:山名,在今河北省昌黎县北。碣石间:这里泛指东北沿海地区。
校尉:汉代的武官名,汉武帝设八校尉,位次于将军,这里指唐军中的武官。
羽书:插有鸟羽的军用紧急文书。
瀚海:指大沙漠。
萧条:荒凉。
极:尽。
凭陵:侵犯。
杂风雨:即风雨交加,形容敌人来势凶猛,如狂风暴雨。
军前:阵前。
半生死:即生死各半的意思,形容伤之惨重。
斗兵稀:指唐军因伤势之惨重减员,战斗的士兵减少了。
身当恩遇:指边将身受朝廷的器重。
边庭:边将地区。
飘飘:动荡不安的样子。
那可度:哪能度过。
死节:指为国而英勇献身。节:气节,这里是指保卫国家的气节。
赏析
本诗是作者的代表作,也是唐代边塞诗中的名作。
本诗的主题确是集中表现了封建社会军队中的苦乐不均的现实,“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就是最典型的概括。
作者一方面着力描写战士艰苦行军、英勇杀敌、为国献身,以至“力尽关山”、“白刃血纷纷”;一方面写边官却醉生梦死,歌舞宴饮。结尾说:“至今犹忆李将军”也是对边将的谴责,反衬他们的腐败无能。全诗气势磅礴,音韵婉转自然,感情动人。
绝妙佳句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衰,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