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4年3月,约翰·佛雷斯特带着一支探险队,从位于哈特曼·阿布罗尔霍斯对岸的哲拉尔郭出发,开始了澳大利亚西部的探险。在澳大利亚,此时刚过了如火的盛夏,是探险的黄金季节。
佛雷斯特对这次探险作了周密的考虑和安排。为了找到一个当地的好向导,他特地来到一个亚波利吉尼部落中,在得到他们的信任后,向部落的首领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尊敬的酋长,我之所以从悉尼来到这里,并非一时的冲动。我来请求您的帮助。请您派遣一位骁勇的战士,帮助我从这里走到马斯格夫山脉……”
不等佛雷斯特把话说完,酋长瞪大眼睛,吃惊地问道:“什么?你要从这里走到马斯格夫山脉?我告诉你,那里除了沙漠,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不去那里又怎么能证实呢。”佛雷斯特坚持自己的意见。
“好吧,”酋长让步了,他环顾了一下左右,问道,“你们有谁愿意跟这位约翰·佛雷斯特先生去寻找绿洲的?”
一片沉默,酋长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沉下声音问道:“难道在我的部落里就没有勇敢的人吗?”
这时,一位干瘦的亚波利吉尼战士站了出来,他用手中的长矛在地上顿了顿,嚷道:“酋长,我去!”
酋长闻声大喜:“好!比艾尔,你不愧是我的勇士。佛雷斯特先生,就让比艾尔跟你一起去吧!”
几天以后,比艾尔跟着佛雷斯特探险队,骑着马儿沿着默奇森的河谷向上游进发了。
“比艾尔,这默奇森河的上头是什么?”佛雷斯特信马由缰,试图和他身边的这位亚波利吉尼战士套近乎。
比艾尔看了看佛雷斯特,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要是沿着这条河走,除了大山还是大山,这水就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如果再走上几天,你就会发现无路可走了。至于你说的马斯格雷夫山,我们部落里根本就没有人去过,谁也不知道这座山在哪里,只是听说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那好呀,比艾尔,我们就去寻找太阳升起的地方吧!”佛雷斯特故作轻松道。
“队长,你看。”有个队员突然叫了起来,打断了佛雷斯特的话。
佛雷斯特觉得眼前豁然开阔起来。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走到山谷的出口,眼前展现出一望无际的荒滩,硬实的沙地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卵石,间或有几丛灌木。佛雷斯特不由地立马驻足,举目眺望。半晌,他才转过身,对大伙儿说:
“我们就从这片荒滩穿过去,看看那边究竟有什么在等待我们。你们看,这里的坑洼和灌木,说明从前这里有水源,至少在地下仍然有相当的湿度,说不定前面会有惊喜。”
佛雷斯特说完,扬起马鞭抽了一下他的坐骑。佛雷斯特的马冷不防被主人一拍,吃了一惊,蹦了起来,顺着下坡的山势,冲了下去。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声响,佛雷斯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那匹雪青马撒欢儿似的继续往坡下冲去。待大伙儿赶到半坡处扶起叫唤不止的佛雷斯特的时候,发现佛雷斯特不仅蹭伤了脸和膝盖,更严重的是他把手给摔坏了。
“哟,我的手……”佛雷斯特大叫着,显得痛苦万状,全没了几天来的潇洒和自信。
比艾尔认真地替他查看了一番,发现佛雷斯特左手骨折了。
“队长,怎么办?”比艾尔有些束手无策。
“没关系。”佛雷斯特咬紧牙关,反而安慰起比艾尔来,“你去那边灌木丛里折些稍粗点的枝条来帮我固定一下。”
佛雷斯特忍住剧痛,让比艾尔帮他进行复位,然后用衬衣撕成的布条把受伤的胳膊固定在树枝上。等比艾尔帮助做完这一切,佛雷斯特早已是大汗淋漓了。两人不约而同地长长喘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好了,比艾尔,这下我成了残废人了。”
“那有什么关系,嘿嘿。”比艾尔憨憨地笑了笑,说道,“反正又不用手走路,要紧的是脚没有摔坏。”
佛雷斯特听比艾尔这么一说,心里也暗暗庆幸,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此后的日子真是枯燥乏味至极。他们日复一日地在荒漠里跋涉着。佛雷斯特担心的是粮食和饮水问题。尽管在出征之时,他已早有准备,带了尽可能多的粮食和饮用水,还带了不少高热量的腌牛肉和威士忌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佛雷斯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他发现粮食将要耗尽的时候,沙漠依然没有尽头。
“比艾尔,我们剩下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在这种鬼地方,要想找到食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你看……”佛雷斯特用征询的口吻对比艾尔说道。
比艾尔坐在地上,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解决眼前这道难题。他只是抬着头,毫无意义地望着天空,任思绪随风飘荡……
回想当年,跟随部落酋长东征西杀,那种生活虽然充满了危险,却也不愁吃喝,尤其令人过瘾的是生活得富有刺激性。想到这里,比艾尔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比艾尔!”佛雷斯特的叫声打断了比艾尔的思绪,使他又回到了很无奈的现实当中。
“什么事?”
“你去把马宰了,只要留下一匹驮运行李就够了。再扔掉一些东西,这样,不仅可以解决吃的问题,还可以走得更快一些。”
比艾尔与其他几个队员一起卸掉了那匹雪青马背上的行李,用绳子捆住了雪青马的四只蹄子。但当比艾尔从腰间拔出匕首,准备动手的时候,他的心颤抖了一下。他搂住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的雪青马的脖子,低声呢喃道:“雪青马呀雪青马,不是我比艾尔狠心,队长也舍不得你。但不杀了你,我们就走不出这块荒凉之地……”
雪青马好像听懂了比艾尔的话,轻轻地晃了下脑袋,流下了两行清泪。比艾尔咬咬牙,一刀捅了进去……
那一夜,佛雷斯特和比艾尔都喝得烂醉。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又踏上了东进的征途。这片广阔的戈壁,属西澳大利亚沙漠地区,位于南纬25 °-26 °,是他们这次澳大利亚西部之旅最最艰苦的一段。在这段迢迢征途上,他们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干涸的河谷和一系列的沙漠咸湖,却一直找不到可以饮用的水源。直到8月,澳大利亚的冬季降临之时,他们才进入吉布森沙漠和维多利亚大沙漠之间的沙漠带。在这层层叠叠涌动着的沙浪中,他们又经受了一场新的考验,那不仅仅是沙漠里通常所见的缺乏食物和水,还有风沙和寒流。入冬后的沙漠,多数的时间里都是一副阴惨惨的模样。风很强劲,脚底的沙却很软,仿佛随时都有陷阱似的。一步一个窝,走起路来特别费劲,一天走下来全身疼痛。
夜幕降临,沙漠里的气温越来越低。比艾尔冻得浑身发抖,难以入眠。他干脆爬起来,跑进佛雷斯特的帐篷,问他还有没有酒。佛雷斯特其实也没睡着。于是,佛雷斯特就留比艾尔在自己的帐篷里,两个人谈了一夜的话。
又经过了10多天的跋涉,约翰·佛雷斯特探险队终于看到了马斯格雷夫山脉。尔后,他们又沿着阿尔伯加河的谷地向下游走去。一直到9月底,他们才到达皮克河,走到了贯穿澳大利亚的电报线路。
约翰·佛雷斯特的探险,是澳大利亚西部沙漠地区最后一次主要探险。身为这次探险向导的亚波利吉尼人比艾尔,在回到伯斯之后,曾对佛雷斯特备加赞誉:“在通过沙漠的时候,我每天早上都跑进帐篷里,用狠毒得类似诅咒的口气对他说:先生,你究竟要带我到哪里去?他回答我说:我一定会带你到阿德莱德。他真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