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吴言生说禅贰:经典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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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曹山『五相』偈

为了配合说明君臣五位之旨,曹山又作了“五相”诗。其理论源头,仍是石头的《参同契》:“当明中有暗,勿以暗相遇;当暗中有明,勿以明相睹。明暗各相对,譬如前后步。”理与事、明与暗各自相对待而又统一于真如之体,如同人在行走时两足有先有后,不可偏废。

在《参同契》中,理与事、母与子、明与暗、尊与卑,都属于超乎寻常哲理思辨的概念范畴。暗与明犹理与事(体与用),也如洞山后来过水睹影时所说的“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以影与形来说明体与用。

《宝镜三昧》:“夜半正明,天晓不露。”夜半正明,指暗中有明;天晓不露,指明中有暗。明与暗这对禅学范畴,发展到洞山与曹山的五位禅法时,便出现了以黑白来表现明暗关系的五相诗。在洞山五位中,“夜半”“不露”相当于正位,有平等性之意;“正明”“天晓”,相当于偏位,有差别性之意。“夜半正明”与“天晓不露”,表示真如法性与森罗万法彼此相入,互为一体之状态。曹山五相诗,用黑色表示“正”(即“体”“暗”),用白色表示“偏”(即“用”“明”),以○代表自性,以●中之黑色代表本体界(《正法眼藏》卷三:“又以黑白圈儿作五位形相,以全黑圈儿为威音那畔、父母未生、空劫已前、混沌未分事,谓之正位。”),以○中之白色代表现象界。只有在体用冥合、形影完全相合(明暗相合)的境界中,才达到了五位中的“兼中到”这一最高功位。据《曹山元证录》,这五相诗是:

白衣须拜相,此事不为奇。

积代簪缨者,休言落魄时。

相当于正偏五位中之“正中偏”,背理就事。此时自性未明,只

见事物,而不见理体。诗以科场来比喻,将未成佛前的众生喻为尚无功名的白衣秀才。白衣秀才有拜相的希望,众生有成佛的可能。此性人人具足,虽为白衣,尚未拜相,却已是积代簪缨之后,不必因白衣落魄之时,而自悲自叹,伤拜相(喻成佛)之无望。参禅者在臣位、在现象界中,当知有明见自性的可能性。

子时当正位,明正在君臣。

未离兜率界,乌鸡雪上行。

相当于正偏五位中之“偏中正”,舍事入理。参禅者在现象界中,已知自性之理,唯大事未明,知空而未能证空。古代君主于辰时上朝,如今在子时上朝,群臣未至,君主命令得不到施行,喻本位已显露,但仍未发生作用。明白正位的关系,犹如明白君臣的关系。君主施令,臣子奉行。本体界发生作用,现象界显示作用。本体界为君,现象界为臣。兜率界是欲界六天之第四天,此天有内外两院,内院为未成佛者之居处。佛经谓弥勒于此宣说佛法,满四千岁后即下生人间,成佛于龙华树下。“未离兜率界”,谓参禅者境界尚未圆熟,还没有见道成佛,因为他对理事关系证悟的程度,如乌鸡行于雪上,黑白分明,尚未融为一体。乌鸡黑色,喻本体或空界;雪白色,象征现象界或色界。

⊙焰里寒冰结,杨花九月飞。

泥牛吼水面,木马逐风嘶。

⊙相当于正偏五位中的“正中来”,此时非染非净,非正非偏,现象界不可能存在之事,在这里都活泼泼地呈现出来,是见道时的“不可思议”的奇妙境。

○王宫初降日,玉兔不能离。

未得无功旨,人天何太迟?

○相当于正偏五位中的“兼中至”。禅者证悟自性之后,又转身而出,接引众生。“日”喻王子,王子初降王宫,指佛祖在王宫刚刚降生下来。曹洞宗讲回互,所以说有了太阳(佛祖、悟心)还不够,还离不了月亮(玉兔、现象界)。“王宫”“日”是正,“玉兔”“月”是偏。佛经称佛果为“无功”。悟者之所以没有离开此现象界而住于佛位、圣境,是因为他不愿躺在自受用上安享太平,而是悲智双运,下化众生,这才导致了人天合一、居于正位的延迟(实际是已从正位里转身出来)。

●浑然藏理事,朕兆卒难明。

威音王未晓,弥勒岂惺惺。

●相当于正偏五位中之“兼中到”。此时即事即理,即理即事,理事互摄,体用一如,以至于“朕兆卒难明”,看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在这样的境界中,无可说,无可名,不但作为历史起始点的威音王不知道,就连那作为历史终结点的未来佛弥勒,也照样不清楚!

劫火洞燃,大千俱坏,禅者却可用它从容煮茗;岚风大作,摧山破海,禅者却可于中自在乘凉。禅者观看四大毒蛇组成的生命体,宛如在观赏一幕戏剧。日月飞驰,侵蚀着生命的枯藤,禅者对之也毫不在意。个体生命回归于沧海浩渺的月浸碧波,回归于高旷寒远的纯净清白。

云门宗宗风陡峻,以简洁明快、不可拟议的手法破除参禅者的执着,返观自心;以激烈的言辞,指点迷津,剿绝情识妄想。禅林往往以“云门天子”“云门一曲”表示云门宗风。云门曲原为华夏古曲,曲调艰深,歌者难咏唱,闻者难领受,禅林中遂用来转指难于理解的云门宗风。云门宗接化学人,犹如天子的诏敕,一次即决定万机,不得再问再应,令人毫无犹豫之余地,因而又有“云门天子”之称。

云门宗的要义与精华集中体现于“云门三句”,即“涵盖乾坤”“截断众流”“随波逐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