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风波（之一）
第二天起了个早，王清风摸出手机发信给赵燕，“昨晚两点多才回，今天继续忙，没有陪好老婆，不生气。”赵燕马上回了信，“我等到你回家才睡稳，你忙，我中午做饭给你吃。”王清风侧耳听听隔壁动静，好像听得见床铺翻动的咯吱声，估计赵燕醒了，也不去打扰，忙着洗刷，到店铺吃过早餐，等朱主任去烟草局。
两个人走到大理石贴墙面的办公楼门口，看“清江县烟草专卖局”几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王清风感叹说，“比县政府办公楼气派。”朱主任说，“你看了办公室才知道什么叫真正气派呢。我为了拉广告找过他们局长，很大方的，一次答应两个版。这次我们报社发批评他们的稿，估计不会再给我们报社广告了。”又说，“他们局长认识我，我不好意思问什么，等会你问他，我帮帮就行。”王清风爽快答应。
烟草局办公室工作人员带着王清风两人到了一个办公室门口，敲敲门，说，“洪局长，报社记者找你。”有声音回答，“进来。”办公室干部把门推开，请王清风两人进去。
王清风看看，这个办公室几乎有记者部办公室大，墙壁上挂着字画，房间内一张两米多长的办公桌，一套杏黄色的沙发，摆着一张茶几，茶几上十茶具。
一个矮胖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沙发上，瞥瞥王清风两个，朱主任笑着打招呼，“洪局长好。”洪局长好像没听见，把身子仰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会儿，提了双脚，搁到办公桌上。看到洪局长见面就给这么个下马威，朱主任站不是，坐不是，王清风已经憋着一肚子火，拉着朱主任坐到正对办公桌的沙发上。
洪局长不哼声，王清风两人也不说话，房间里空气有点诡异。过了一会儿，洪局长威严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王清风也不客气，说，“请问洪局长了解12月27日贵局工作人员在上港乡检查执法情况吗？”
“知道，他们当天就向我汇报了。”
“请问你们去了多少人、多少车？据我们了解，去的人中有社会人员，是怎么回事”
“去多少人多少车不是我管的事，你问办公室去。我们工作人员少，一直聘请社会人员参与检查执法的。”
“聘请人员能代替你们执法吗？这次打伤村民的是贵局正式工作人员还是临时聘请人员？你们有什么处理措施？”
“我们请了他们，他们当然能代表我们执法。你们为什么只关心谁打伤村民，不追究他们围堵我局执法车辆，威胁我局执法干部行动？”
“你认为，这次事件的肇事人是村民，责任主要在村民，你们是受迫害方对吗？”
“难道不是这样，我将请求县政府追查事件幕后主使，严厉打击，不然，别的地方学上港抗法，我到哪里去收税？”
王清风越问越激愤，直到把自己需要掌握的记了几页，才对朱主任示意，可以走了。朱主任起身，微笑着告辞，“洪局长，打扰你宝贵时间了，我们告辞。”
洪局长哼一声，“老荣是没有事做了吗？盯上我了，我不怕。”
朱主任非常尴尬，王清风拉着他，快步走出办公室，说，“焦点访谈主题词：以事实说话，洪局长说的我全记下了，需要的材料全掌握了。”还拍拍笔记本。
朱主任心神不定说，“清风，我估计这篇材料会惹出风波。当然这是领导考虑的事，我们的责任是在今天中午把通讯写好，交荣总编他们审定，下午就要排版。”
王清风自信说，“稿件已经完成了大半，留着写烟草局的，现在有了，补上去，修改一番，就可以请你审，再送几个领导。”
朱主任满意说，“你天生是一个搞新闻的，你的追究事件真相的执着，对弱小民众怀抱的强烈的怜悯，都会使你成为一个好的记者，以后，记者部要靠你挑大梁。”
王清风说，“朱主任不要哄我了，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能够跟你共事，是我的荣耀。”朱主任笑了，悄声说，“明晚几个朋友请我吃饭，你也去，如果有妹子，就一起带去，我们不是兄弟吗？”王清风摆着手说，“饭就不去吃了，以后我请你，你们开心玩。”朱主任拍拍王清风说，“工作生活要两不误，不然太亏待自己。”王清风想想赵燕，心里甜滋滋的，哪里亏待自己了？
完成稿件再加上修改，已经过中午2点，期间，赵燕一个信息接一个信息发来，催他回家吃饭，看报社几个关键人物都在等稿件，王清风哪敢回？只是嘱咐赵燕先吃、吃了休息，怕她一直催，干脆把手机调到静音，不听不看。
朱主任看完，冲王清风竖起大拇指，一个字也不改，就陪王清风送荣总编办公室，荣总编看完，没有说一句话，递给匡副总编，匡副总编边看边用指头敲着桌子，神色时而愤概，时而悲凉，看完，说，“有两三处还需斟酌。”又给了另一个副总编。
看完，荣总说，“匡总编，请你把那几处你认为需斟酌的修改好，我就签发送去排版。通讯标题我思考两天了，就叫：这伙烟草太嚣张。另外，记者拍的伤者住院照片角度不太好，要赶快去拍过，要拍出伤者的悲愤、要拍出伤者对正义的渴望。”朱主任赶快出去打电话联系相关记者。
荣总编签好字，神情庄严地说，“用一个版发一篇批评报道，是清江报的一个历史创举，结果如何，我们只能等待，但是我们相信，这是党政需要的，人民需要的。”
王清风感觉到，荣总编他们发这么一篇稿，承受的压力是自己不能想象的。但愿自己只帮忙不添乱，不出什么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