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担心尚多,慕容洪金一向处事小心。现今谋反,必是处心积虑已久,杜莲儿出逃他必早就知道,追赶人马尚未赶到想必是有另有他故。倘给慕容洪金诸多时日,怕是江山易主是铁定的事实了。而且朱宸尚没考虑这场大战是否要再涂炭生灵。那可不是江山之福呀。
战争多了受苦受难的肯定还是老百姓,朱宸经历过上次战事,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可不想让上次的悲剧重演。但如果把慕容洪金逼急了,他未尝干不出来挟天子以令诸候的事情。这可真是让朱宸进退两难呀。
观军完毕,下一步计议尚需朱宸作主。杜莲儿在一个三杈树旁立起一个帐篷,朱宸和一应家将早已进来。杜莲儿,黄铁成,郑琳,慕容小小都在场。林府的家将现如今都知道杜莲儿是当今的皇后,杜帅的亲生女儿,个个誓死效忠。本来该由杜莲儿来发号施令,可是杜莲儿自觉在朱宸面前还没有那个资格。天下之间能够运畴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将军本来就没有几个,他朱宸却算得其中之一。
朱宸低首眉羽间尽是往昔的战事,朱宸的双手已沾满了太多人的鲜血,应该早已经麻木了。但是这一次,朱宸却不想再让手上染上一滴血。
朱宸看看各人一副好奇模样,只道:“如今政局已变,我身为朱姓残小定要扛起护国大任。诸位多有苦功,也算得是我的左膀右臂,今时今日我便再不推托,三军统帅我朱宸当仁不让。诸位可有意见。”
众人躬身道:“均无意见。”
“好。所谓开山者难,现在我军势单定不能与敌军硬拼。唯今之计也只有找一僻静之地安身,此处往南有座白石山。山里有个寨子,粮银充足,我们可以暂时前往安营扎寨,待夺得此寨,暂可休养一时。众将领可有异议。”
“均无异议。”
“三军已毕,众将军上前听封。黄铁成我封你为军师,统筹大小军机。”“是。”
“郑琳我封你为右军统领。”“是。”
“郑琳拿白石山的地图来。”“是。”
早先朱宸早就吩咐郑琳把白石山的地图拿来,说日后有用,郑琳怎么会忘了白石山的地图呢,他做梦都想再重回白石山。可是白石山守卫甚多,凭着他和黄铁成二人又怎能拿下山寨。又且朱宸身边也需要个人照顾,所以他二人才一迟迟未敢动手。没想到今日朱宸竟然提议要拿下白石山,郑琳虽有欢喜,但想今日的郑琳已经不是往日那个山寨首领了。他现在只想着忠君报国。拜在朱宸麾下那可是意外之喜。
“元帅莫非小看女人。”却是杜莲儿冷冷的道。
“莲……皇后娘娘,望请恕罪。皇后娘娘乃千金之躯怎可轻上战声,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又怎能担当得起。况且军国大事一向是我们男子之事,自不必可说。然皇后娘娘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臣弟素也知道,所以只望皇后娘娘能在一旁指点一二便罢。”
“不行。江山是我朱姓大明的江山。你既称我一声嫂嫂,就也没有把我当成外人,现在内忧外患,却叫我这个内家人坐视不管吗?我杜莲儿还有口气,昔年廉颇八十尚能上阵杀敌,更何况是我。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没把我废了。所以上阵杀敌,应该也有我杜莲儿一份。”
朱宸缓了缓气,道:“只是。皇后娘娘,行军打仗并非儿戏,军前无父子,皇后娘娘可听说得吗?”
“我杜莲儿自然拜你为帅,不违将令,如若有违,军法伺候。”
朱宸淡淡一笑道:“杜莲儿上前听封,我封你为左军统领。你可满意?”
“杜莲儿领封。”
杜莲儿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却是朱宸连她都一块算计进去了。倘不如此,以杜莲儿的个性怎么可能乖乖的听朱宸的话。且别说杜莲儿是当今的皇后,便算冲着她是朱宸以前最珍爱的女子,她若任性起来,朱宸也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白石山高山峻岭,易守难攻,本来就是险要之地。所以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力敌。”朱宸这话倒是不假,当年郑琳之所以占了白石山自封为王那也是因为白石山地势险要,官兵来拿,进可攻,退可守。即使兵败也可顺着山后无数小路逃之夭夭。朱宸现在的这一仗可谓是凶险已极,就这不到一百人的兵力如何跟山匪抗衡。
郑琳这时候道:“元帅,白石山与我多有情系,你让我带上二十人定要拿下山寨。”
“现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朱宸摇了摇头,“这白石山的地形,你又不是不知道。下山容易上山难呀。以你的武功出入山寨尚且困难,更别说是夺下山寨了。你和黄铁成的武功都是以刚猛为先,所以上山有些困难。”
杜莲儿这时候道:“我若上山容易得很。”
朱宸又是摇了摇头道:“杜莲儿武艺高强,在我军中实无对手,然则轻功疏松。要如你这般说,还不成我亲自上山吗?此山守卫多是郑琳昔日部下,拿下也很简单。自古以来就是擒贼先擒王。郑琳,我现下有一计,不过,需你冒一冒险,你可愿意吗?”
郑琳道:“大丈夫死则死已,我郑琳决无二话。元帅,请讲。”
“我知道白石山南,有一条小路,想必这条路你也知道。只是路途艰险,需要通过吊桥,还有几处险要,稍有不慎便一命乌呼。通过后便正是山中大寨,混入寨中拿下方天对于你郑琳来说易如反掌。可是郑琳,我把这话说在前头,此条小路如何凶险你也知道。凭我的轻功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要是殒命在此真就可惜了。”
“我郑琳早已说过,这条命就当我是交给了大明王朝,大不了一死。死有何憾?”
“好。郑琳既然甘冒此险,那我必祝你凯旋而归。众将听令。郑琳,我命你绕过小路直取大寨,看见方天-格杀勿论。黄铁成,杜莲儿,你两人各带三十人,从山脚对山寨进行佯攻,只许失败不许成攻,只叫那些寨人追赶而来便罢,倘若退去,再攻。你两拨人马交替进行,让贼人摸不清来路。如此一来定可让郑琳将军多几分胜算。出发。”
“是。”众将领命而去,各自点拨人马,看着丛林处脚步声甚急,都已经走得远了。
朱宸回到帐篷,只见慕容小小待在原地不动。只想她心里定是还在想着那事,他只不知如何安慰她,把手上的绳子丢给慕容小小道:“来吧。”
“干什么?”慕容小小问。
“赶紧把我绑起来。你先点我穴道,不然我真气动起这绳子怕是也不禁用。”
慕容小小哦了一声,果然点了他穴道,然后又把他绑紧,而且朱宸还吩咐他,每过半个时辰,就重新点穴,以免让莫聪真气把穴道冲开,他可不想让外面的那些士兵知道他们有一个发疯的元帅。
郑琳虽是粗人,书本上的东西未曾读过一点,但也曾跟着杜莲儿行军打仗,肚子里的东西倒也不少,虽然这条小路是有凶险,若难住他郑琳还不能。只不到一个时辰,郑琳便去了山寨,瞅着方天话也不多说抽出他背后腰刀伸手就是一刀。那方天尚没来得及说话已被郑琳夺了性命。郑琳又是斩下了方天的人头。
山寨守卫一看是昔日的大首领早跪下投降了,郑琳吩咐左右大开寨门。与杜莲儿和黄铁成细说其中,三人大喜而笑。这也算是第一场战功。当下黄铁成和杜莲儿守寨,郑琳拿着方天人头去报朱宸去了。
郑琳行至军帐却见朱宸被慕容小小大绑了起来,知道其故。郑琳邀朱宸前往山寨,慕容小小只说朱宸发下话来要等他醒了才能回寨。当下两人直等到快正午时分朱宸才醒转。赶了剩余人马皆到山寨中休歇。
朱宸马上吩咐杜莲儿去寒山寺把林宇一众家丁接来,又着黄铁成把杜可儿,杜夫人他们接到山寨。自己却在寨中苦思。
这寨子是夺了下来,在这种兵力之下能夺得这么大一个寨子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难不成就凭着这点微末的兵力与朝庭抗衡,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呢吧。大军压倒定把他的这些兵甲打得落花流水。朱宸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这一点他岂能不知呀。
这在朱宸的战争史上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再者说要他带兵打至京城,那更是难上加难呀。朱宸正想着,却是郑琳走了过来。
“郑琳,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问你,现在敌众我寡,我说我们要何处安身呀?”
郑琳道:“下官不知。”
朱宸笑了笑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竟然敢拿了我的命令取了山寨,你要知道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呀。怎么说你也是个将军,这战事一打怎么能用一句不知道打发得了的呢。你心里就没有分析分析现在的战局。”
郑琳道:“现在我们是孤军无援,表面上看来是些残兵败将。可实际上我们这支队伍是正义之师。但凭着这分正义或许可以打到京师之地吧。”
“或许?来郑琳。我以前就听杜莲儿说过你,她说你有勇有谋,也是个人才,只可惜没有什么高人指点。我朱宸也算是打过两年的仗,我现在就给你分析一下现在的战局。现在敌众我寡的确没错。依着常人的分析,我们比些土匪还不如。之前兵士再加上这寨子里剩下的,最多不过四百人。一个四百人的队伍想跟一个国家抗衡那容易吗?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可是放眼天下,当今世上我们乃正义之师,刚才你也说到了。这是我们一招大旗呀,我们或许可以凭着这招大旗招览兵将。可是这张大旗也不是那么好拿得起来的,倘若现在拿起,那慕容洪金必定狗急跳墙。政局一定会对我们大大不利。以慕容洪金的心思,他必定是要让当我哥哥写下诏书,让位于慕容洪金。可是全天下的人又不是傻子,是那么好骗的吗?还有我这个朱宸在呢。所以慕容洪金现在最想拿住的人应该是我。只要拿住了我,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他的皇上。慕容洪金虽操纵着整盘大棋,但是他唯一不想做的就是乱臣贼子,你明白了吗?”
郑琳道:“有点明白,也有点糊涂。”
朱宸又是一笑道:“郑琳我问你,慕容洪金为什么不直接当皇上,现在皇上被他软禁了,他现在就可以当皇上呀。可以诏告天下。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您刚才不是说他要名正言顺吗?”
“好。郑琳说得好。这是他的棋也是咱们的棋。”
郑琳摇了摇头道:“还是有点不明白。”
“他慕容洪金想要名正言顺就得有所顾及,他若有所顾及,那还不是给了我们以可趁之机吗?所以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要躲着慕容洪金,让他觉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一来,慕容洪金就没有头绪,没有头绪他就不敢乱来。知道吗?”
“哦。元帅的意思是说慕容洪金短时间内还不会派兵?”
“兵他早已经派来了。怕是咱们前脚走,孙屹后脚就到了。慕容洪金千算万算,他却不知道兵贵神速的这个道理。我若是慕容洪金必定拿起谋逆的大旗,先要铲除异己。慕容洪金必竟还不是奸雄曹操呀。”
将到傍晚,杜莲儿和黄铁成引着一众人来到山寨。杜可儿只嚷着要见朱宸,朱宸现在军务繁忙,岂是她说要见就能见的呀。让杜莲儿好一顿训斥。只说让她好好的在山寨里歇养,吃穿住行自不必她这个大小姐担心,都有人照料。
村莲儿和黄铁成与朱宸交付任务,一进大厅便见朱宸正在跟郑琳谈些紧要的事情。朱宸一看是他们来了,朗声道:“看来一切顺利?家人都可好呀。”
杜莲儿一拱手道:“多谢元帅挂心,元帅果然神机妙算。那孙屹今日清晨就去了林府,只可惜他比我们晚了三四个时辰,现在他在苏州府城秘密搜寻林府家丁的下落,今天正午还搜到寒山寺去了,还逼问了新觉大师,若不是我们早走了些时候,不但自己性命难保连寒山寺都要大吃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