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汀轩汉族,1927年出生,陕西省靖边县人。1941年参加革命工作,1943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42年,入陕甘宁边区师范学校学习。
1944年至1946年7月,在三边公学学习,毕业后留校任教务处干事。1949年10月至1953年,在共青团宁夏省委工作。1954年1月至8月,赴列宁共青团中央团校学习。1955年10月至1960年8月,先后任共青团甘肃省委副书记、共青团宁夏区委书记,其间(1957年4月至1959年3月)兼任宁夏中宁县委第一书记。1960年9月至1963年5月,任石嘴山钢铁厂党委第一书记。1963年6月至1964年11月,任自治区干部学校副校长、党委书记。1964年12月至1967年8月,任自治区人民委员会副秘书长。
1977年7月至1978年9月,任自治区农机局副局长、党组副书记。1978年10月至1979年9月,任自治区社队企业局局长、党组书记。1979年10月至1983年5月,任自治区人民政府秘书长,兼任自治区编制委员会副主任。1983年6月至1990年8月,任自治区民政厅厅长、党组书记,兼任自治区党委政法委员会副书记。1990年9月离休。
我是陕西省靖边县人,1927年3月出生。我的家在毛乌素沙漠边上,自然环境很差,雨水好的时候,还能收点粮食,如果雨水差了,就什么也收不上,生活很艰难。新中国成立前,我们那里土匪也很多,经常来村子里抢老百姓的东西,有时候闹得春节都没法过,土匪一来,家家户户拿着东西东躲西藏。土匪来我家的时候,就和《走西口》那个电视剧上演的一样,把我的三爷爷放在火上烤,逼着要钱,最后他被烤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家里的东西全部被砸光了,院子的门楼也被烧了。我小小年纪,就感到这个世道太黑暗了。我8岁到10岁在内蒙古替人家放羊,一个人放200多只羊。因为草原上狼很多,一个小孩独自在草原上放羊害怕得很。1935年刘志丹率领红军解放了我的家乡。解放之前,我们那里没有学校。1937年,乡上办起了一所学校,愿意上学的娃娃都去上学了,我还在放羊。1938年,我坚决要求上学,家里同意了。上学以后,我就开始逐渐接触了革命思想的教育。那时候,刘志丹的游击队经常在我们那里活动,游击队员有时候也过来给我们小孩子讲一些道理,态度很亲切。我就对红军游击队产生了好感,而白军纪律很差,小孩子根本不敢在白军面前露面,白军一来就躲起来了。当时我上学就是想认识字,将来跟着红军走。别人老喊着闹革命,我不知道啥叫闹革命,红军来了以后才明白。家乡解放后,我在村上参加了儿童团,站岗放哨,送鸡毛信,小时候就干这些事。
1941年,我去离家有80里路的县城完小上学,但是上学要交粮食,要花钱,家里供养不起,我就退学了。退学后,我到野外打沙米(沙蓬)吃,有时候到别人家挖过土豆的地方再挖一遍,找找有没有挖完的土豆,给家里弄点吃的。后来,三边地区成立了三边师范学校,实行供给制,吃喝穿全部由边区管。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就约了几个人一起去上学。走了4天,才到定边县。那时候没人愿意念书,所以去了学校就把我们收下了。三边师范学校设在定边县城老爷庙,我在那里念了4年书。学校设有党组织,经常给我们讲一些革命的道理,使我对共产党有所了解,也初步确立了共产主义的理想和信念。1941年去上学就算参加工作了。1943年1月,我因表现突出,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时候我才16岁,入党誓词到现在我还记得。
1944年,三边师范学校改为三边公学,延安民族学院也合并过来了,三边地委书记兼任学校校长。张源、苏冰都是我的老师。1947年,南泥湾炮兵学校要招生,我想去参军,可是校长却劝我说:“陕甘宁边区将来还要培养老师,你学习不错,将来要让你当老师,为革命培养更多的人。”最后,其他同学工作的工作,参军的参军了,学校就留我当了老师。胡宗南进攻延安后,学校迁到陕西省吴旗县,我参加了当地的土改工作,土改工作团的团长就是甘肃省原省委书记李子奇。马鸿逵占领定边后,安边周边的土改搞不下去了,组织又派我去做支前工作,就是动员群众为前线运送粮草。干了几个月,形势好转了,学校要求我回去动员学生回去上课。1948年,学校又派我到吴旗县四区搞土改。因为有之前搞土改的经验,所以土改工作搞得还比较顺利。土改结束后,我回学校教书,担任班主任和青年干部训练班班主任。
1949年9月宁夏解放后,我跟随组织来宁夏负责接管工作。当时宁夏的干部主要以三边地区的干部为主,由陕北向宁夏进发接管宁夏。
白天我们冒雨前进,晚上我们就地宿营。从羊马河到石沟驿,然后到吴忠,这就进了宁夏。到吴忠,我们受到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到宁夏后,组织上让我做青年团的工作。当时,上级找我谈话,要求我把宁夏中学接管起来,我去宁夏中学当军代表,同时建立团组织,发展青年团员。后来,组织又派我到银川女中、毛纺厂、面粉厂建立团的组织。宁夏的团组织是从学校、工厂、社会逐步建立起来的,先城市,后农村。可以说,我是宁夏青年团组织的创建者之一。
1954年,宁夏省合并到甘肃省。7月,团中央选派我去苏联莫斯科学习,我去那里学习了一年,到1955年8月回国。回来后,原本分配我去新疆工作,可是到兰州之后,甘肃省委副书记申效增把我留在甘肃工作了。1957年,我到中宁县当县委第一书记。其间,为安置并解决好被青铜峡水利枢纽工程蓄水库淹没的两个乡居民的生产生活问题,经实地勘察,县委决定在1958年完成一渠(跃进渠)一坝(清水河长山头拦洪坝)水利建设任务。我亲自带领万余名社员经过2个月的奋战,完成了引黄河水上山的任务,在荒漠山地造出数万亩自流灌溉地,在长山头建起了清水河拦洪坝。经多年淤积泥沙,不仅将清水河流域中宁段的深沟和岸边低洼地淤平,造出良田数万亩,还在最低洼地段蓄水造出一个大湖泊,形成荒漠滩上的旅游景点——天湖。
1958年,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1959年3月,我担任了自治区团委第一任书记。1960年8月,我被调到石嘴山钢铁厂工作。1963年5月,我到自治区干部学校工作,王金璋任校长,我任副校长。1964年12月,我调任自治区人民委员会副秘书长。
我这一生任职比较多,大概有几十个单位,每个单位都是干了一到两年。对此,我的理解是:我是一名党员,要听党的话,党叫干啥就干啥,这个信念几十年没有动摇过,所以对组织的决定愉快接受,从不讨价还价。
“文化大革命”时期,我是在银川化肥厂度过的。1966年5月,上级确定由我牵头重建银川化肥厂。重建化肥厂需要技术工人,我通过化工部协调,先后到太原、上海等地抽调了干部和技工。回来以后,形势已经有点乱了,就有人开始贴我的大字报了。1967年8月,造反派正式宣布夺了我的权,我被管制了,关在房子里,铁门铁窗铁锁链。此后,隔几天我就被拉出来搞批斗游街,从化肥厂一路被押着游街到银川市区,我都记不清楚被拉去了多少趟。我被批斗的原因,一是在“双反”运动中犯了错误,二是因为我当过中宁县委书记,我离任一年多以后发生了饿死人的事情,造反派却让我为此事负责。1968年,造反派又把我拉到中宁县批斗,结果群众都不来参加批斗会。客观地说,过去在中宁的工作中浮夸是有的,这个我承认。这些造反派是上海、江苏等地来的工人,他们根本不了解情况,只是一个劲地斗我。在“群专”的时候,我被打得最狠,眼睛到现在还有问题,看东西时间一长就模糊了。在我被批斗得最狠的时候,我常常想,我是不会自杀的,我还要为党工作。造反派问我:“1947年马鸿逵进攻三边,把你们俘虏了,你的枪哪去了?”我说:“1935年,我的家乡就解放了,1935年之后谁再见过国民党,谁才是特务!”这下他们都慌了,因为他们全部是从当年的国统区过来的。造反派继续问:“谁能担保?”我说:“我拿党性担保。”他们说:“你还能有党性?”我说:“谁也没开除我的党籍,我怎么没有党性!”他们这才全部闭了嘴。被“群专”时,有个姓唐的人忍受不了这种折磨,把自己的床单撕下来要上吊,我就给他做工作:“要相信党组织,相信问题总会搞清楚的。”在我的劝说下,他坚持了下来。“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他在北京下海经商,搞得不错。那时候,不管造反派怎么打我整我,我是了解情况的就说,不了解的坚决不说,没有诬告过一名同志。
在这样的境遇下,我始终对党充满信心,对自己也有信心。现在回过头想想,就是理想信念一直在支撑着我。强制劳动的时候,我就高高兴兴拿上工具干活。我告诉自己不能因为这些事情把身体搞坏了,结果,我的身体越来越好了。虽然当时经历过这些磨难,但是我现在回忆起来也没有什么怨恨,主要是我一直坚信党会搞清楚这些问题,理想信念始终没有动摇过,这个思想任何时候也没变化。
1977年1月,我恢复工作了,自治区农机局和设备局合并,我先任副职,后来任党委书记。1979年9月,我调到自治区人委当秘书长,一直到1983年。那里确实比较难工作,都是协调主席、副主席的工作,我这个人性子直,时间长了,人家也有意见。1983年之后,我到民政厅当厅长,一直到1990年离休。
回顾我的一生,我换了很多工作单位,我一直服从组织的决定,组织上让我去哪我就去哪。战争年代搞支前,实际上很危险,党叫干啥就干啥。党章里有一条:党员个人要服从党的组织。为党献身、牺牲都可以,其他事又算得了什么!我入党以后就是一直坚持真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从我入党到现在,无论是在残酷的战争年代,还是在“文化大革命”惨无人道的折磨中,我的理想信念从未动摇过。记得在“文化大革命”中,我老父亲对我说:“实在不行就不要干了,回家去。”我说:“那怎么行,我是共产党员,要为党工作,相信党会把事情搞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信念,但是理想信念的实现是受环境制约的。环境好,理想信念就实现得好;环境差,理想信念就要经受考验。我觉得坚定理想信念的途径有四点。一要铭记入党誓词,随时要对照检查自己的思想有没有不符合党章、党纪要求的。现在我老了,还经常翻阅党章,看些文章对照检查自己,提醒自己有错即改。
二要坚持学习,学习对坚定理想信念是非常重要的。学习才能提高理论水平,提高思想认识,提高政治觉悟,坚定理想信念。不学习,就不能明辨是非,遇上事情也看不清楚。而且学习要真学,不能假学,再忙也要学习。宁夏刚解放时,我坚持每天上班学习两个小时,学《干部必读》《社会发展简史》及毛主席著作等。1960年以后,我坚持每周周二、周五的上午学习,特别是对《社会发展简史》的学习,使我真正认识到人类社会必然走向共产主义。离休以后,不工作了,我依然坚持学习,思想不能退步。我坚持学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使自己的思想认识跟上形势的发展,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坚定理想信念,为建设和谐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
三要牢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淡泊名利,勤奋工作,秉公用权,清廉拒腐。
四要加强青少年的教育。青少年时期是长身体、长知识的时期,要加强教育引导,使他们健康成长,尤其要发挥电视、电影等传媒的正面引导,要多放一些健康的、积极向上的影视剧。我经常看电视,觉得卫视办得很好,能够引导青年人认识到今天生活来之不易,很有教育意义。
口述:何汀轩
采访:饶彦久惠卫明刘志整理:刘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