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他们的介绍后,就对叶群讲:“叶主任,这个安排恐怕不行,这里的部队是有警卫任务的,现在人员也很紧张,如果警卫工作出了问题,我负不起这个责任。另外我们也有规定,动用这么多的干部去执行任务,是要报批的。”他们听我这么一讲都不讲话了。
我又接着说:“现在要我管一管还可以,以后回北京我也顾不过来。”
林立果插话讲:“这个问题可以解决,北京给你一部车,北戴河也给你一部车,海军在秦皇岛有一个机场,每天都有往返北京的飞机,你随时可以用。”
我说:“汽车我们有。既然有飞机作保障,我来回跑一跑是可以的,关于人的问题,还是请示一下张耀祠同志,请他再派人过来执行首长这个试点任务,你们看怎么样?”
叶群讲:“关于人员的问题,我去同东兴同志讲,你这还有问题吗?”
我说:“我这里没有问题了。”
林立果问:“现在,你这里能派几个人?”
我说:“最多也就四五个人。”
林立果说:“那就先派五个人过去。首长还要你去给民兵讲一讲《为人民服务》。”
就这样,我们派了五名干部去丁庄搞“副统帅”试点工作。
第二天,我派了几个干部去丁庄训练民兵。可是叶群和林立果从那天之后,就再也不过问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这个民兵试点到底要搞个什么样子。叶群答应从北京要人的事情,她又不去办,再加上警卫任务又重,我就把派去的人员都给调了回来,我也没有去丁庄给民兵讲《为人民服务》。到了9月份该回北京了,叶群和林立果也没有再提搞试点这件事情。
1970年8月23日至9月6日党的九届二中全会在江西省的庐山上召开。8月20日,作为党的副主席林彪,在大会开幕式前从北戴河飞到庐山,住进新一号别墅。根据警卫工作的需要,我也随林彪的专机离开北戴河上了庐山,负责林彪住地的警卫工作。
由于九届二中全会期间,庐山的外围的警卫工作是由江西省军区负责,我也只负责林彪住地的警卫工作。虽然任务不重,但我也很少出去走动,只是在林立果的邀请下,我们警卫团的人和林办的工作人员在庐山上转了一圈。
董必武副主席的警卫参谋是警卫一师四团出来的干部,有一天在全会休息时间,他给我打电话讲:“古副师长,董老要写副字送给你。”
我问:“董老为什么要给我写字?”
他讲:“刚上庐山时,我把在庐山上见到你告诉了董老,说:‘我们警卫一师的老首长也上庐山了。’董老记住了这件事情,今天早上,我跟他散步时,他对我讲:‘今天下午叫你老首长过来,我给他写副字吧。’副师长你下午两点钟过来吧。”
我说:“好啊。”
我虽然答应去,但还是因为有事没有去成。“九一三”林彪事件后,朱老总和董老频繁出来在大会堂接见外宾。
在一次董老参加外事活动后,这个参谋还是把我拉到董老跟前,把我介绍给董老。董老笑着握了握我的手,之后我们又一起照了个像。
其实我在长征路上就认识董老了,进城后董老的住地警卫一直也是由警卫一师四团负责,我也经常去他那里检查警卫工作。1978年第五届政协全会上选小组长时,谢觉哉同志的夫人王定国指着我讲:“组长让他当,长征路上我们照顾他们这些小鬼,现在我们老了,他们应该照顾照顾我们这些老太太了。”坐在旁边的何连芝大姐笑着对我说:“长征路上我们是四方军,你是和董老在一起走过来的,你那时还是个小鬼。”我说:“是的。”就这样我又当了这个小组的组长,为这些老同志服务。
九届二中全会于1970年9月6日结束,林彪和叶群在9月7日早上离开庐山,经九江机场乘飞机到北戴河,我也随专机返回。在飞机上空军的参谋长还准备了午饭,吃完饭后没有多久,就到了北戴河。
林彪在北戴河又住了11天,于9月18日回到北京。在回北京的专机上,林彪派人把我叫到他的座舱里,林立果也在这里。林彪首先对我在这段时间的工作表示感谢。随后,他又问了我的经历和文化程度等情况。我说我从红军时期到延安,再到北京,都是搞警卫工作。最后我又告诉他:“我的文化水平不高,在家读了几天私塾,在延安党校和抗大学习了一段时间。由于任务多,所以几次上学也没有很好地学,后来在南京军事学院学了几年。”林彪说:“现在小孩子们的文化比我们要高。”最后,他又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我就离开了他的座舱。
回到北京没有多久,叶群打电话给汪东兴说:“古远兴年龄比较大,不太适合在这里,是不是让他回去?”汪东兴说:“你们不用就让他回来吧。”就这样,我离开了林彪处,不再负责林彪的警卫工作了。
从林彪那里回来之后,我也产生了一些想法,我认为在林彪那里的工作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他们为什么把我退了回来?在我这一生中,别人调我,我不去的事情有过,但是让人给退回来的事情还真没有过,所以我想回卫戍区。
有一次在大会堂,卫戍区司令员吴忠同志从总理那里出来,我迎了上去,对他讲:“吴司令,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不是可以归队了?”他先是愣了一下,可能是在想什么任务,然后他笑了,看样子他明白我所说的任务就是我带部队调警卫团的事情。
他说:“好嘛,那你就回来吧。”
后来,我又同卫戍区管干部的陈杰副政委提起过想回卫戍区的事情。陈副政委对我讲:“你回来吧,现在调动也没有那么复杂了,不要报军委批了,卫戍区定下来,报总政备个案就行了。”
这之后,陈副政委在一次卫戍区首长开会的时候同吴忠讲:“老古想回卫戍区。”
吴忠说:“回来吧,老同志啦,我要。”
很快陈杰告诉我:“调动的事情我同吴司令讲过了,他同意了,你办吧。”
就在我准备给张耀祠和杨徳中写报告调回卫戍区的时候,“九一三”事件发生了,后续又有事情发生,大会堂的警卫工作很忙,也就没有再顾上这件事情。
在这期间,陈杰问过调动的事情,我对他讲:“等等再讲吧。”就这样,卫戍区也就没有回成。
“九一三”前夜的人民大会堂
1971年9月12日晚上,周总理在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开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一会儿从福建厅出来到东大厅,过了一会儿又回去;后来他又出了大会堂,不长时间又从外面回到大会堂。到了夜里,总理又在东大厅召集会议。他的神情越来越严肃,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由于总理召集中央政治局的首长开会,我在北大厅安排警卫工作。这时纪登奎同志从我身边走过,突然他回过头来问我:“情况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就“嗯”了一句。
他问:“到哪里了?”
我说:“不清楚。”
他问:“去哪个方向?”
我又说:“不清楚。”
就这样,纪登奎不停地问,我是又嗯、又啊、又不清楚地答着。我们来到了东大厅,总理在里面的房间里。纪登奎站在那里,好像是在对自己讲话,又好像是在对我讲话,我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说:“不清楚。”
他可能以为我知道林彪出逃的事情,我说的“不清楚”,他误会是不清楚飞机飞到哪里,去什么方向。而我说的“不清楚”,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我们两个人答非所问的时候,杨徳中从里面走了过来,他看见我,就问:“老古,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是他带我来的。”
这时纪登奎才反应过来,非常警觉地问:“怎么样?没有问题吧?”
杨徳中说:“没有问题,是位老同志。”
我和杨徳中出了东大厅,在门口我问他:“今天晚上怎么啦,人都那么紧紧张张的?”
杨德中小声说:“林彪坐飞机跑了。”
我问:“跑哪里了?”
杨德中说:“往北。”
我说:“林彪要坐飞机出去,他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搞那么紧张干什么?”
杨德中说:“他的飞机往北飞,已经飞出了国境。”
他刚说完,我就愣在那里,感觉事情真的是非常严重。最后杨德中又说了一句:“不要乱讲,注意纪律。”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
后来,毛主席也来到了大会堂,我们也和首长一样,一晚上没有休息。
周总理在后来的几天里,一直在大会堂处理“九一三”事件。
所谓天安门广场抢花的事情
所谓天安门广场抢花的事情,发生在1972年10月30日早上。一群老太太在广场上散步,看见一些工人在拉走国庆节期间花坛里的花。她们看见装车的工人像装垃圾一样往车上装花,就上前去问:“这些花你们是不是不要了?”答复:
“是。”这些老太太就说:“你们不要了我们能不能挖走?”工人讲:“可以,你们挖吧。”就这样她们就开始挖花。
这些老太太都住在附近,回家后,其他居民就问她们花是从哪里来的,她们说:“是天安门广场上的花,人家不要了。”这下可就传开了,老百姓拿着工具、推着小车,都到天安门广场上来挖花,而且人越来越多,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这天上午,周总理刚参加完一个活动后,在回西大厅的路上,听到几个服务员在议论。当周总理听到“不像话,也没有人管”等言语时他停了下来,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服务员说:“很多群众在广场抢花呢!”
周总理问:“也没人管一管吗?”
服务员说:“是啊,也没有人来管管。”
周总理说:“怎么搞的没有人管呢?去,把古远兴找来。”
我来到周总理办公室后,周总理问:“广场上群众在抢花,你知道不知道?”
我说:“知道。”
在这之前,早上在东门外执勤的战士向值班室汇报了这件事,我派了一名干部穿便衣到广场上去了解情况。派去的人回来讲:从一些捡花的老太太那里了解到,那些是主办单位不要的花,她们才挖走的。
当我告诉周总理我知道后,他先是看着我,而后又问我:“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派人去管一管啊?”
我说:“广场不是我们的防区呀。”
总理问:“那是谁的防区。”
我说:“是卫戍区他们管。”
这里要讲一下,北京的社会治安巡逻任务,刚一进城就是公安部队负责,公安部队撤消后,连部队带任务一起交给了卫戍区,所以天安门广场上维护社会治安任务就是卫戍区负责。
总理听后,指示我:“你通知吴忠到我这里来。”
我正要转身准备去值班室给吴忠司令员打电话,总理把我叫住说:“你不要去你那里打了,就在我这里给他打电话吧。”我拿起总理桌上的“红机子”,这是总参一号台的直拨电话。
话务员问道:“首长,您要哪里?”
我说:“要卫戍区吴忠司令员。”
等了一会儿,没有接通吴忠办公室,却接通了卫戍区值班室,值班参谋报告说:“首长,我是卫戍区值班参谋,吴忠司令员下部队了,不在机关。”
我告诉总理:“吴司令不在他办公室,下部队去了。”
总理说:“问他们哪位首长在?”
我又问值班参谋:“你们哪位首长值班?”
对方回答说是黄政委。周总理知道黄作珍在卫戍区后,说:“叫黄作珍来。”
当我通知完卫戍区值班参谋后,离开了总理办公室,来到大会堂北门一道门和二道门之间的大厅内,接黄作珍政委。
我和黄政委是老相识了,由于我的爱人李纶和黄政委的爱人杨芳是延安时期的老战友,所以黄政委在北京军区当政治部副主任时我们就相互往来,有时也互相开个玩笑。
我看见黄作珍来到大会堂北门时,不知是因为见总理紧张,还是因为赶时间从车道到大门这段台阶跑上来的原因,总之他脸红红的,都是汗。他手里拿着帽子,军装上衣的扣子也没有系。我看到他这个样子就迎了上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黄政委你怎么才到呀?总理催问了好几次。”
他一边用手绢擦着脸上的汗,一边问:“老古呀,总理有什么事情,这么急找我?”
我忍着笑,故作认真的样子说:“哎呀,总理找你有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啊。”
黄作珍听我这么一讲更紧张了,手里拿着军帽快步往前走。我在后面跟着说:“黄政委,你手里的帽子。”他把帽子刚戴好,我又告诉他:“还有你的衣服扣子没系上。”
一般接触过总理的首长都知道,总理对着装要求很严,如果不按要求着装会受到总理的批评。黄作珍听到我说的话后,他在总理办公室门口系好了上衣的扣子,又整理了一下服装后才进去。
不大会儿工夫,黄作珍就从总理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他出来时轻松的样子和进去时判若两人。我迎了上去,还没有等我问,他就说:“你这个老古,像这样的事情,你在电话里同我讲一下就行了嘛,还非要总理找我。”
我笑着说:“你这个黄政委,总理要见你,我哪能管得了嘛!”
他说:“我进来的时候,你就告诉我嘛!”我听后大笑了起来,黄作珍也笑了起来。
他又说:“你这个老古,就是故意整我。”
我又讲:“你不是也整了我一次吗?”
他问:“哪一次?”
我讲:“有一次,李纶带着小孩去你们家找杨芳。你看见她们就告诉我的小孩子:你爸爸丢了吧。李纶问你,你还不告诉她。她回到家里就打电话找我,找了一下午,也没有找到我,最后把电话打到了警卫值班室,值班参谋又告诉我,说你们家里出事情了,你回去看一看吧。那段时间大会堂事情多,我很少回家,听他这么一讲,我赶快回家。我一进门李纶就问:‘你不是丢了吗?’我问她,听谁讲的。她说是你告诉她的。我就告诉她,是黄政委在整我。我就把在清华大学被围的事情告诉她。我同她讲完后,又急急忙忙赶回大会堂。你说,你是不是在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