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出一片江山的蜀汉君主刘备,在这个方面同样有着很深的功底。刘备自称是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因为家道中落,成了编草鞋的落魄贵族。这是一块很好的招牌,因此刘备起兵之后,每每见人第一件事、第一句话,就是表明自己的皇族身份。凭借着这样一个高贵身份,刘备不仅唬住了一帮忠于汉室的人才,更是被汉献帝称为“皇叔”,得到了“刘皇叔”的雅号。
然而,李宗吾认为,刘备这个身份很是可疑,而《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为了证明刘备的皇族身份,不惜把汉王室的家谱都转到了文章之中,大有欲盖弥彰之嫌。第一,整件事情除了刘备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为之作证,可以说是“死无对证”,刘备的大话也就没有人能够戳穿了;第二,汉献帝认他做皇叔的动机,本身就值得推敲。汉献帝身边有个“黑心”的曹操,自己已经是出入都受拘束,能够认这样一个叔叔,对汉献帝只有好处,没什么损失,他可以借助刘备的力量对曹操进行反控制。这对一直寄人篱下的汉献帝来说,是个翻身的好机会。因此,半推半就之下,刘备也就成了皇叔,到哪都是“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一通言语,让人肃然起敬。
“大话欺人”这一处世技巧,说到底,就是一种“自我推销术”。厚黑之士可以通过这种自我推销的方法,使自己在社会上得到更高的地位。李宗吾认为,以厚黑学处世的人,都希望别人能够承认、尊重、赏识自己的才华和能力。为了达到此目的,每个人都在不断地想方设法,在他人面前表现或推销自己。当然,大话欺人,除了靠吹牛往自己脸上贴金之外,还可以采取藏而不露的手段故意欺骗他人,以引起他人的注意,靠着这种反差,使他人更加尊重、赏识自己。
战国时期,齐国有个叫冯谖的人,是一个足智多谋的饱学之士,然而因为生活窘困,温饱都不能得到满足。于是,他向仁慈而好客、门下食客三千的孟尝君自荐,想要寄居在孟尝君门下讨一口饭吃。
孟尝君问他:“客人有什么爱好?”
冯谖为了考察孟尝君的为人与肚量,就对孟尝君说:“我没什么爱好。”
“客人有什么才能?”
“我没什么才能。”
孟尝君不以为意,但同意接收他,让他做了一个下等门客。左右的人以为孟尝君很轻视冯谖,就把粗劣的饭菜送给他吃。
过了几天,冯谖靠在柱子上,敲着自己的宝剑,唱道:“宝剑啊宝剑,咱们回去吧!吃饭没鱼。”
左右的人把这事告诉孟尝君,孟尝君说:“给他鱼吃,和中等门客同等对待。”
过了几天,冯谖又敲着他的剑唱道:“宝剑啊宝剑,咱们回去吧!出门没有车马。”左右的人都耻笑他贪得无厌,但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孟尝君。孟尝君说:“给他备车,和门下有车的客人一样对待。”
又过了几天,冯谖再次敲着宝剑唱道:“长长的宝剑,咱们回去吧!家中老母无人奉养。”于是孟尝君派人供给冯谖的母亲衣食费用,不让她缺少什么。
从此之后,冯谖对孟尝君十分感激,而孟尝君也对冯谖产生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孟尝君贴出一张告示,问门下客人:“谁熟悉算账,能为我到薛地收债呢?”
冯谖毫不犹豫地说:“我能。”
当左右告诉孟尝君,冯谖就是那个弹着宝剑唱歌的人时,孟尝君这才认识到冯谖不是一般的门客,于是就将事情全权托付给了他,并让他看相国府缺什么就买些什么回来。
冯谖到了薛地,把所有的契约都烧掉了,并对薛地的人民说:“孟尝君知道大家的生活都很辛苦,决定对这些债务不再追究。”于是薛地的人民都对孟尝君万分感激。
冯谖回来后,孟尝君问他债收齐了没有,买了些什么回来。冯谖回答说,他见相国什么也不缺,就缺一个“义”字,因此以相国的名义将契债全烧了,把“义”买了回来。孟尝君听了虽然不大高兴,但也无可奈何。
过了一年,新王即位,对孟尝君的势力和能力十分忌惮,于是就以“寡人不敢把先王的大臣当臣子”为由,把孟尝君放回到自己的封地薛地去。孟尝君在离薛百里时,百姓已扶老携幼,在路上迎候孟尝君了。孟尝君回头对仍然追随他并为他赶车的冯谖说:“先生为我所买的仁义,竟在今日看到了。”
冯谖对他说:“狡猾的兔子有三个洞穴,如今您只有一个洞穴,还不能安枕无忧。请允许我再为您凿两个洞穴。”于是,冯谖便带着黄金到魏国去游说。冯谖在魏王面前为孟尝君说了很多好话,魏王马上派使臣携带许多财物和车马去齐国,聘请孟尝君来魏国当相国。
冯谖又赶在使臣之前回到薛地,告诫孟尝君不要接受聘请。魏国使臣如此往返三次,孟尝君都拒绝接受聘请。齐王得知这个消息后,担心盂尝君到魏国任职,于是赶紧请回了孟尝君,并向他谢罪。
之后,冯谖又建议孟尝君向齐王请求赐给先王祭器,在薛地建造宗庙供奉。这样一来,齐王就会派兵来保护,使薛地不受到侵袭。等到宗庙建成,冯谖对孟尝君说:“三窟已成,现在您可以高枕无忧了。”
从此,孟尝君把冯谖作为心腹看待。
所以,在厚黑之士看来,要想求人成功,从众多求人者中脱颖而出,必须要让别人注意自己,要用自己的言行影响别人,这种言行既可以是制造出来的借以影响他人的假舆论,也可以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华,故意隐藏自己才能的假话。
狼披羊皮,里黑表义
厚黑处世中经常有这样的人:他们心狠,却经常表现出仁爱之心;心胸狭隘,却经常表现出为人大度。李宗吾认为,厚黑处世中极为重要的就是手腕,自古成就大事的人,无不是深谙此道的人。
历代明君和开国皇帝最擅长的,就是让下属对他们感恩戴德、赴汤蹈火、死而无憾,他们的天下也就是这样得来的。
三国时,诸葛亮被刘备三顾茅庐的礼贤下士所感动,因此追随刘备,为其效命。后来,刘备在兴兵伐吴的斗争中失败,并在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儿子刘禅托孤给了诸葛亮,并留下了“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的话。诸葛亮为此感激涕零,此后一心为蜀国大业殚精竭虑,立下了汗马功劳。
《三国志》的作者陈寿因此赞扬刘备是千占明君,认为他能够在临死之前说出“如果小子不才,请你代替他”的话是相当不易的。然而李宗吾先生却认为,刘备的“黑”恰恰表现在托孤这件事上。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愿意把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送给别人,即使是自己最为亲信的大臣。刘备表面上对诸葛亮表示出了极高的信任,提出如果刘禅没有才能,你可以替代他的话,但实际上,却把诸葛亮逼上了一条尽忠为国的道路。可以说,刘备所表现出来的大度中,充满了“黑”的圆滑。
在李宗吾看来,通过“作秀”来获得“仁义”的名声,进而感化对手为己所用,对于正在创建事业或者事业正处于上升阶段的领导者而言尤为重要。
李世是唐朝的开国功臣,同样是李世民晚年嘱以托孤重任的人。对这样的重臣,李世民自然十分重视,并且在感情上对其极力拉拢。
有一次,李世得了急病,医生在处方上开有“胡须灰”的药,李世民看了以后,便毫不犹豫地剪下自己的胡须送给李世。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可以轻易损伤的。至于皇帝,连身上的一根汗毛也珍贵无比。因此,李世感动得热泪长流,叩头直至流血,以表达他感激不尽的心情。李世民却说:“这都是为了国家,而不是为了你个人,你谢什么呢?”
对待有功之臣,唐太宗极力笼络;对待罪臣,在不徇私情的同时,他也动之以义,叫下属死而无怨。
侯君集也是唐朝开国功臣之一,但后来他居功自傲,贪污国家金银,在平定高昌国时,私自将一些无罪之人收为家奴,其后又私自取走高昌国的大量宝物,据为己有。班师回到朝廷后,他被人揭发,被关进了大牢。后来虽然被释放,却因此萌发了谋反的念头,与太子李承乾厮混在一起,秘密谋动反叛之事。后来,阴谋败露,唐太宗亲自将他传来,对他说:“你是有功之臣,我不想让你去受狱中官吏的侮辱,因此亲自来审讯你。”侯君集感动不已,一一认罪。
之后,唐太宗向大臣们征求意见说:“君集立过大功,留他一条活命,你们看行吗?”大臣们都不赞成,认为国法如山,不可无视同法。唐太宗只好长叹一声,对侯君集说:“既然如此,只好与足下永别了!”说完泪如雨下。
侯君集此时后悔莫及。临刑的时候,他对监刑将军说:“没想到我侯君集会落到这个地步,可我早年便追随陛下,在平定异族时也立有大功,请求陛下能留下我一个儿子,以保全我侯氏的血脉。”
按照封建社会的法律,谋反是要株连九族的。唐太宗听说了侯君集的请求后,最终赦免了他的夫人及儿子的死罪,只是将他们流放到岭南。
李宗吾认为,李世民开创大唐盛世功不可没,但是这也与他善于驾驭下属的厚黑之术有很大的关系。要驾驭下属就得笼络其心,要笼络其心就得有“贤”的招牌,以便使自己尽量符合人们观念中的圣贤标准。为了迎合大众的要求以得到大众的支持,就需要有仁义的面孔,摆出一副仁德的做派,其他的千古明君形象也是这样树立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