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
照片上那个男人?旗袍鬼的丈夫?
它的脸上全是伤口,让人无法从容貌来辨别它的身份,可我记得清清楚楚,井口的对话里,二少爷是被气死的,怎么又会被人砍了头?
人头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开口解释道:“我的确是白松,但是,那条舌头却是闻子羽的。”
只觉得快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绕昏了脑袋,旗袍鬼口口声声要找的羽哥哥的舌头在它丈夫的嘴里?这又是什么套路?同性恋还是三角恋?
头一阵晕眩,我赶紧抬手扶住额头坐下来,最近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感觉脑容量完全的不够用,等回去了一定要请假回家一趟,让外婆煮点好的补补脑子才行。
“你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吗,我都被你们的关系给绕昏了,还有我怎么会在井里,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人头慢悠悠的飞到窗前,拿后脑勺对着我,它仰头望着银盘似的月亮说:“你是被雪翎带回来的,但似乎她很怕你身上的某样东西,所以把你扔进了井里让准备你自生自灭。“
“闻子羽是雪翎的师兄,原本他俩已经私定了终生,可中间发生了些事儿,所以雪翎最后嫁给了我。原本婚后我们还是很幸福的,可惜被人给破坏了,还害得雪翎对我起了误会。“
“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拿出咒物,这样我才能开口说话,雪翎被人骗了,她一直以为是我害了她师兄,我一直被禁锢在井里出不来,没办法跟她解释。原本这事儿也不着急,我本以为慢慢积蓄力量,总有一天可以有机会给她解释清楚,可她最近不知道从哪儿认识了那个男人,怨气越来越重,我怕她会回不了头,又碰巧遇见了你,所以就想让你帮我这个忙。”
它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显得十分有教养,我在心里默默地把它幻想成照片里的样子,风度翩翩负手而立,以此来减轻心里的压力。
“那现在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嘴里这样问着,心里其实巴不得它告诉我没了,剩下的它自己就能解决,可惜天不遂人愿,人头转过头来语气无比诚恳的请求到:“我希望你能帮我劝劝她,毕竟我是当事人她不一定会信我的话,有个人帮忙调节一下总是好的,而且你也可以帮我证明咒物的事,请你务必要帮我这个忙。”
帮忙!帮倒忙吧,旗袍鬼简直是恨我恨得不得了,我要是还帮着它丈夫说几句,这不是火上浇油还能是什么,于是我摆摆手:“那个,白松先生,我恐怕帮不了你了,你看,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怎么了解。你现在能说话了慢慢跟她解释就好,我还是先走了吧,我朋友还等我呢。”
说着,脚就开始往门的方向跨,没想到人头忽的飘到门前挡住了我的去路:“请你帮帮我,而且,我没办法让你离开,因为这里有结界我的能力并不能够将它解开。”
也就是说这个忙不帮也得帮了,思索再三,最后还是无奈的点点头:“我只负责解释咒物,其它的你自己解决,而且你要答应我,不论结果怎样,你要想办法帮助我离开。”
“好!”人头答应的爽快,我静静的看着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强买强卖!
我们走在庭院的小路上,茂密的杂草丛中蟋蟀一个比一个叫得响亮,残垣断壁中,偶尔还会有身手灵活的小动物一晃而过,带起悉悉索索一阵响动。
原本我是想拿上烛火用来照明的,可谁知道它告诉我不需要,然后就绕着我转了一圈,于是身体就被一圈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鬼火给团团围住。
不得不说,的确亮啊,可亮的吓死人啊!
走到哪儿哪儿就绿油油一片,连皮肤也给照成了青白色,我心想,要是这时候有个不长眼的人跑进来,一看我这全身绿光披头散发的,不吓死才怪!肯定还以为我才是这荒院里的游魂厉鬼。
人头在前面不远不近的带着路,我郁闷的脸都皱到了一起,哪知道一团鬼火却不长眼的晃到眼前挡住了视线,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了个嘴啃泥。
我气得心里直冒火,抓起一把野草就朝旁边掷去,等到撒了气爬起来一看,人头呢?刚刚还在不远处的人头,结果现在却不见了。
而原本密集的鬼火一团接一团慢慢熄灭了,我赶紧往前跑想找到它。
可是院子很大,沿着小路七拐八拐的竟找不到来时的地方,圆形的花园入口一个接着一个,枯木荒院全都一个样,我慌了神,更加找不到方向。 眼睛忽然瞥见左前方有两点微弱的绿光,隐蔽在枝叶繁茂的树丛里一动不动,我欣喜若狂的奔过去,以为是找到了躲起来的人头。
迫不及待的伸手去刨开挡在它面前的枝桠:“你干嘛躲……”可话还没又说完,那两点光亮却突然朝我扑来。
“啊!”
“喵呜……”
劲风掠过耳畔,两声尖叫突然同时响起,我歪倒在树丛里,一只硕大的花猫从身边一跃而过。这只白皮黄斑的大猫明显是被我给吓到了,落在地上转头警惕的望了我一眼,甩了下尾巴迅速逃开。
看着它跃过围墙不见了踪影,我才松了口气,幸好这不是什么诡异的猫怪之类,不然还不知道又要横生多少枝节。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赋予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寂静又遥远的黑暗里,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女声,原本还在争相吟唱的昆虫们也住了嘴,此起彼伏的吵闹如同退潮的潮水般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知是谁在这大半夜的唱起了游园惊梦,把人活活惊出一身的冷汗。
昆曲的唱腔本就婉转悠长,这唱曲儿的人嗓音又说不出的哀怨凄凉,在这半夜荒院之中诡异的骇人,直让人不寒而栗。
打了个哆嗦,我转身准备往歌声的反方向走,可又转念一想,不找到女鬼到底也出不去,还不如去试试运气,万一又行得通呢。
于是,我竖起耳朵仔细地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毫不犹豫的往花园深处走去。
没走多远,唱曲儿的声音就渐渐清晰起来,在这荒废的院子里倒别有一番风情,那曲子咿咿呀呀,缥缈的如烟波浩渺般抓不住,又惹得心痒痒的忍不住想去看上一眼。
绕过倒在地上的巨大石碑,视野忽然开阔起来,宽敞的院子里,一棵巨大的槐树正随风舞动着枝桠,它的树干十分粗大,大概要三四个成年人才能围抱得住,树杈上密密麻麻的小树枝一个比一个长,正争先恐后摇摆着身体,仿佛灵活的触手。
槐树下有一口石井,离石井五六米的地方则是一池波光粼粼的池水,倒映着月光翻动着细小的波浪,偶尔还能听上一两声蛙叫。
我被这美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刚准备过去细看一番,却见着巨大的槐树背后飞出一截水袖,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随即,一个身着红色舞衣的女人,迈着细小的碎步从树后摇曳而出。
不知道是开眼的缘故,还是这月光实在是明亮,那女人的一举一动,甚至微小的细节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一袭红衣仿佛燃烧着的火焰,大朵的金线牡丹盘踞在背脊肩头,那女人面似芙蓉柳如眉,比桃花还要媚上三分的眼睛有着夺人心魄的力量,随着唱词一颦、一笑,说不出的风流娇媚,乌发白肤娇艳欲滴的红唇,好一个绝美的女人。
是焦骨牡丹,还是涅槃重生,我被美色迷了眼,什么恐惧害怕,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忽见女人将水袖高高抛起,双臂如蝶翅一震腰肢一转,已然回首望向了我。
心中一惊,这才发觉树下的女人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我的面前。她用袖子掩着嘴吃吃的笑起来:“小丫头,可让我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