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漆黑的窗外飘着细雨
夜风夹着雨丝吹动窗帘,吹得书桌上那张刚刚画好的图不时地翻动一下。那是一张画着娇媚女子与倨傲男子的画,寥寥几笔勾出一个倨傲冷漠的男子,女子暗红色的裙子,线条异常简洁,却使得整个画面有了一种近乎凌厉的力量感。
画中对他含笑举杯的女子高雅美丽得犹如月下的百合花,而身材颀长的他半倚在落地桌前,窗外是大片盛开的太阳花,似乎能闻到夜的香气。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凉宫放下了手中的碳笔,走到了床前。
夜风将窗帘吹得烈烈扬起,有雨水灌了进来。白光闪过,闪电撕破夜空,将屋内霎时闪得亮如白昼,照亮她额头的发际线处,那道细长隐约的伤疤。
一阵阵“轰隆隆”巨大的雷声。凉宫端然不动,影子被暗暗的灯光在地面上拉得斜长斜长。背影显得阴暗,却看不到他俊美的脸庞滑下一滴眼泪。
丫头,你一定要醒来。
森夜的雷声轰轰作响,却影响不了凉宫的心绪,一双浸了泪的双眸深情注视着床上的女子,直从他母亲去世,他再也没流过一滴眼泪,可见面前的女子对他有多重要。
叩叩的敲门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他轻撩了脸上的泪,发出了嘶哑的声音“进来。”
是店小二,端着热水和肩上披着一条白毛巾。
“客官,我给你送热水来了。”
“嗯,放在床头的架上吧。”
“是,客官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没事了,先出去吧,”差了小二出去,却想起了寒衣,便对快出了门的小二吩咐“对了,明日到城里选两身较厚的衣衫来,记住,选红色的。”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剩下的是你的酬劳。”
“是是是。”从未见过如此大方的客官,在客栈住了三两天他们便赚的比半年赚来的都多,要是这客官再住上一个月,那么就可以关店享福了!心里自然是乐得不行。
关了木门,却传来了议论房外议论的声音。
“哎,你说这屋的两个人怎么回事?”
“不知道,听那日来诊的大夫说那女子好像头部受了什么重伤,醒不醒还不一定呢。”
“那这位阔气的客官的不是太惨了!你看他每日都吩咐着热水帮她捂脑袋,还不管她吃不吃得下都三餐喂她喝粥。”
“哎,自古人间多情愁,快别说了,干活去吧。”
“走吧走吧。”
屋内,凉宫却丝毫不管不顾那议论,依旧悉心地抱起妲己靠在怀里,帮她捂着脑后的血块,看到今日的血块消了点,心里便又多一分兴许。
“凉宫。”
低柔地唤了一声,声音苍白虚弱,木屋内窗外的阳光引人眼球,昨晚的暴雨后,今日有微柔的暖光。
床畔的凉宫皱了眉毛墨色的双眸对上了清亮的眼睛,突然瞪大双眼,满目惊喜。
他倏地站了起来,望了床上的妲己好一会,妲己看他这样盯着他,有些好笑又少不了尴尬,她不好意思地扬手撩了丝额上的发丝,却觉得手指触碰的瞬间额头发疼。
凉宫一把激动地扑向抱住娇小的人儿,带着兴许的口气,像是一个渴望什么又得到了什么的孩子,“丫头,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太好了!”
迷茫又带着睡意的声音幽幽说“我睡了很久吗?”
“嗯,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语气里掩不住的湿意,让妲己心里一颤,垂下的手缓缓攀上他的背,小心翼翼拍了拍“我不是醒过来了吗,没事。”
“对了,你怎么.”妲己迷惑地看着他,随即惊讶地捂着嘴巴“你,你不会跳下来了。。”
看到了凉宫不闪躲的表情,就知道她猜的没错。
眼眶湿润,他却静静抱住她抚了抚她的头发,“没事了,很快就会好的。”
冬天的阳光很是慵懒。
房间里一片寂静,妲己皱了皱眉,把心思从凉宫身上移开。她轻步回到病床前,见凉宫苍白疲倦地阖着眼睛,唇色比枕头还要雪白。每次都是这样,他硬撑着打起精神照顾自己。
“吃点东西好吗?”自己太入迷想起了某些事,全然不知凉宫什么时候醒来,端着一碗汤站在床前。
知道她并没在睡,凉宫把碗放在桌上。他动了动钥勺。鸡汤的香味溢了出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这几天没进食什么,消耗了那么多体力,应该补一补才对。”他调整她靠在床栏的角度,让她的上半身稍微起来一点,然后,他吹凉勺子里的鸡汤,温柔地说,“你不喜欢吃油腻的,我请店小二把鸡汤里的油全部吸走了,很清淡,也很香,你喜欢吃甜的,我让他们往汤里加了冰糖,你尝尝看?”
勺了一勺汤,吹了吹气,送到妲己嘴边。
她怔了一下,然后心里一暖,张开了嘴喝了下去,小时候生病了,师父也是这样一汤一勺喂自己喝药。
“好不好吃。”他笑得眉眼弯弯,“听店小二说他们这里的鸡汤很补。”
睫毛缓缓抬起。
妲己眉眼带笑“很好喝。”
“小时候我生病,也是什么都不想吃,”他将勺中的鸡汤又吹凉一些,小心地喂进她苍白的双唇中,“母亲就会熬这个鸡汤给我,放几颗红枣,再放一点中药,熬好几个小时,再把油全部吸走,然后我就会,咕咚咕咚喝一大碗。”
凉宫说着他儿时的事情,一勺一勺地喂她。
他喂她了有小半碗的样子。
“嗯,差不多了。”
满意地将手中的碗放下,凉宫放下手中的碗,拿起手绢擦了擦她嘴角的汤渣。
月亮高挂在上空,凉宫和妲己肩并肩坐在了窗户前。
突然他想起了件趣事嘴角的弧度渐渐上扬,“丫头,那年在乐天客栈,你是不是也这样照顾我?”
妲己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心里还是很痒痒的,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认识了这么好的他。
“胡说!那时候可是太讨厌你了,害我延迟了那么久的日程。”
后来是一阵闷笑。
人生所贵在知己,凉宫,谢谢你。
我只能说这么多,也只会说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