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湘此人,老夫是相处过的,也在当中见面几次,若说是起了歹意我绝对不信。即便是性格变迁,本性绝对不会改变。易湘啊,当年离开时那清澈的眼眸仍旧和如今一样,丫头,既然不想凌澈牵连此事,那就应了这卦象,当了这女帝又何妨!”
“师傅!”她一阵惊呼,有些坐不住。
宋勉却摇头,摆手说道,“莫要忘了,当初你一次次努力,又周旋于这些势力当中,为的不就是坐上这位置。”
她竟然无言以对,确实是如此啊!
“可是如今却是!”
“只要结果一样,这其中的过程演变又有谁会去计较。难道非要给你一个正当的理由才可以接受这皇位,非得是遗诏要你继承,又或者是青阳那孩子让给你才算是正当?这种偏执若是对于你,那老夫对你的教导也算是罢了。”
一席话让龙云沁猛地惊醒,她看向眼前老者,宋勉浑浊的眼中闪着光亮,这看似什么都不甚在意的人,却远远看的清楚明白。
她确实忘记了,即便是再如何,她最终要的不就是这女帝的位置?如果只因为如今名不正言不顺就要左右为难,这还是她骂?
既然不想凌澈牵扯,那就接下这女帝的承担,一切流言和文武百官的刁难让她去面对。她为凌澈做的不多,那么这一次,就让她为他做一次。
就算是往私心了说,她也该扪心自问,自己想不想要?
半响,龙云沁眼底的纠结和徘徊彻底消失了,站起来和宋勉深深鞠躬,说道,“师傅,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确实是我愚昧了。”
从竹林处出来,龙云沁正巧碰上宋培先,大概也算不上巧遇。
看样子,宋培先等了她一会儿。
“丞相在此等本宫?”
宋培先看了眼竹林的方向,这才转过身望着她,“公主殿下,可是决定了?”
“那可否请问丞相又决定与否?”
若说左右徘徊不知去路的,除了她,丞相宋培先也是一个。
一个文臣百官之首,居然闭门不出,这等中立做法更是让人匪夷所思。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心中尚未定断。
如今!
“臣遵照国师之意,不知公主殿下如何意愿?”
龙云沁笑了,这还是宋培先第一次这么主动,让原本心底朝着龙青阳的人能向着她,着实不易。
“丞相,让你如此放下三哥,确实需要你几日深思。”
宋培先轻笑摇头,“臣从未如此想过,只是一直疑惑一点,当初皇上遗诏既然两位殿下都亲眼目睹,却不肯推说。而国师测卦又让两位殿下没有立即表明意愿,臣大胆猜测,这遗诏所立之人,会不会还有第三人?”
龙云沁心惊,他居然猜得?
‘转而宋培先又像是没有说着这些话,眼神越发的清晰起来,“臣自知此等话如何大逆不道,想来是臣梦魇了。不过即便是,臣也该是遵照国师,丹书铁劵。先皇在世,对公主殿下的看重自然是有目共睹。公主殿下乃皇后嫡出,继承帝位理所当然!”
至于三皇子,他的外甥,想来是一心希望眼前这位坐女帝的。他又何必因为一些杂心,乱了他们兄妹情谊。更何况公主殿下从头到尾对他妹妹婉妃,不曾动过分毫。
龙云沁满意的离开丞相府,一路去了皇宫。
三日后,朝廷逐渐党派清晰,而上位者的意图也明确起来,三皇子龙青阳并无继位意愿,同时遗诏之事,而后表示,先帝深念皇后之情,传位与皇女龙云沁。
加之国师的金口断言,一切变的顺理成章。
龙云沁要求国师选出时日,宜动土,入皇陵。
“七日后,正午时分。”
龙云沁点头,随之便决定和龙青阳一起安排各项事宜。
易湘却又当着百官的面道出,“卦象显示,七日后,先皇入皇陵,同时最宜新皇登基!”
龙云沁沉默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安排么?
从来没有先皇入陵和新皇登基在同一日,这是绝对不妥当的。
但是,易湘的话,此时却掷地有声。当初接受了他的测卦,南凰国女帝之位,丹书铁劵之权。如今若是推翻,岂不是可笑!
“易湘,你是想看看我如何面对这群百官吗?”
龙云沁不由得眼神一暗,她已经可以预见她若那一日登基,当真是会留下多少隐事。
“公主殿下乃天选新帝,自然是鸿运如来,如何不妥当。”
龙云沁一时无言。
龙云沁再一次入住重华宫,她的身份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有所改变了。
而今,却让她想起种种,有种恍惚的境地。
“春兰,这重华宫倒是一点没变。”
龙云沁站在殿内,望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居然感觉到熟悉。春兰就站在她身后,龙云沁这一番话语气里平衡,却是让人听得感觉一滞,物是人非。即便是重华宫不变,但是很多事情却远远不是往昔了。
“公主,三皇子殿下来了。”
龙云沁转头,朝着外走去,“你去和冬梅她们一起,我自己去见。”
她有种对不起龙青阳的感觉,从头到尾她不曾一句话和他商量过,但是偏偏龙青阳眼底的包容让她觉得眼眶发热。
“三哥……”
龙青阳伸手摸了摸她的碎发,眼底含笑真挚,他的六妹终于是长大了。
“三哥从来不想说什么,你按照自己所想去做便可。”
可是!
“你觉得愧对我吗?”
龙云沁一时心紧,抬头望着龙青阳,“即便是三哥不喜朝政,但是以三哥的能力,绝对是南凰国一代明君。”
这点,龙云沁深信不疑。
龙青阳却是笑了,“明君又如何,即便是明君又能做的了多少,说到底国家天下事,不仅仅帝王之能,国之本系于百姓天下,六妹如何没有这一番本事。”
见龙云沁沉默,龙青阳不禁感叹,“也许三哥根本没有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