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如此坚硬
生命是最易碎的瓷器
几乎每时每刻,蚊类都在进行世代与世代的交错、更替。
虽然蛹蜕才3天,其实吖吖已经看到过很多的死。
但她一直那当作另一种睡觉和休息,只是隐隐约约觉到这种休眠似乎十分沉重。
妈妈蚊却让她一点一滴看清了死。
妈妈蚊不再说了。
吖吖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想说,想永远说下去,但已经没有气力再说,只能偶尔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呻吟。
到后来,连呻吟都无力再做到,只能用那不甘的姿势来代替这种呻吟,而那姿势,其实比她的声音僵硬干枯得更早。
吖吖看到的不只是停止,更看到了消失。
面对妈妈蚊枯朽的躯壳,她才发现:其实一直有两个妈妈蚊。
一个妈妈蚊在动、在飞、在吃;另一个妈妈蚊则在哭、在笑、在回忆。
而且后一个似乎更加真实和亲切。
现在,前一个妈妈蚊虽然已经不能动、不能飞、不能吃,但她还在;后一个妈妈蚊却不在了。
她的消失,让前一个妈妈蚊忽然变得好陌生,几乎和一粒干枯的草籽毫无分别。
这消失如此彻底绝对,以至于吖吖无法心存任何再见的幻想。
吖吖感到一阵冷,一阵空洞无边的冷。
这冷让她哭不出来,让世界变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空壳。
而她,只是浮在这空壳中的一粒尘埃。
直到那个蚂蚁的出现,才将她惊醒。
那个蚂蚁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进了金钟花,他边爬边寻,一直寻到妈妈蚊的身边,上上下下嗅了一番后,竟伸出前足,举起了妈妈蚊,而妈妈蚊却毫无知觉,听凭他的摆弄。
“放下!”吖吖大叫道。
蚂蚁却毫不理睬,抗着妈妈蚊向外爬。
“放下!”吖吖又叫了一声,拦住那蚂蚁。
蚂蚁一愣,停了下来,却不放开妈妈蚊。
“放下!”吖吖第三次叫道,翅膀更加剧烈地震动着,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幸好蚂蚁被吓住了,迟疑了一会儿,放下了妈妈蚊,却不离开。
“走开!走开——”吖吖大叫着驱赶。
蚂蚁慑于她的愤怒,很不情愿地爬了出去。
他走了很久,吖吖的翅膀犹自震动不已,心里更是无比后怕。
妈妈蚊却躺在那里,依然毫无知觉。
吖吖看到她的左翅折在身体下面,便伸足想帮她理顺,谁知道轻轻一碰,翅膀竟断裂下一片。
吖吖又惊又怕,大哭起来。
哭声还没有停止,那个蚂蚁又回来了,身后还跟了十几个。
吖吖飞过去,哭喊着“走开!走开!”,用翅膀、用六足、用口刺、用身体撞击那些蚂蚁,不让他们靠近妈妈蚊。
然而,那些蚂蚁毫无惧意,才赶退一个,便有几个绕道爬进花芯,越来越接近妈妈蚊。
到最后,有3个蚂蚁终于躲开吖吖,爬近妈妈蚊,抗起她就走。
吖吖愈发奋不顾身地驱赶起来,但始终是力单势薄,最多也只能稍稍阻止蚂蚁的前行而已。
阿羞听到哭喊声,急忙飞了进来,但一见到这么多蚂蚁,立刻害怕起来。
吖吖朝她喊到:“快去喊别蚊来!”
好一会儿,阿羞才遑遑飞回来说:“我去叫丝丝苛,她说她不管,吖吖,怎么办呢?”
“再去找别的蚊!”吖吖一边尽力扇打着蚂蚁,一边大叫。
又过了好一会儿,阿羞终于带来了一个男蚊,是湃索。
湃索见到这种情景,很不以为然道:“我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她都已经死了,还管她干什么?”
“不行!不能让他们碰妈妈蚊!不行!走开!”吖吖哭道。
这时,蚂蚁已经把妈妈蚊抗到了花冠边沿,吖吖拼命阻拦着。
“嗨,好吧好吧,反正这会儿也没事。”
湃索懒洋洋飞过来,却不去管那些蚂蚁,抓住妈妈蚊飞了起来,有2个蚂蚁紧紧抓住不放,也被带到了空中。
湃索稍稍飞起,然后忽然坠向花冠,刚触到花冠,又立即飞起来,如此起落几次,那2个蚂蚁终于挺不住,松开足,摔落到地上。
湃索徐徐落下,将妈妈蚊放到花芯。
阿羞见状,刚想笑,却见吖吖伏在妈妈蚊旁边又哭起来,急忙忍住了。
湃索临走前说:“你得把她藏好,不然那些蚂蚁还是要来。”
吖吖哭着问:“藏在哪里呢?”
“去找雪女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