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的建筑专业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专业,学生们需要日夜不停的学习才能保证毕业之后找到心仪的工作,因此乔伊每天都会自习到将近十点才会回到寝室。每天回到寝室的时候,屋里总是灯火通明,许如星会热好一整锅牛奶分别送给他们,白纯和萧来会贴着面膜坐在沙发上看杂志。而今天却一反常态,大门紧闭,屋内一片漆黑。
“这么晚了居然都没回来?”她换了鞋,提着包疑惑的站在门口,抬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别开灯。”
乔伊还没碰到开关,便被这声音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她抬手抚着胸口,吓得直翻白眼,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定睛看到了站在窗前的人影。
“你吓死我了!”乔伊大喊,“为什么不开灯啊?”
屋里寂静的让人毛骨悚然,乔伊长舒一口气,拍拍裤管站起来,走到窗前,“你干什么呢?”
月光从窗外打进来,映在窗前人的脸上,惨淡的像是染上了霜,看上去毫无血色,阴冷的让人心惊胆战。
寝室的窗户正对着楼外的小花园,乔伊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只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的驶离视线,她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了惊奇和疑惑,“楼下居然停着一辆车?不是说校内禁止机动车通行么,这校规难道是假的?”说着碰了碰身边人的手臂,“你听到了没有啊?白纯,我跟你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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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像是从上到下笼罩的薄纱,街边线条模糊的景致,显得整个城市冷清又萧条。乔南意从车上下来,向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一团白色的雾气迅速出现又迅速消失,他搓了搓手,把手塞进了大衣口袋里,走向街对面的一家早餐店。
开在南临西路上的这家中式早餐店有着将近二十年的历史,简单朴素的菜色,干净温馨的环境,二十年如一日的味道,是商业区里最小但却最火爆的店面。关于它遇到了十几个开发商拆迁也依旧能在这里屹立不倒的原因,商业区里就流传了不下二十个版本。
“老板,四根油条,两碗豆腐脑,一碗豆浆打包。”乔南意推开门,在工作间外站定,
“乔先生,”老板听到声音,擦了擦手,从屋内探出头,笑着说道:“今天有些忙,您怕是要多等一会了。”
他看了看门外排队的长龙,摆了摆手,“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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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南意提着早餐敲开顾夜流家的大门,看到门后披头散发、只穿着一件男士衬衣的许如星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尽管这在他们合租时已经习以为常,就如同每天的日出日落一般的正常,但她出现在这里,就显得非常的不正常了。
“我靠,许如星你怎么在这?”乔南意双手一抖,差点把豆浆抖出来。
“昨晚在这借住了一宿,”许如星打了个呵欠,“你来干嘛?”
“送早餐。”他轻咳一声,皱了皱眉,一边说着,一边把早餐放在玄关的吧台上,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许如星的身上。
许如星瞥了他一眼,把外套脱下来顺手挂到了玄关的衣柜里,“那你自便,我还要继续睡呢。”
她伸手的动作牵起了衬衣的下摆,随之露出了一大截白嫩的大腿肌肤,乔南意秉承着“非礼勿视”的信条,快速的把头别到一边去,伸出手一把摁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抢过外套自己挂了上去,“你就这样在一个单身男人的家里过了一夜?”
“顾夜流不在,我穿这样有什么问题?”许如星耸耸肩,理直气壮的反问。
乔南意提着袋子进去,四周看了看,“三哥不在?”
“昨晚把我安顿好就出去住了,”许如星倚进沙发里,“还没回来过呢。”
乔南意把带回来的早餐摆上餐桌,向许如星招手,“我说呢,三哥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跑腿送餐。”
“你在哪买的?这么香。”她凑过去,俯身在盛着豆腐脑的瓷碗前用力闻了闻,“这个味道有些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吃过?”
“你为什么在这?”
“我不是说了么,临时借住,”许如星抬头看他,“哎你瞪我干嘛?”
“你不正常。”乔南意笃定地说。
“我什么时候正常过。”许如星咬了一口油条笑着说道。
乔南意想了想,决定采用迂回战术,问:“你觉得我三哥怎么样?”
“你想问什么?是不是想问‘许如星,你是不是喜欢顾夜流?’——这句?”
“你……”乔南意被她的坦荡震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怎么了?吓的话都不会说了?”
“三哥今年26。”乔南意喝了一口豆浆,强迫自己镇定。
“我知道,B型血,狮子座,”许如星看着他目瞪口呆的脸,忍不住逗他,“阿南,你是他表弟,肯定知道的更多,给我透露点其他消息呗。”
“三哥大你八岁,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过吗?所有的可能性和后果,你不怕吗?”乔南意“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这样草率,难道只看脸吗?”
“是啊,我喜欢他的脸,丢人么?”许如星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了解也需要一个过程,我等不了那么久,高风险高收益,我从没想过我会输。”
“一定要这样么?许如星,你不怕后悔?”
“怕,可我更怕错过他,”她站起来,走过去,握起他宽厚温暖的手掌,伸出手指轻点他的手心安抚他,“那种见过一面就想第二面,一眼望去好像浑身都散发着光芒,宁愿赌上一切都想要得到的人,你遇到过么?”
许如星顿了顿,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乔南意从未见过的光芒,他的心也在看到这耀眼光芒的一瞬间,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的沉了下去,仿佛已经看到了所有事情完结的终点,发自内心的讲,他对这段有可能发生的恋情不抱任何期待。
他微微闭了闭眼,耳边许如星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清澈。
“即使最终什么也得不到,我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走他。哪怕要沉沦,要死,我也要他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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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第二天是周末,吃过早餐之后,许如星便让乔南意把自己送回了老宅。云层里此时挤满了乌色的云,把早晨灿烂的阳光遮掩的毫无踪迹,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的雷鸣,像山里的古钟,悠远沉闷。
许如星刚踏进院子,便看到了许恪的欧陆停在车库,她惊喜的推开门,“二叔,这次不是说要去一个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许恪正拿着报纸端坐在沙发里,听到她的声音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答非所问道:“你昨晚去哪了?”
她换了鞋,走进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在学校呀。”
“是么?”
“是呀,在寝室看电视剧,哪儿也没去。”
许恪把报纸折了几折放在一边,抬手对着沙发扶手狠狠一拍,厉声道:“许如星,除了撒谎你还学什么了?”
许如星吓得抖了三抖,“二叔……”
“我这次回去,大哥大嫂给你准备了礼物,我一下飞机就赶到学校去,想给你个惊喜,结果呢?你跟顾夜流干什么去了?”
“我没拿寝室钥匙。”许如星颤抖着说道,她最怕许恪发火,不发则已一发惊人,任何人拿他都没办法。
“为什么不回家?你没有家么?”
“我……”
“我让你回国不是让你回来搞三搞四的!一个女孩子不洁身自爱,许如星你找准自己的定位!你是千金小姐,不是路边的站街女!”
这么严厉又难听的话许恪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甚至从来都没有从自幼受过严格的绅士教育的许恪嘴里说出来过。
当他看到身着华服的许如星在晚上九点还跟着顾夜流上车,听到周围的闲言碎语时,他差点被心中的怒火支配,一把火烧光学校。同时他又对自己一手照看长大的侄女抱着百分百的信任,但这种信任在他坐在客厅里等了许如星整整一夜之后被消耗的一干二净,他心中的龌龊肮脏的想法呼之欲出,斟酌再三,还是把这些话不计后果的吼了出来。
“二叔你说什么呢!”许如星不可置信的喊道。
“我说了什么要看你到底做了什么,”许恪深吸一口气,已经冷静了下来,“我给你机会解释,你自己说,你昨晚跟顾夜流干什么去了?”
许如星咬着嘴唇,紧盯着许恪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她理智全无,此刻执拗的认为,许恪这样的做法是在侵犯自己的隐私,就算是二叔,也没有资格过问自己的交友状况和情感生活,更何况昨晚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只是存了一点想再靠近顾夜流一步的小心思,才没有告诉他,老宅有佣人,自己并不是无家可归的。
有了毫无根据的理论做靠山,许恪的做法在她眼里就变成了小题大作、小人之心,于是她毫无自觉,一字一句的对许恪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许恪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发自内心的拍了拍手,指着大门说道:“给我出去站着,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什么时候再进来。老张,给我把宅门锁上,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