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奸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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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错错错

窗外飞雪连连,天色一直阴沉沉的。阿续看完书信,已经是满面泪水。萧长卿病逝,于萧家,又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待萧明庭回来时,他满面疲惫,连脊背都有些微微弓着。阿续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了许久,只默默地帮着他换掉衣服,拧了热帕子擦脸。

萧明庭立在窗边,盯着外边的景色沉默不言,许久才道:“我都知道了,你不必说了。”语气中是无限的悲伤与无奈。

阿续怔了一下,拧帕子的水声一停。她勉强开口劝道:“二老爷戎马一生,如今去了,也……也算是不枉此生。”

“世人要想不枉此生,该有多难。二叔前几日便病的严重了,一直不肯告诉我们实情。如今人去了,才……一会我们便动身,回去办丧事,若是日夜兼程,大约七八日就回去了。”萧明庭感慨一句,压低了嗓子轻咳几声:“我命人带了些药来,一会熬好了你也一同喝,徐州城内瘟疫厉害着呢!”

“嗯。只是不知道这瘟疫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样凶猛?”阿续诧异道:“这左右的城池皆没这么严重啊?”

“这瘟疫来的蹊跷呢,就像是有人故意为之一样。”

“这?故意为之?”

“徐州地处关键位置,但愿是我想多了。”萧明庭揉揉眉头道:“准备一下,我们要赶路了。”

当日,萧明庭和蒋轶等人分别,提前踏上了归途。

白荷病尚未好,又经受了这些天的奔波,此时面色苍白,无力地躺在马车上。

“姨娘,这次回去,我再也不要出来了。我爹娘老子叫我嫁谁都好,总之是不要再出来了。”白荷靠着阿续,有气无力说道。

阿续怜爱地抚摸着她的额头:“你好好养病,回去嫁人,时,我定给你找个如意的郎君。”

白荷轻轻的笑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红晕。早春的风冰冷刺骨,穿过马车的门缝钻了进来,阿续猛地哆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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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熙二十一年,冬。

“白荷她没能活下来。”柳阿婆垂眸轻声道:“我们没走了几日,便遇上了流匪。那几年世道乱的很,什么人都有。人穷了,大多都占山为寇,靠着抢夺为生。”

“真的想不到,太昌年间竟然乱成这般。”沈钊感慨道。

“一个王朝,从平庸到昌盛难,往往要几代帝王励精图治才能有太平盛世。但走下坡路却很容易,用不了几年,若是遇到天灾人祸,败的就更快了。你想秦朝,不是一样的道理吗?”柳阿婆道:“就像徐州的那场瘟疫,便是人祸。当年北漠大乱之时,北漠王的长子措达木将军侥幸存活,他卧薪尝胆暗中招兵买培养势力,又命人潜入大梁,趁乱制造瘟疫。”

“母亲,您是说那瘟疫是人为的?”王骁惊讶:“竟然是……敌人故意的?”

“是。北漠与大梁一战大败后,大梁国泰民安军事力量雄厚,一时间北漠不敢再犯,也无力再犯,故萧家军调回金陵,唯留当地军防守城。不想不到十年,两国情况调转,彼强我弱,这才有了后来的第二次战役。”

沈钊点头:“这些书上均有记载,大约是太昌四十二年左右,便有了第二次战役的苗头。”

“沈公子说的不错。其实那几年,先帝与朝臣也试图力挽狂澜,可惜收效甚微。待萧家子弟守孝结束,便派他们去抚川镇守边疆了。那几年,倒也算太平。一同去的,还有严国忠将军,胡岩将军。那时他们都只是兵将,如今,若我没猜错,他们应该都身居高位了。”柳阿婆语气温和,中气十足的推测着。

“阿婆您说的不错,严国忠将军就是当今皇后娘娘的父亲,胡岩将军,是惠妃娘娘的兄长。”沈钊道。

“果然如此。”柳阿婆一副我早料到的模样,轻轻笑了起来。

小小的沈家庄依旧是那样平静安宁,只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金陵却没有那么平静。

大狱内,皇后的父亲严国忠老将军将手中的一团布塞给狱卒,上面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他小声恳切道:“把这个交到皇后手里,切记,转告皇后不可着急,不必为我求情!就说,她父亲死有余辜,让她一定保重自己!”

狱卒点头离开,唯剩下一片死寂。薄凉的月光透过小小的通风口撒了进来,

严国忠大笑三声,叹道:“错!错!错!一步错,步步错!高洵,你比萧明庭,终究是比不上,老夫当年看走眼了,才扶持你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老夫的报应老夫认了!你的报应也不远了!”

外头年轻的狱卒低声咒骂:“这个老东西疯了不成?还敢直呼皇上名讳!瞎说些什么东西!”

却听见砰的一声,声音巨大,狱卒过去看时,严国忠已经趴在地上,墙上一滩血迹,正顺着凹槽淌下。

“来人呀!严国忠自尽了!”狱卒慌张高声叫了起来。

景元殿。

惠妃刚刚看过那血书,此时正坐在桌前,铜镜里的人目光有些呆滞,她愣愣地坐了片刻,才叹气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握紧了手中的梳子,恨不得立马去昭告天下:“萧家不是叛徒,没有卖国求荣!”可是她不能。

她几次努力才平复了心情,最终还是颤抖着手道:“把东西带给皇后吧。”

瑞珠点头退了出去,才走了一小会,却听宫门外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梁帝快步走进来,眉宇间全是喜悦,他高声笑着,压抑不住自己的得意道:“惠妃!严国忠那个老匹夫方才自尽了!”

惠妃猛地抬头,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她努力勾起一抹笑,柔着声音缓缓道:“如此,皇上就了了一番心事了!”

梁帝眉头舒展道:“朕原本想让他去边疆苦寒之地待着,又怕他像当年的萧家一样举兵造反,如今这样倒好,省了许多事,朕只觉得心头一轻啊!”

惠妃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人,表面依旧如往日一样温和,心里却冷笑道:“连曾经助他登基的人也不放过,那我的哥哥,又能安稳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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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殿内,得知父亲在大牢里自尽的皇后,放声痛哭起来。给父亲做的棉衣依旧放在案前,可却再也用不到了。

宫女琉璃快步进来,面色焦急:“娘娘,方才有个小公公,给咱们送了这个过来。”她从袖中抽出血书递给皇后:“娘娘,您看……”

皇后含泪接过,借着案前的烛光仔细读着上面的字。越读越觉得害怕,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二十多年前的旧事重提,原来……原来……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她猛地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