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离歌正带着众弟子晨练。
“离歌儿。”一声脆生生的呼唤让离歌神思一阵恍惚。
“离歌儿。”
苜蓿眉眼带笑,看到离歌愣神便又唤了一声,“我回来了。”
“十一师姐!”
“是十一师姐!”
“十一师姐回来了!”
门中的众位弟子平时都和苜蓿处得极好,一看到苜蓿都激动不已,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围了回来。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有好好听话吧?有没有惹师父老人家生气呀?”苜蓿打趣道。
“自然是听话的。”
“能把师父惹生气的恐怕也就只有十一师姐了。”
“是啊,我们可没那个胆子。”
“十一师姐,师父说你去别的门派学习了,不知去的是哪个门派?”
“哪个门派能跟咱们逍遥门比啊。”
众弟子门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情绪高涨。
离歌望着人群里的苜蓿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了。好几次他都梦见苜蓿回来了,这一次,他依旧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苜蓿笑嘻嘻地走到离歌面前,眼角弯弯道,“离歌儿,你都不欢迎我回来吗?十一好可怜,离歌儿都不想我。”
下一秒,苜蓿整个人落入离歌的怀抱。
苜蓿也没料到离歌的反应竟然这么大,本想挣开他却在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的绯色身影时放弃了。
“十一,欢迎回来。”离歌紧紧地拥着苜蓿,只有这样他才能相信这不是梦,才能相信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终于回来了。
可是,离歌却不知道,他怀中的苜蓿在看到那抹绯色身影悄然消失时,泪水瞬间滑落,打在了他的衣襟上。
是夜。
离歌在后崖找到了苜蓿,她就站在他平常舞剑的地方,神情缥缈,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一。”离歌唤道。
苜蓿回眸轻笑,“离歌儿。”
离歌静静地盯着苜蓿许久,才喃喃道,“你不是十一。”
离歌很确定,那个眼神,那样忧伤而复杂的神色,绝对不是他的十一。
“我是苜蓿,也是墨澜。”苜蓿坦然承认。
“你……恢复记忆了?”离歌问。
“是。”
随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月亮从云间探出头来,月白色的光辉洒落,四周一片寂静。
“离歌儿,你喜欢的究竟是苜蓿还是墨澜?”苜蓿忽然问道。
离歌沉默半响,缓缓道,“我不知道。”
“其实,你两个都不喜欢,既不喜欢苜蓿也不喜欢墨澜。你喜欢的,只是那段回忆,那段看着七公主墨澜长大的回忆。我说的对吗?虚晔。”
离歌听得此言身子一怔,许久才苦笑道,“你竟然发现了?”
言罢,离歌竟渐渐变化为了虚晔的模样。
“是我告诉她的。”
夜色中,有一抹身影款款而来,一袭白衣胜雪,头上罩了个黑色的斗笠。
是琴姑!
琴姑一边走来一边除去遮面的斗笠,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面容,竟与雪樱一模一样。
琴姑,是神界天河神女依蓝,也是雪樱。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离歌见此顿时恍惚大悟。
“原来如此,你竟然也化了自己的神元投入人间。”
依蓝点点头,默认了离歌的话。
离歌,其实是虚晔神元的化身。
原来,当时墨澜灰飞烟灭之际勉强保存了一缕幽魂封锁在绯澜剑里时虚晔就已知晓,他虽然被关在闲赋居但意识却是自由的,当即便化了自己的神元投入人间。
墨澜等待千年才换得转世重生,他的化身也便陪着墨澜等待了千年。只是,神元幻化的化身就像普通人类一样,是没有任何本身的半点记忆的。
关于自己是虚晔元神幻化的事,离歌也是在这段时间渐渐知晓的。
墨澜在绯澜剑里待了千年,虚晔也在逍遥山庄以离歌的身份转世了无数次。
欧阳无风原本的确是有一女名唤雪樱,但却不幸在三岁的时候夭折了。恰好那时候依蓝以琴姑的身份游历至逍遥山庄,见到离歌的时候她一眼便认出了他的本身是虚晔。于是,依蓝将自己的神元幻化,重塑了一个雪樱,也就是她的化身。同样的,雪樱也没有办法关于本身依蓝的记忆。
这件事,欧阳无风是不知晓的,但他也隐约察觉到病愈之后的雪樱并不是自己的女儿,也因此他对雪樱格外冷落,反而对妻子李薇以命相换的苜蓿格外疼爱。
虚晔陪了墨澜千年,却不曾想依蓝竟也幻化元神陪了自己这一世。
天道,天命,这,也都是他们命中的劫数。
“依蓝,你这是何苦?”虚晔长叹一口气,他忽然想起了琴谣,那个娇纵却也为他付出了许多的神族二公主琴谣。
“这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依蓝神情清冷,不见一丝情绪起伏。
雪樱这一世,是她在和自己赌,赌在同样没有记忆之下,她和虚晔究竟又会如何。结果,她还是输了,输给了自己对虚晔的感情上。
终究,还是她依蓝更爱虚晔一些。
这世上,有一种悲伤的感情,叫做我喜欢你却与你无关。
苜蓿望着依蓝和虚晔,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在她的印象中,虚晔和依蓝本该是一对的,却不知为何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依蓝爱了虚晔上万年,陪伴了他上万年的时光,最后却还是彼此擦肩而过。
“呵呵……”
虚晔低声的笑着,笑声中却掺杂了无尽的苦涩。
“也许,是我错了。”
虚晔说完,身影渐渐消失不见,最后消失在风中。不,确切的说消失了的应该是离歌,离歌消失,意味着元神归位。
依蓝看着这一切,不喜不忧,她已经看淡了,从离歌选择苜蓿的那一刻,她就从雪樱那里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输了。
“依蓝,对不起。”
苜蓿紧抿着嘴唇,千年前,她还太稚嫩,太天真,以为虚晔对自己那般好没有别的情愫,才未能及时发现虚晔的心意,更没有顾虑到依蓝的感受。
如今千年的时光,让她想明白了许多,也看清了许多。
也只有这时,她才明白当初依蓝受了多大的委屈,才知晓依蓝是以一种怎么悲哀的心境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为了别的女子娶了另一个女子。
“你呢?看清了吗?你自己编织的这场梦境?”依蓝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