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衣雪从进来实习到现在,没有看见过李明毓,她没有把两者进行联想。李氏集团下面有这么多家的公司,李总不可能总待在一家里,也不会随意抛头露面让最底层的实习生们看见。
冷衣雪不知道,李明毓还记得她从天而降砸晕了绑匪,也挂念着那时衣衫陈旧的她,为什么没有收自己的支票。
如果当时冷衣雪知道还有一个人在照顾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会想要轻易放弃生命。
当天的下午,冷衣雪都忐忑不安的待在宿舍里,她生怕因为上午的事情,希利来酒店会终止她的实习,更怕希利来会联系她的学校说她闯了祸。
尽管,从头至尾都不是她的错,可是,谁在乎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通常人们只需要一个问题解决的方法,如果这种解决方法需要一个替罪羊,冷衣雪这样的人是极容易被牺牲掉的。
她一个人担惊受怕在宿舍里等,清水大学来实习的其余人都实训去了。
从昨天早上进酒店到现在,冷衣雪的神经一直高度紧张,这会只有她一个人。冷衣雪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打起瞌睡。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想起了展曜瞳,想起那本神奇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出现没有改善她的生活。她的生活还是这样,贫穷且饱受欺凌。她的意识里已经不指望笔记本了,也不愿意主动想起那个目光若灿烂星河的耀眼男人。
正当她头一点一点的快睡着时,一瓢冷水冲着她劈头盖脸的浇下。
大冬天的,房间里虽然有暖气,但冷衣雪还是被冷水浇醒了,受了不小的刺激。
一睁眼,沈珂、张嫣和王媛依已经实训回来。
沈珂拿着一个空的水瓶站在冷衣雪面前,用恶毒的声音说:“Surprise!”然后,她撒手让空矿泉水瓶子摔在冷衣雪的脚下。
沈珂和张嫣还什么都不知道,她们只知道冷衣雪今早因为客人的暴力行为受了惊吓,所以没有参加下午的实训。她们依旧肆无忌惮的欺负冷衣雪,只是因为好玩而已。
沈珂和张嫣在宿舍里化了妆,换了身衣服打算晚上接着出去玩。临走的时候,沈珂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内裤,劈头盖脸的砸到冷衣雪脸上。
冷衣雪看清内裤上的东西,一把扯下,发出了一阵干呕。
沈珂和张嫣一阵大笑摔门而去。
冷衣雪气得脸通红,可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觉得疲惫又无力,她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是灰色的。冷衣雪一直都是一个受害者,永远备受煎熬,衰弱在吞噬着她,一刻也没有停歇。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人,她一无所有,是永远的孤独和无依。
冷衣雪发着抖,去盥洗室洗干净了脸和手,又得会寝室睡觉。
没有办法,明天还要接着上班。要按时上班不迟到,明天就要早起,现在十点多了必须睡觉,否则明天六点起床就会没精神。
被人作践以后还要恪守规矩,因为她穷,穷得活不下去。天大的苦和难都不能成为明天上班迟到的原因。
如果不遵守规矩,那就会被赶出去,冷衣雪不敢得罪希利来酒店,更怕学院会责怪。她知道沈珂的叔叔是客房部的值班经理,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值班经理,她也不敢得罪。
规矩是让比较次的人遵守的。
身为一个在底层挣扎的人,她只能守规矩,即便这种规矩被“有本事”、“有地位”的人践踏过多次,如同儿戏。别人有资格不遵守,但她就必须遵守。
躺在床上的冷衣雪脑海里烦乱,但她强迫自己睡觉,千万不能垮掉。她没有任何垮掉的资本。强制自己闭上眼睛,绝对不让自己睁眼。可她管不住她的脑子,这么多年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脑海里回放。
她恨,恨自己为什么要无父无母。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不负责任,抛弃自己怀孕的母亲。男人为什么要如此冷酷无情。为什么家族的女人就没有遇到过好男人,连阿姨也是。若是阿姨没有被前姨夫抛弃,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受苦,而她要受这么多苦。
带着仇恨,冷衣雪睡着了。在梦中,她也不好过,她做了无数的噩梦,醒来却想不起来,她在梦中嘶喊尖叫,一如十年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是冷衣雪睡的最熟的时候,因为黑暗逐渐退散,噩梦也终将醒来。
“叮铃铃”手机的闹钟响起,冷衣雪马上清醒过来,睁开自己疲惫红肿的双眼。她下意识的起身,突然,头皮一阵剧痛。
有人在往后撕扯自己的长发,冷衣雪第一反应。
冷衣雪有一头黑色的长发,自从外婆去世以后十年她都没有剪过头发,因为去理发店太贵了,她剪不起头发。她没有闲钱买护发素,所以平时梳头发的时候非常小心。她没有因为没钱而停止爱惜自己的长头发。
冷衣雪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扯住了,只能往后仰身子,看看是谁在一大清早无声无息地扯她的头发。
往后一看,她的心凉了半截。有人把她的一把长发用胶水粘在床柱子上。这比别人撕扯她的头发还能让她心疼。毕竟被人扯住头发,还有转圜的余地,头发被粘在柱子上,如果拉不下来,就只能用剪刀绞断长发。
头发连着发根,发根生长在头皮上。头发被黏在床的柱子上,冷衣雪的头皮钻心的疼。但比头皮更加痛的还有心。她留了十年的长发,外婆死后近十年的头发啊。
她曾经每一天那么小心翼翼地梳理自己的长发,冷衣雪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唯一的特色就是一头长发,现在连长头发也没有了。
能轻易进宿舍又没有什么声音,还把冷衣雪长发粘在床柱子上的,不用说也知道是谁。是沈珂和张嫣,趁着冷衣雪晚上睡觉的时候用502胶水把冷衣雪的长发黏在柱子上,第二天让她扯不下来。
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能把她们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