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说得就是苏州李家的二小姐李姒春。她可以算得上是整个大云朝绝顶的美女了,李家又是苏州数一数二的商贾大户,因此这李二小姐可谓是引无数英雄尽折腰呐……
“夫人,夫人,您快来看,二小姐醒了。”一小女孩娇气的声音传入锦雀的耳朵。紧接着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姒春你可算醒了,急死为娘了。”缓缓睁开眼看到一个体态臃肿,衣着华服的中年女人趴在床边。
“思春?思什么春?”锦雀满脑疑问,御烬呢?
“莫要再跟那个姓白的书生来往了”女人眼中含泪“若不是他,你也不会寻死,真是一段孽缘啊”
锦雀无语。
女人依然不依不饶地絮叨着。委实聒噪。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空旷的声音:“锦雀,我给了你我一部分的记忆,而御烬只是白离,他的记忆中无你。”是红宝?锦雀猛然醒悟,进了第一道门,就要历红宝三世情劫!
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是红宝冗杂的记忆……
蓬莱仙岛,大泽山。
我本是一条在蓬莱岛生在蓬莱岛长的蛇,自小就被同伴鄙弃,只因我通体血红透明。唯有一玩伴是一只被狐狸养大的锦鸡。
那年我刚好两百八十岁,独自下了大泽山,想去山底寻些吃食,可刚走到半山腰就被一只野猪精盯上了,它死追着我不放,想吃了我提升道行,我敌不过它,眼看着就要入它腹中。
千钧一发之际,一白衣仙人踏云而来。
日光下他风姿奇秀,眉眼如画。
指尖闪出一束霞光落到野猪精身上。
“孽畜,不专心修行,竟想食他人元丹。”
野猪精吃痛,见形势不妙,直呼仙君饶命,逃也似地跑了。
我长呼了口气,这算是得救了,感激地望着头顶上的救命恩人。
“以后要多加小心。”那白衣仙人只留了这么一句话就转身飘飘离去。
晴空白日,看着那仙君的背影有些刺眼,我却不舍得闭眼,宁肯刺痛眼睛也要看着他的身形渐渐变成白点。
自那以后我时常梦见他轻声细语地对我说:以后要多加小心。
念他的这八百年时间并不长,我已修得人形。
当听闻他被天帝贬下凡界历三世情劫守三百年忘川时我毫不犹豫地就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凡界。
跟锦鸡道了别,我赌上了千年修行。
我附在苏州李家二小姐李姒春的身上,只为能常伴他左右,然司命星君似乎格外关照我。
他这一世是个书生,名唤白离,也是我的老师,自小便教我读书认字,琴棋书画他亦样样精通。
他本就是天上的司战星君,即使转世为人也是谪仙一般的男子。
当我十五岁年已及笄之时我向他表了我的爱慕之心。
那年满城的桃花开得似乎格外盛,粉色的花瓣抚过我红透的脸颊,我站在树下,不安却又放肆地注视着白离,他依旧白衣胜雪,眉眼似笑非笑。
我本以为会被他唾骂一顿,却没有想到他只回了句:我早已知晓。
自那以后直到我十八岁,三年的幸福,三年的安稳,让我觉得那八百年的单相思都算不得什么。
然世事总是难料的……
回忆终止了,锦雀缓缓闭上双眼,眼角有晶莹的泪一闪而过。原来如此,这就是红宝离开大泽山的原由。
“姒春,姒春,你怎么了?”锦雀的“娘”一直摇晃着她。
“娘,我想见白离。”锦雀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
“我的女儿啊,你到底要让娘怎么做啊,王早已下旨让你入宫为妃,你若不从,我们全家人性命堪忧啊。”接着又是一顿哽咽。
“娘,我答应你,让我最后见一次白离,之后我任凭你们安排。”锦雀回道。
“你可当真?即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了,我立刻就派人叫他来见你。”女人擦了擦眼泪起身出了房间。
锦雀在丫鬟的侍候下梳洗了一番,看着镜中的倾城佳人,不禁感慨:果然是红颜多祸水。
低头睥见了书桌上被墨台压住的一张白纸,上面有两行清秀的字迹:忧来思君不能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脑中突然混乱一片,红宝的记忆深深刺痛着她。
“姒春。”清雅的男声从身后响起。锦雀回过头,看见一张和御烬一模一样邪魅的面容。
“御烬……”锦雀喃喃道,突然想起红宝的话,此时他应是白离。
“姒春,你答应了入宫为妃?”顶着御烬面皮的白离脸色惨白,声音透着彻骨的寒冷。
“白离,你我终究是有缘无分的。”锦雀狠狠睁着眼不让眼泪留下来,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只是红宝的痛楚。
“呵,好一句有缘无分,李姒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来日莫要后悔。”御烬拂袖而去,余音绕梁。
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眼泪再次滑过脸颊。锦雀从未有如此痛彻心扉的感觉。
翌日,李家二小姐要入京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苏州城,火红的送亲队伍排满了整条街,熙熙攘攘的人们争相挤到街上看新娘子。
街角阁楼上,一白杉男子双眼呆滞地望着下面喧闹的人群,一杯接着一杯地把酒送入口中……
王宫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满眼是青石砖瓦围堵的高墙,却比想象中的要大,穿过数个宫门,眼前是……养生殿。
“锦妃到……”一不男不女的声音扯尖了嗓子喊道。
锦妃?是我?“咳咳……”锦雀像模像样的咳嗽了两声。
正红朱漆大门被缓缓推开,殿内飘出一股馨香,一青衣男子端坐在雕龙玉椅之上。
这姿态……锦雀突然觉得这姿态像极了青徽,抬眼一细瞧,惊得满身冷汗,男子青黑长发委地,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赤金眼眸威棱四射,不是青徽这厮还能是谁?
“上……上神?”锦雀惊讶道。
男子不动声色,静静看着台下惊惶无措的锦雀,剑眉微挑。
“上神,您怎么来了?”锦雀又问道。这好好的神君不做跑这来作什么?平白无故吓人一跳。
青徽还是一言不发,半合凤目面无表情看着台下的锦雀。
“那个……那个……”锦雀失言,低头摆弄着衣角。大红的嫁衣霎时间让她无地自容,这难不成让我嫁给青徽上神?
半晌。
“带你回去。”空静的殿内青徽这四个字显得尤为突兀。
“上神莫要开玩笑了,不经历红宝的三世情劫是万万出不去这门的。”锦雀颤颤道。
“这一世即是他们最后一世。”青徽淡淡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锦雀抬眼瞅了一眼青徽。
“你无须多问,过了这一世便随我回昆仑。”说罢,青徽便起身离去,清冷强势的样子真真是万万年不变。
锦雀无力地坐在地上,青徽这厮端的是如此霸道,可我要怎么跟御烬说回昆仑山?
青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就三世并一世了?最厌恶青徽这种问什么什么不说的人。
“娘娘,先随奴婢回宫吧。”身后一粉衣小宫女连忙把锦雀扶起来“奴婢唤云,以后就由奴婢来侍候娘娘。”
青徽赐了锦雀流云阁,说好听点这是赐居,说不好听点就是活生生的禁足。周围被青徽覆了结界,除了锦雀任何人都能自由出入……
流云阁并不大,但干净清雅,景色别致,后院是一片青青竹林,中有一热气腾腾的温泉,虽不比万神殿中的昆仑泉奢华大气,却也勉强可以净身沐浴。
连着数日,锦雀一直待在她的流云阁,生怕出门遇见青徽,每次见他明明没做错事在他面前也觉得犯了滔天大罪,着实让人压抑。不过他倒也还算醒目,流云阁衣食用度什么的倒不见少。
宫女太监们偶尔来收拾一番,都道这锦妃是个不受宠的主,不愿意侍候她。
锦雀觉得这日子过得如此凄惨多半是因了青徽这厮,遂时常咬牙切齿地暗自腹诽他不通人性……
似乎只有品一盏茶的功夫两年时间已过,锦雀一直未曾见过青徽,倒也安心。
不过这两年里唯一让锦雀觉得有些闹腾的就是御烬,据说他现已官拜丞相,时常出入青徽左右,朝中大权在握,也算是个响当当的名角了。然锦雀的心里却是不安稳的,总觉得离鱼死网破那天不远了……
“娘娘,娘娘。”唤云一大早就冲进锦雀房内大喊大叫。
“何事?如此惊慌。”锦雀半眯着眼迷迷糊糊问道,真是扰人清梦。
“娘娘快别睡了,今夜大王设宴款待群臣,特令娘娘出席陪侍。”小宫女美滋滋地看着锦雀“咱们娘娘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什么?!”锦雀顿时睡意全无,从床上蹦了起来惊呼道。
“娘娘,您看,这是大王的诏书。”
锦雀接过唤云递过来的黄皮子诏书,扫了一眼,确实是青徽的字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厮又要作什么!”
“娘娘您可小点声,莫要被人听了去”小宫女噤声道。这娘娘眼瞅着黄花菜都快凉了怎得还如此不知分寸?
“非去不可?”
“娘娘,王命不可违啊。”
锦雀气结,想来此去必定凶多吉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