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了!”
“请问,有人在吗?麻烦开开门可以吗?”
滂沱大雨不停的往沈习的后背砸得她有些生疼,在这非常时刻,真没法淡定。她喊了几声,没得回应,于是干脆一把将闩着的那扇木门狠狠拉开。不管了,先避雨要紧。
噫?没人呢。一室的晦暗,还有几乎和外边雨水一样潮湿的空气。这所小茅屋,屋顶有几处陷落,门板也被风吹日晒得生了木屑和倒刺。然而,竟然出乎意料的干净。
屋内摆设简单,没有积灰,地面是一块一块的木板整齐拼凑成的,脚踩在上头,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要塌陷似的。角落里堆着一大捆干柴枯叶,一张矮木桌,桌上有一支融了一半的白蜡烛,和一个小火柴盒。另一边的角落则放置着一个赤红色的大箱子,箱子上头堆了一团白布。
这间小屋,完全让人一目了然,沈习随意打量完,也没发现什么令人感觉不对头的东西。外面的天色开始暗淡下来,屋里显得更加阴沉沉了。她划了一根火柴,点燃蜡烛,试图增添些许光亮。后背的衣裳与头发,都半湿半干的贴在身上,她席地而坐,听着雨声,忽然就有些惆怅起来。
“阴雨天,小破屋,白衣女子…任谁怎么联想,都不是那么吉祥的三个词儿吧?”
沈习琢磨着,也不知道这场雨要下多久,她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只觉得似乎出来挺久了,外面天色已经很暗,也不知能否赶得及在晚饭前回去,免得半夏担心。好吧,说老实话,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她哪里见过他担心谁。
沈习抱着膝头,打了一会儿冷颤,忽然间,只觉全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好像…肯定有哪里不对。这个屋里,她刚刚…不是,她刚才明明就看见在角落的那个箱子上有一团白布的啊?怎么一转头,就点完蜡烛的空档,就不见了!
那团白布不见了!
怎么回事…
啊!?
沈习的心跳开始急剧加速了起来,感觉耳朵根儿都凉嗖嗖的,周遭的空气也越来越冷,身体因为忍着发颤,导致胃都像是有些疼了。。她突然不自觉的回忆起过往每一次她下了晚自习,路过图书馆那一段阴森森的长廊时的情景。
那时,她总禁不住想象,将要有什么血肉模糊的生物,从她无法防备的地方,朝她迎面扑来,把她拖入万丈深渊之中。要是在想象中,自己最后干脆就这么完蛋,沈习觉得那倒还好。然而想象的可怕之处在于:这个过程中,总会出现两个自己。一个目标明确的向往着死亡,另一个则期盼着活下去永受折磨。而选择只是徒劳,因为两个都是自己,不存在顾此失彼,就像灵魂没了肉体无法存在,肉体没了灵魂形同虚设。二者既然不能和解,那就只有打架,在脑子里打架,然后才能使人类痛苦,进而开始思考着解脱。如此往复。
是的,如此往复。
道理既然都已明明白白,可害怕到底是另一码事,事实是事实,理论是理论,这不能混为一谈。沈习企图平复心跳,强行给脑袋塞入一些权威性严谨的观点,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读过书的姑娘,认真起来,连广告也信,当然明白这世界上,肯定会有那么些现象连科学家也无法解释。毕竟宇宙那么大,把全人类的脑袋兜拢起来,也还那么小。
没得办法!沈习决定,亲自去瞧上一瞧。鼓起了今生今世前所未有的勇气,她决定亲自去瞧上一瞧…
“天…这哪里是什么布!”
原来那团白布竟掉到了箱子后,在墙板与箱子的夹缝之间。这下沈习已然看个清楚,这分明就是一只狐狸啊,自己到底什么眼神?看那微眯的黑眼睛,还有那尖下巴的狡黠轮廓,显而易见,这压根就是一只…活像北极狐与小萨摩耶这两者的结合体的狐狸啊!
真是够了…
这该死的近视!沈习差点儿没在心里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刚才鼓起的气球似的勇气一下子消得干干巴巴,倒成了一个粉色的心形球囊了。
这…
这也—太——可爱了吧!
太罕见了!
“呃,好像受伤了?”
她把蜷缩成一团的狐狸从夹缝里抱了出来,才发现这只白狐的毛发上有点点殷红的血迹。要不是不合时宜,小声的说,沈习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小激动呢。
“呲…”
狐狸温顺的趴在她的胸前,许是碰到了伤口,时而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沈习将它查看了一翻,终于发现血迹的来源。竟然是在和人的心窝口一样的位置!?伤口不大,多少已有些结痂,或者还是沾了泥巴的晦物,在毛发里,她也看不大出来,但新的嫩肉一经拉扯却仍有血珠往外渗出,看来必须得尽快止血…
“嗷呜…”
在止血的过程中,狐狸不时发出呜咽声来,沈习没理会它,总之只要不抓伤自己,那一切就还好办。况且,今日她出来时也没带什么现成的便药,要是在竹屋里就好了,隔间里的药柜子上,多的是瓶瓶罐罐,应有尽有。和半夏借个一两瓶,他好歹还能给自己附加说明用量。不过,好在刚才采了一些三七草,也许还可以就地取材。
狐狸的伤口夹杂在毛发之中,这样一来,要处理就比较棘手,但也不是就没法处理。她从竹娄里取出几叶青草来,就着雨水洗干净,放在嘴里嚼着,准备给它敷上伤口,以便止血用。虽然感觉不大卫生,然而那味道,沈习以前从没尝过,总之一言难尽,也让人很不放心。
趁着空档儿,她顺道打开了那个箱子,意外发现里边竟然放着几匹布料,还有一件水墨烟灰色的斜襟长外掛。衣服宽大,看样子像是男式,布料柔软却又像是女式?沈习看不太出来,反正这些东西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她换下外衫,已不知什么时辰,等一切都处理妥当后,狐狸也在一匹摊开的布料上睡着了。这时,沈习乍一看外边的天色,不成想,竟然完全黑了!?只剩小屋里,蜡烛的光还亮着,因这范围小,看起来倒还挺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