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只是一名普通警察，但体制内那一套我明白，不想多言语，更不想额外因素影响破案进度，张局长丢过来的这个盘我接下了，也只有我们最合适。
十几分钟后，我们再次见到明浩然，他并不吃惊，很快我们就见到案发的第一受害者。
“死者田云龙，死亡时间大概在一年左右，致命伤在头顶，应该是遭到钝器猛力撞击，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凶器，山洞不是案发第一现场。”
明浩然对着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一点点向我们讲解。
“有一点比较特殊的地方，凶手对死者应该非常憎恨，田家村这边有一个老旧传说，只要是人死后装麻袋压磨盘下面，这个人就会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从现场我们发现了石磨，并在磨盘下面找到部分人体组织，也是属于这个田玉龙的，可以想象凶手应该非常憎恨田玉龙，以至于死之后还要用石磨压尸。”
明浩然一板一眼的说着，我心里却有另外一种看法，老旧传说会不会是一种古老的祭祀仪式，加入灵案组之后的职业习惯让我总会往这方面想。
“乔组长，你来看这里，这就是被磨盘压碎的地方！”
恍然间有些失神，明浩然一句话把我拉回来，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右大腿处基本已经被压成碎块儿，残忍程度不言而喻。
“浩然同志，能不能推断出压磨盘之前人是活着还是已经被害？”
“这个，乔组，现场已经被几个小孩破坏过，尸体也高度腐烂，暂时推断不出来，不过可以确定压磨盘之前这个人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估计也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重度昏迷，要么已经死了。”
和之前介绍另外八具尸体有所不同，这一次明浩然说话比较谨慎，当然意思也算明确。
“张局，法医科这边有没有办公室，开个短会吧，专案组需要了解所有情况…”
我的话没说完，张局已经点了点头。
“好，隔壁就有会议室，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很佩服这个张局长，连这一点也想到，搞得我又有些怀疑这个短会也被加以隐瞒和修饰。
会议室不大，就十来个位置，第一次坐在领导位我还有这不习惯，但这会儿心里有些微微不悦，为了尽快全面了解案情，也就没过多推辞。
田家村案的一些初始细节很快摸清楚。尸骨发现过程和案情材料里汇总的没区别，只是后来的侦破过程材料里做过很多修饰。
山洞发现尸骨后，县局通过技术手段很快弄清楚死者身份，正是田家村已经失踪一年的田玉龙，经调查同一时间失踪的雷富丽有重大作案嫌疑，也不知是因为巧合还是另有隐情，田玉龙尸骨被发现的第二天，失踪一年多的雷富丽就回到村里，县局的同僚依法将其带回县局看守所。
张局向我们呈现这一处案情时，特地强调‘依法’二字，这也正是我有所疑惑的地方，雷富丽的重大嫌疑到底在什么地方？而且这涉及到精神病，稍微处理不好，又可能成为网络热议问题，到时候造成舆论压力又会给案件的侦破带来掣肘。
张局的强调也让我怀疑县局的同僚在办案中存在违规操作，我明白在真实案件侦破中往往也需要些非常手段，简单点说就是警察得比犯罪分子更‘奸’，才能有效的破案，所以我没打算提出疑问。
从张局处很快得到雷富丽嫌疑问题答案。
整个案件的起因源于一场乡村婚外恋，这算比较文明的说法，其实就是婚内偷情。
田家村这个地方有两个大姓，即田和雷，两年前村子里发生过一件大事，事件的主角就是田玉龙和雷富丽，当时的雷富丽已经三十八岁，已婚，丈夫为本村村民田大中，而田玉龙到当时二十八，未婚。
雷富丽丈夫田大中是泥水匠，长期在新疆打工，回家过年时听到风言风语，这男人不知道什么想法，也不找田玉龙算账，只是成天把雷富丽拖到田玉龙家门口打。
这件事后来又不知为什么闹成田家村田雷两姓人之间的争斗，关键是县局的同志想要找到这里面的原因走访多次得到的结果都让人愕然，当时所有的村民都参加了那场争斗，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什么原因争斗起来。
“张局长，按照你这说法，这案子得嫌疑人似乎……”
“田大中…乔组长，一开始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但这个田大中在当时还做了件更加让人不能理解的事，田玉龙和雷富丽失踪前他就已经去新疆打工，我们核实过，时间能对得上，也有人证，所以田大中的嫌疑基本能排除。”
“失踪前就跑了？那雷富丽…”
“乔组，是这样，因为雷富丽情况特殊，田玉龙母亲一口咬定就是她害死自己儿子，局里几个刑警队的同志不得不把雷富丽带回来了解情况，说是羁押在看守所，其实并没有关起来，相当于在看守所宿舍待着，我们还免费提供食宿，现在有个问题是我们放也不是，不放回去也不是，局里的人手有限，不能长期这么养着吧。”
颇有画面感的一种说法，估计最初把雷富丽带回来不是这样，只因为后来听说……当然这不是专案组能左右的事，都心知肚明，我也不会去点破。
“张局，雷富丽呢？带回来之后说了些什么？”
“哎，他要是能说点什么就好了，关键是她什么都不说，只要有男人靠近她就全身发抖，我们的同志给她带吃的回来都只能远远的放在桌上，原本案子就因为雷富丽这样基本断了，没想到一夜之间田家村又出这样的事，乔组长，八个死者的脖子上都有雷富丽的指纹，可我们调取了当晚看守所的所有监控，每一秒都没有放过，可以肯定当夜雷富丽没有离开过看守所。这一点太奇怪了，从警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诡异的案子。”
“哦，那咱们先去看看这个雷富丽，下一步行动等见到雷富丽再说，情况再急也要把基本情况摸清楚。”
二十多分钟之后我们在离县局不远的看守所见到雷富丽，人被安置在一间空出来的办公室，倒也算比较中和的做法。
雷富丽很瘦，没什么异常，穿着也很干净，张局告诉我雷富丽被带回来的时候不是这样，全身也很脏，后来几个女警帮忙收拾了一下。她本人也不是那种口歪眼斜满脸鼻涕类精神病人，甚至只要没人靠近她都看不出有病。
“夏晓晓，过去看看！”
“好的，乔组！”
让夏晓晓过去是因为我听张局说几个女警曾经给她拾掇过一下，听那意思雷富丽对女性的排斥度比男性低。
“曾燕，你这有没有闻出她身上有油脂味道？”
夏晓晓过去了，我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曾燕。开口随便问了一句，答案在预料之中？
“没有…”
“哦，不过……”
“不过什么？”
曾燕还有后话，刚准备将目光落在夏晓晓与雷富丽身上，立马有转了回来。
“同志，这里厕所在哪儿？”
曾燕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倒是对着一边看守所工作人员问厕所，我想继续追问来着，曾燕已经向我丢过一眼色，我愣了那么零点一秒，然后将目光转回夏晓晓。
不是很远，能听到夏晓晓正在和雷富丽沟通，其实也不算沟通，只是夏晓晓在断断续续的说着，雷富丽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上去根本就没去听夏晓晓说些什么。
来的路上我脑子里曾经有过一种想法，这雷富丽会不会真是犯罪嫌疑人，被抓住后有人‘指点’，装疯卖傻试图躲过法律的制裁。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见到雷富丽，然后被基本否定，逻辑很简单，如果一个正常的人想要以装疯卖傻来逃脱法律制裁，所表现出来的就应该会非常的激烈与反常，要么骂人，甚至还打人，反正就是得把自己搞得更像疯子。
而眼前这雷富丽却太过平静，甚至已经可以用麻木来形容，夏晓晓回来了，向我摆摆手，表示暂时沟通不了，但提到了雷富丽的眼神，夏晓晓说那眼神居然冷冽的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一个疯子，居然有这样一种眼光，这不是一个装疯所能体现出来的，我开始怀疑张局嘴里所说的‘疯’到底是不是真的疯。更或者这种‘疯’只是张局以及雷富丽那作为县委常委的亲戚自己所需要的。
“刚我和她的情况就这么多了，你看……”
夏晓晓再次摆摆手，表示无奈。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雷富丽。
“还是我过去和他聊聊吧？”
“乔组长……只要有男人靠近她，情绪立即会很激动，你……”
张局试图说服我不要过去，我笑笑说试一试，不行我们直接去田家村。
步子很慢，雷富丽发现了我，像张局说的那样激动起来，整个面部表情都在扭曲，牙齿更是咬在自己的下嘴唇上，往后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墙角。
“是你，我见过你……鬼，你们都是鬼，好多鬼，三条腿，三条腿…”
刚准备退回来，雷富丽突然大声尖叫，而后冒出这样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