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如同我想的那般昏暗,纷纷扬扬飘洒下的小雪积在地面起码有一尺厚。我梦游似得又躺回软榻上,一张脸惊的毫无血色,现在是个什么时候,照着应有的宿命,他项羽又走到了哪一步,我都不知道。陷入昏睡前,项伯同我说,醒来一切都结束了。如若真如同他所说的是,那我如今醒来是要做甚么?去好好的缅怀一番已去的故人,然后回蜀山?我一个人?
我独自裹着被子在软榻上缩了好几日,大多都是瞪着眼睛发呆,我怕若是再一个闭眼,睡了过去,不知道要睡多久。这两日过的我的脑子有些浑浑噩噩,愈发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已经回到了现实。
其实并不是我不走,我心里头十二万分的想破门而出,看看这世界轮回到了什么地方,可那是项伯关上的门,他关的门,自然会为了防止我半途醒来破门而出而设下防御。
昏睡的几****看感知那的些阳光艳丽的蜀山时节,大约是梦,梦的是我以前最渴望的。可那些浓云密布像是真实又不是真实的幻想,那些已去的故人,和未去的虞姬又是代表个什么。想的多了难免头疼,更何况这么多日来我滴水未进。项伯大约以为我还没醒过来,所以十分安心的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屋子里头……
几日来我第二次爬下软榻,裹着厚厚的被子立在窗前,覆着厚厚雾气以及寒霜的窗后,我竟瞧见三四步远的六角亭里头,项伯一身单衣在自己同自己下棋。我站在窗子后头看他,看了足足两日,他也就坐在亭子里自己同自己下棋,下了足足两日,未理昼夜,未惧风雪。
第三个日头,一直下着的纷纷扬扬的小雪依稀停了,云层后头的太阳却依然没有露出光来。项伯终于伴着止住的小雪破了两日未动的棋局,撩着长衣袍起身伸了个懒腰,抖着肩上的落雪往小厨房走了两步,一个转身往我在的屋子走来,怕是过了这么多天终于想来瞧瞧被他关的紧的人质来。
我抓紧了被子往软榻旁颠了两步,心下忽觉得不对,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似乎睡着的不是这个小榻,只是后几日觉得这小榻的位置视野方便瞧着外头的雪,才转移到小榻上来。于是我撩着被子又转了个方向往屋内颠了两步。
“别走了,我知道你醒了。”项伯轻松的推开房门,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脉象平稳,恢复的还算不错。”他从怀里掏出些丹药,走到桌案边斟出一碗凉水,将药丸扔进水里化了开去。“身子骨差不多大好了,修为毁的差不多了,元神还需补补。”说罢就将碗递给我。
我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居然下意识的问他,“大冬天的,怎么是个冷的。”
项伯挑着眉将碗盏递到我嘴边,“这药就是要冷的,热了破坏药性,喝下后两个时辰内不能进热食。”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想囫囵吞下鹌鹑蛋大小的丹药,我也可以不化开。”
我就着他举到我唇边的药碗两口吞了个干净,木然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辰时。”
“……”房中一时静极,我保持着半抿着空碗的姿势,项伯也举着碗在我唇边没有要放下的意思。“我想,我是说,他……”我往后踉跄了一步,“我是说,项羽在哪儿。”
项伯将举着的胳膊放下,细细的拈了拈碗盏边沿残留的药香,低声道:“乌江。”又将怀中的丹药瓶塞进我手里头,低眼瞧着我,良久伸手将我的长发理了理。柔声道:“你既然醒了,要我带你去寻他嘛?”
“缠,你说,他为什么呢?如果不爱我了,就亲口告诉我,为什么一次一次丢下我的时候还要给我那么一丝希望。”我瞪着干涩的眼睛,唇边带着笑意,喃喃的又重复问了一次。
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