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畔这几日着实熬的我有些心力交瘁,好在没白熬,这贯穿了胸口的十二道光影,给了我一个彻彻底底的解脱。像是几坛子的烈酒灌下了肚里,身子兼脑子都是晕乎乎轻飘飘的,连疼的感觉都没有了。
那从干涩的眼眶里滚落的泪珠跌在被染红的雪地上,混了进去。其实从准备来寻项羽的那一刻,我便将神思置之度外,或者说,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刻,又或者说,我生来之时,命格簿子里头,已经有了这一步。眼下走到了头,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的感觉。
我瞧见他向我扑来,暗紫色的外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那一刻全身仿佛被浸泡在了桃花酿成的酒里头,那么的美好。
我抬手手搭上他伸来沾满了血迹的手臂,下一瞬便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他泛着潮湿的手覆上我胸口的血窟窿,声音跟着带了些颤抖,“你为什么要扑过来。”
“救你啊。”我咽下嗓子口翻涌而出的腥味,绷出一个细微的笑来,“你是不是很讨厌被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你……”
“你知不知道挨了这一箭,你就没命了。”
我咬着唇畔点了点头,睁着被泪模糊的双眼,伸手摸上他的脸,“我知道啊。”咳出了两口血,“我做了你最不喜欢的事,是不是更讨厌我了?”
“我从来,没有。”
我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带着些委屈,“那你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被杀,为什么。哪有什么为什么,他凭什么要带着你,凭什么要来救你,凭什么你喜欢他,他就要喜欢你。凭什么……
“我爱你,久久,我爱你。”他拥住我的身子,将头埋在我被风扬起的发丝里。
我愣了很久,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你是在安慰我?安慰一个将死的人?”我闭着眼咽了口腥,“那我很开心。”
“我没有安慰你。”项羽白着脸,一手将我抱的更紧,另一手细细扣住我的命脉,“我会救你,然后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他一顿,深吸了一口气,“我以前做错的太多,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丢下你,恨我不来找你,恨我放任范增去杀你,恨我眼睁睁看着你跌下山崖而不去救你。”他哽咽住,喘的极为厉害,“我现在知道错了。”他的头抵在我的肩头,肩上缓缓渗入皮肤温热的潮湿感,让我抖了一抖,他,在哭……
“那是因为我这次真的要死了?”我有咳出一口血,委屈道:“可虞姬即使没有要死,你也那样护着她。”
“久久,她只是……”只是,自己与虞子期的一个约定?她信么。
“项羽,我要死了。”
项羽的脸蓦的煞白,白的和天上落下的雪一般,他轻声唤了我一遍,我抬不起力气去回答他,只听着他一遍一遍的喊我,从久久,喊到浅久,从浅久喊到了丹洛,从丹洛喊到了兰丹洛。我皆没有力气,去回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