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停留到这里,我不想去回忆之后的几天我是怎么度过的,更像是我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从子言的离开,到如今龙且也不在这世上,我似乎变得更胆小,只能反复的绣着那一件紫色衣衫,我从没有那么认真的去做一件事,连一直发愣的绣儿瞧着我都是吓回了魂。从领边到袖口到衣角下的那朵暗绣,皆是我一针一针刺上去,若这件衣服还不能护他最后一程,我当真,再也使不出什么办法了。
凉的泛青的指尖细细抠着衣角的细丝,没过很久,搭在腕间的袖边衣角被我抠成了流苏。我在想事情的时候,总有这么几个不大好的习惯,可我现在没那个心情去抑制这些习惯,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注意我是不是又犯了老毛病。现在脑子里满满的只有那个人的名字,再也想不到其他的甚么。
楚绣轻轻叩了叩马车的门,从细开的门里探进一张被风雪吹僵的脸,她仍然紧绷着嘴保持着那副自从知道龙且死后的表情,带着一尘不变的平调嗓音道:“师姐,有位贵客到了。”
绣儿喊了我两回,我才堪堪回过神来,伸手将抠毛的袖子往里翻了翻,“未曾听说过会有在路上拜访的贵客。”伸手扶住车门框,将它开了个彻底,彻底的让我迎着风雪打了个寒颤。
“兰丹洛姑娘,别来无恙否?”张良的声音从马车后传来,让我开门欲出马车的身子又打了个寒颤,僵在了门口,出也不是,进也不对。顿了半晌,干脆撩着裙子一屁股在车口坐下,手往袖子里伸着暖暖,不咸不淡道:“托张公子的福,有些恙。”
张良眯着眼笑,那笑容堪比项伯狐狸般的脸,伸手抖了抖袖口,朝着马车的方向贴了一步,“兰姑娘莫要慌张。”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慌张了!
“在下只是觉着,姑娘赶到乌江的速度不在良某预料之中,心下不免有些担忧,前来看看。”
我语气不善道:“现在看到了?可回了?”
张良贴着眉眼的碎发被风雪吹起翻飞的凌乱,他挑着眉毛保持一副饶有趣味的模样,笑道:“还不可。”又贴近一步:“在下,需请兰姑娘,去寒舍一坐。”
“不去!”绣儿道,“去了找死啊!!”
“啊呀,不去,那就算了!”张良保持着同方才一样的表情,好似刚才的话只是随口说说。就是我们拒绝了才好,若是一个不留神答应了,才叫个难题。
风雪仍然在不听的刮,我的脑子都被刮糊了,瞧着张良一席衣袍被风吹的都要飞起来了,却还是没有要挪到树下避风雪的意思,更别提离开了。
绣儿忍不住开口嚷了句:“都说不去了,你怎么还不走!”
张良好像等的就是这句话,笑容都快咧到耳朵根,“天大地大,在下乐意呆在这里就呆在这里,楚绣姑娘要赶在下走,怕是没这个道理吧!”
“你无耻!”
“哎呀呀,楚绣姑娘你好生冤枉人,我特地冒着风雪跑来瞧你们,不请我歇息一下不说,还要赶我走。”张良捂着胸口比了个脆弱的姿势靠着树干,回过头委屈似的看着我,“兰姑娘难道也是这么想的么。”
我眯上眼,抬头瞅了瞅天,又低头瞅了瞅地,最后视线回到被自己抓毛的衣袖上。四周的风雪在不经意间停住了纷乱的脚步,轻盈的仰躺在地上,一副我这么白,你想不想来踩两脚的样子。四周清冷的寒意向我扑来,我挽够了袖子狠狠的抬头拍开那两道赤裸裸的视线,咬牙切齿道:“我去。”
“师姐,去不得!”
“有什么去不得,都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能有什么事?”项羽早便是刘邦的瓮中之鳖,逃脱不掉。而我,最狠不过一死,绣儿同劭儿要逃,没人拦得住,我又有何可畏惧的。
“姑娘好胆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