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着的激烈打斗很难立刻分出胜负,我不能很快杀尽这些羯胡恶魔,羯胡人也不能伤到我一根毫毛。然而我还是太小看了羯胡人的狡猾,当我背对着年轻勇士与羯胡人相斗时,身后的士兵却利用这短短的间隙欲砍杀这勇敢的年轻人。我听到身后兵器的撞击声,暗道不好,连忙虚晃一剑,急急转回身来,迅速往年轻人的身边冲去。
我终是来得太迟,年轻的勇士本就受了伤,这时根本不可能抵挡羯胡士兵的攻击,只能眼睁睁看着羯胡人的大刀刺入他的胸膛。年轻的勇士扔了手里的刀,双手紧紧拽住尚未拔出的大刀,看我急跑过来,微微一笑,便侧身倒下。我强忍心中的悲痛,龙吟在空中划了个半圆,飞快砍向正低头拔刀的士兵,那家伙刚想弃刀而逃,头颅却被急速向下的长剑砍了下来,往山坡下滚落。
这勇敢的年轻人临死,仍紧紧抓着刀背,他年轻苍白的脸上,笑容仍未消散。我不希望这把该死的大刀继续留在他身上,一手扒开无头的士兵尸体,想把大刀拔出,让他得到安宁。
可我忘记了这是残酷的战场,羯胡士兵并未全部杀尽。我刚把大刀拔出勇士的胸膛,后背就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痛。我知道后背中了羯胡士兵一刀,好在他们曾见过我急速的反应,并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刀口并不致命,但也足以让我的动作不再如前那么顺畅。
我一手持剑,一手拿刀,向残存的三个士兵猛扑过去。那偷袭得手的羯胡人,以为我身中一刀后,应该不再勇猛如初,他连声大喊,让其他士兵一齐对我攻击,他自己先就欺身上前,想尽快把我杀死,然后与丛林里的王铖会和。
另两个羯胡人受到鼓舞,也从两侧持刀向我袭来。我用左手的大刀隔开那偷袭士兵砍来的刀锋,右手里的龙吟毫不迟疑地急刺过去。那家伙满以为我会抵不过三人的合击,哪里会想到他自己会先于另两个士兵死去?他不相信地用手捂住前胸的伤口,眼睛直直的盯住我,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然后倒地不起。
仅剩的两个士兵不再敢大意,他们围着我,既不愿逃离,也不敢急于攻击。好几次我想攻击其中一个,都被他闪避,另外的家伙却从我身后偷袭,让我的攻击毫无用处。
这种僵持无疑让人心焦,因为我还不知道过了这么久,王老伯进入丛林后有没有杀死王铖,救出胥瑶、邬箐嫚及其他女人。不过我想,以王老伯那高深的功夫,对付王铖应该不会很难。
没过多久,我看到小钰、彩云她们从林中跑出来,这令我大喜过望,我以为王老伯已杀死王铖,胥瑶和邬箐嫚也获得了解救。
两个羯胡士兵站在山坡上,进退两难。他们也许清楚,就算此刻能逃离,仅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走出深山,何况就算侥幸走了出去,也还要越过广漠的汉人居住区,才能到达汉军的领地,这些罪恶深重的羯胡恶魔,自己做尽恶事,却害怕遭到人们的报复。直到侧边的山坳中传来一声尖厉的呼哨,这两人才匆忙跑下山坡,往山坳里逃去。
我正想上前追赶,不想放过这些作恶多端的恶魔。他们从未反省,没有认识到自己在这人世间所犯下的罪恶,放过他们,只会给人间留下更多的苦难。
刚跑出几步,我听见邬箐嫚大声的呼喊,她叫着我的名字,从树林中远远冲我跑来。
我欣喜若狂,停住了脚步,这个深爱着我的女人,不顾危险把自己送入虎口,想替我达成心愿,不过总算从虎口中逃脱,不能不让我欣慰。
邬箐嫚只穿了件破乱不堪的单薄长袍,白嫩的肌肤从破乱处显露出来,应着晶莹的汗珠,犹如雨后的白荷花般,惹人垂怜。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如我一般的喜悦,既是高兴,也有些焦急,她跑过树林,飞一般直奔过来。我以为已经没了危险,把大刀扔下,手里的龙吟插到地面,伸开双臂,想要抱住她,以安慰她那曾遭受磨难的心灵。
眼看邬箐嫚就要扑到我怀里,让我也可以重新感受到她温润的身体,炽热的爱情。她往侧边的山坳里看了一眼,突然推了我一把,而她自己,却来不及躲避,被一只利箭穿透了后背。我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山坳里,那王铖手持木弓,目光恶毒的盯了我一眼,然后令那两名士兵抓住如邬箐嫚一般仅只穿了件外袍的胥瑶,沿山谷往北急赶而去。
我手扶邬箐嫚慢慢坐下,心里却无比懊悔,在这凶险万状的战场,自己不该放松警惕,让邬箐嫚遭此伤害。我让小钰和彩云好好照顾重伤的邬箐嫚,吩咐两人要等王老伯回来再拔出深入她身体的箭,然后从地上拔起龙吟,想要追击那恶魔王铖。
邬箐嫚轻声把我喊住,她缓缓抬起头,对我说:“陪我……,陪我一会……好吗?”
我难过的点点头,蹲下身体,把她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
邬箐嫚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连说话也柔弱无力。她用虚弱的声音对我说:“你的怀里真是暖和啊……。”
我柔声说:“以后,我们每天在一起,好吗?”
邬箐嫚轻轻摇了摇头说:“恐怕……,我没那么好的……命。”
我大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等我救回胥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邬箐嫚艰难的笑了笑:“我好想……,好想……喊你一声夫君……,好几次话到嘴边,都没有喊……出声,现在……你能……让我喊么?”
我连连点头,泪水从我眼眶汹涌而出,轻声对她说:“我早已把你当做妻子,你和胥瑶一样,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邬箐嫚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悄悄滑落,一抹羞红点缀在她娇艳的脸上,让那苍白有了些颜色。她轻而缓慢的喊了一声:“我的……夫君。”然后慢慢举起手臂,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说道:“你想知道……冷恬临死的时候…..他说了什么话吗?”
我摇了摇头,我记得冷恬那天用羯人的语言对邬箐嫚说过些什么,但被她制止,只是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邬箐嫚搂得我更紧了些,脸露些许的微笑说道:“冷恬……那天说,你是个……好人。”她稍稍缓了口气,接着说:“他知道……活不了多久……想让你……收了我……。”
邬箐嫚几乎用尽全身的精力说完最后这段话,她仍在看着我的脸,目光并没有转往别处,但我感觉她紧搂着我的手臂慢慢松弛下来,直到她的头无力的倒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