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天。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太阳照例是晒了一床。
我不知道玉荇将床放在落地窗前是不是有意——总让我上午没法儿尽情赖床。
我们居住的是个南方城市,冬天不算太冷,没太阳的时候有些阴寒,有太阳的时候就特别舒服。
床被都揉得乱成一团,我爬起来,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去洗手间。
呼……大概是晚上水喝得多,肚子胀胀的。
脱了裤裤,坐上马桶,呼……好舒服……
咦?
我低头在肚皮上摸起一块白花花的、薄薄的、形状不规则的东东……好像,好像……是块皮屑!
怎么会这么大?边长怕有五厘米啊!我的天,难道我昨天洗澡……洗澡,不对啊,我昨天是偷懒没洗澡,可是也不至于一天就能掉下这么大块皮来。
呜呜,天,要是玉荇晚上回来摸到了……真不知道他的脸色会变成什么样。
嘴一扁,牙一咬,不行,我要洗澡!
洗泡泡浴洗得手脚都皱得像梅干菜我才出来,浑身泡得红彤彤粉嫩嫩的。嘿嘿,这下干净了!
泡了一大杯的热可可,还吃了一整条巧克力,睡午觉,带哮天出去慢跑了一圈儿,顺便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两大包抽纸和好多零食。哮天最近迷上了宠物食品,可问题在于……它迷上了猫粮和猫咪罐头!起因是玉荇学校里有个上了年纪的女教授知道我们家养了宠物,也没分清我们养的是啥,顺手就将她家爱猫不吃的口粮给我们了。得,我抱着宁吃掉不扔掉的心态倒出来拌拌就给它吃了,没想到它还迷上了!
得,我拿了沙丁鱼、三文鱼、鸡汁肉块种种不同口味的罐头……又拿了两大包低盐猫饼干。得,比我吃的零食还贵。
“小子!赶紧让你三只眼的爹领你回去。”
哮天如今也学得奴颜婢膝净会摇尾巴献媚了,叼着我的裙子角不松口,大尾巴摇个不停。旁边有个抱着京巴儿的女人,和怀里的京巴儿一起惊奇地打量我们。
我抱着猫粮,实在觉得丢人……
晚上洗漱完,将哮天打发进小房间,我换了睡衣上床,玉荇抱着一本书还不想松手,到了床头还在看。
“嗯……睡吧……”我含含糊糊地抬起手,“都半夜啦……”
“好,”玉荇温柔地答应了一声,将书放下,开始解扣子,忽然“咦”了一声。
“翠儿,你这手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
“你自己看看。”
我坐起来,床头灯的光有点儿暗,玉荇给我将台灯扯过来。
啊啊!手背这一块,这一块……天哪!和早上一模一样的超大皮屑!就算我们老夫老妻的不讲究形象,可是出这么大的丑我还是羞愤得无地自容!
不过玉荇倒没有我想的那种反应,声音反而更温柔了,“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明天找师傅问一下吧?”
我脸热热地将手夺回来,“不用!多大点儿事……”
不过我自己也疑惑,难道我早上光顾着搓洗肚皮没顾上搓手背?这……这真是……难道我最近的新陈代谢有这么快?
第二天我爬起来就打电话给师傅——话说师傅现在也换地方住了,手机电话都有,联系起来也方便。
“在掉皮?”
“是啊。”我苦恼地用手指绕着电话线。
“什么样?”师傅关切地问。
“嗯,好大块儿……小的有指甲盖儿这么大,大的都块有半个巴掌大了。”我一边说一边搔胳膊,现在我坐的地方都垫了报纸,省得回来不知道皮掉在哪里,我又看不到收拾不了,让玉荇发现了的话,那,那多……
“是很奇怪的……按说就算换皮也只在春秋天,谁冬天换皮……”师傅也纳闷,“更何况你也早不是幼蛇了啊。你和玉荇说一声,到我这里来一趟吧,我仔细给你看看。”
“哦,那要不我明天去吧……”
只好先这么说着,挂了电话。
上午将卧室打理了一遍,觉得懒洋洋的,又睡了个午觉。起来赶紧地摸摸身上。咦?好像没有再掉皮了。
我琢磨着可能是不是全身都掉了一遍所以不掉了?这想法虽然有点儿恶心,不过还算让人安心。不掉皮了总是件好事儿。
我睡眼惺松地起来喝水,然后照习惯带哮天出去转悠。这家伙也刚午睡醒,眼皮耷拉着,一副懒相。到了常逛的小吃店附近,我进去要吃的。鸡茸粥配卤鹌鹑蛋。太奇怪了,平常小吃店的老刘都会多给我一颗蛋,可今天居然只按标准给了两颗!还盯着我的大狗看个不停。看什么看?难道他今天刚被疯狗追过心理有阴影吗?
转回去的时候买了点儿菜,今天想吃玉荇的拿手好菜油焖茄子,挑了好几个油光光肥壮壮的茄子装袋里背回家。
异状一直到我开门进屋换拖鞋的时候才被发现。玄关处镶着面茶色小镜,平时我从来不瞧,都是玉荇常在上班前瞄一眼检查仪容。我换鞋的间隙一抬头……
嗯,低下去的头再抬起来。
咦?
镜子里的女人是哪个?
噫,长得不错……难道我家镜子里住了一只镜妖?
我疑惑地揉揉鼻子,镜子里的女人也揉。
估计是小镜妖吧,不知道啥时候搬来的。
我冲她笑,她也冲我笑。
有意思。
我进屋将东西放下,开了电脑给哮天玩,自己练了会儿功,再检查一下,身上还是没皮屑,不错不错,看来昨天前天那是偶然现象。
玉荇今天下午好像没排课,应该会早点儿回来。差不多五点半的时候,我就听见门响了。
“你回来啦。”
“嗯,饿了吗?”他一边低头换鞋一边说。我正想提醒他看我们家镜子里可能搬来一只镜妖,结果他一抬头,很愕然地指着我,“你,你是谁?”
咦?这算找情趣吗?我笑,“我是你老婆嘛,才半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翠儿?”
“嗯哪,我们晚上吃茄子……”我的话自动消音了,玉荇的脸色一点儿也不像逗情趣的样儿。
“你啊,好端端的变什么形。”他摇摇头,“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
“谁变了。”我摸摸脸,好像手感有点儿不一样……
“没变?”
“没。”我老实地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了?”
他将我拉到镜子跟前。
镜子里,两个人。
一个玉荇,一个应该是我……
不是啊,我不是美女啊,镜里那陌生女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回过神儿来就给师傅打电话。
“你不蜕皮了吧?……什么,样子变了?”
“这样啊……”师傅吃惊过之后给我们一个解释,“明白了,这孩子太晚熟,以前我就奇怪呢,怎么做蛇的时候样子很美变成人倒次了,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了。不过这都几百年了才算发育完,实在是……”
放下电话还是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我这算蛇大十八变?”
玉荇瞅着我,无言中。
“那个,你要是看不惯,我可以用法术变回原来那样……”
他一脸无语的表情,我摸摸脑袋,讪讪地笑,“老公,其实你赚便宜了,中人之姿的老婆变成大美女……”
他最后长叹一声,“算了,反正性子没变,脸嘛……我想以后慢慢看,会习惯的。”
忽然有一天,我就进入了成熟期,尽管来得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