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头栽在床上,欲哭无泪。师傅啊师傅,你常说的那话,徒儿现在才明白话中真意。人算,不如天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我看了几眼之后躲回小厨房,先是觉得新奇地想了又想,接着又好笑起来。这么一来六王爷亲自出马来宰自己哥哥的原因也可以想通了。他们长得这么像,完全可以将他的皇帝哥哥一刀抹了藏在床下,自己穿上龙袍躺在床上,马上就变成皇帝了。
多省事儿啊,不用政变不用打仗,不用费那改朝换代的事。可惜他没成功。不过我也好险,倘若那天不是御花园宴会上我先看到了六王爷的脸,而是在宫中其他地方先见到皇帝,冒冒失失将皇帝当成我那天晚上救的人去讨袋子,那可惹麻烦了,说不定还要误了表姐的事儿。
我又想想,既然六王爷喊皇帝哥,那么皇帝应该是先被他们妈妈生下来的一个了。不过谁说得准呢?现代人的遗传学说,其实双胞胎里后生的一个在生理上来说才应该是哥哥。
过了一会儿他们吃完了,撤下菜来。看得出皇帝的胃口不错,几样切好的肉片都吃了不少,海鲜和蔬菜也吃了一些。宫女们就着剩汤剩菜填肚子,说比御膳好吃又新鲜。我屋里有表姐事先给我留好的菜肴,只是没有汤锅,得把这只锅拿去。
我站在小厨房门口,等着她们吃完我好端锅,远远地拐角处有个拿灯笼的小宫女朝我招招手。
这人我没有见过啊,不是我们千波殿的人。这里的花花草草我都不会记混,这一个绝对不是。
她站在那里不动,朝我又招招手。
我有些纳闷地走过去,那个小宫女往我手里塞了个纸团,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了。
我满腹狐疑将纸团摊开,借着窗户透出来的光看,上面写着:
“翠儿姑娘,匆匆一晤,姑娘不肯透露姓名,我擅自查访,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见谅。救命之恩绝不敢忘,宵花轩里每夜均备下美酒佳肴,姑娘若有闲暇经过,当可来尽情享用,绝不会有人打扰。”底下署名就是那个王爷六郎。
倒没看出来他还有这个本事,居然查到我叫什么名字了。可见这些古人也有他们的独到之处,也不能太小觑了他。不过我倒不觉得皇室中人有这么纯良兼知恩图报。连自己同胞哥哥也想杀掉,皇权面前没有什么骨肉手足,这样基本的人性良知都不能保证,我怎么敢相信他是真的想请我吃饭而不是想要我的小命呢?
他是怎么查着我的?我没留下什么线索给他吧?他能猜出我是宫中人这个一点儿不难。但是宫里这么大,宫女这么多,他这么快就将我找了出来,也真是十分厉害了。
再一想,他如果真想对我不利,有的是办法,远比引我出去下毒要方便得多。既然他有本事查到我叫什么在哪个地方当差,那他在宫里的势力应该也很可观,要对一个小宫女下手办法多得是。
也许他是顾忌我功夫好?又或者,他是不是想让我替他做事?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干脆不想了。跟人斗心眼儿我绝不是对手,既然斗不过不如干脆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他杀不了我,而我又不怕他。
如果他想对我不利……我不期然地想起那张英俊漂亮的脸庞来……杀人多么煞风景,尤其是这么英俊漂亮的人,杀他的感觉就和辣手摧花差不多。
我不去惹他,希望他也别来惹我。
我将纸条一揉,再摊开手时,一堆白色的碎纸末儿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地,谁要是还能将它拼起来,那才见鬼了呢。
吃火锅去。
皇帝在千波殿留宿,快天亮的时候我们起来张罗忙碌——平时不用这么早,但今天皇帝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他得上朝,所以我们得早早起来服侍。
一通人仰马翻,终于将皇帝送走。表姐瞅着没人在跟前,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唉,累死了,一夜都没睡踏实,我得回去再补一觉。”
我不怀好意地笑笑,“一夜都没睡啊……真是好精神。”
表姐白了我一眼,“你个女孩儿家说话也不知道害臊。我只是说睡不踏实,你倒扯哪里去了。”
我替表姐端了碗肉粥,“表姐,杨华儿最近怎么样了?”
“她?还就是老样子。”表姐笑眯眯地说,“皇上看来不怎么喜欢她那类型的。”
我撇撇嘴,“你也别轻敌。环肥燕瘦各有所好,再说皇帝坐拥三宫六院,今天喜欢清淡,明天喜欢浓妆也是很正常的,你自己多小心的好。我觉得杨华儿肯定没那么简单就输。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的嘛,你要小心别成了那个被厌的旧啊。”
表姐绞着手绢,“你说的也有道理……不然我设法将她除了也好,一了百了。”
“除了?”我有些纳闷,“怎么除?”
表姐笑嘻嘻地说:“你不知道吗?我们每次都是借用别的女子的躯壳儿来斗赛的。既然是人的身体,就有生老病死。让她依托的这具身体死掉,她就出局输定了。”
我恍然大悟,“那就是说,你们前些时候斗法,生孩子也肯定不损自己修为了?”
表姐用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我,“那是当然。不然生一个孩子多损修为,我们斗的是美可不是比着早死,哪能用自己的身体生孩子?”
我替她将头发梳顺,“你再睡一会儿去?”忽然又想起来问她,“表姐,皇帝的六弟和皇帝为什么长得一样?”
表姐一笑,“他们是李生兄弟,自然长得相像。不过皇帝左边眉毛里藏着粒小痣,所以仔细看还是可以分得出来的。”她摘下耳坠,“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随便问问。”我嘻嘻笑,“那你补眠吧,我出去了。”
这天下午忽然传来消息,皇帝晋杨华儿为充容,比表姐只低了半级。消息传来,表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十分难看。
我劝她,“放宽心,皇帝应该还是比较喜欢你的才对。”
表姐几乎将手绢拧碎,沉着脸说:“那可不见得,你早上不也还说,喜新厌旧才是男人本性呢。”
我不知道再劝她什么好,斗心眼儿不是我的长处。
不过我有我的本事——斗心眼儿我虽然不成,但是其他方面我可远胜杨华儿姐妹两人。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想起自己刚修成人形时听师傅说过的一件小事,说不定倒可以帮上表姐的忙。
只是还要准备一些材料才行。
表姐有些好奇地看着我坐在石阶上捣药,抿嘴笑问:“哟,你什么时候变成月宫药兔了?这是折腾什么呢?”
我吹着口哨看她一眼,不答理,依旧开开心心地捣我的药。
表姐凑过来看看,又用力吸了几口气,纳闷地说:“这什么东西,味道这么古怪?”
我说:“这个叫水蝎子,从湖里捞上来的。”
表姐皱皱眉头,“你弄这个做什么用?”
我笑着冲她挤挤眼,“我自有用处。”一边将旁边的绿色叶子丢进去一起捣。
表姐拿起那草叶看了一眼,“这个好像是苦草杏的叶子吧?”
“对啊。”我手下不停,越捣越起劲儿。
“这东西肯定不好吃,”表姐纳闷,“那个水蝎子,听名字就瘆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做药嘛。”我笑眯眯地说,“不用急,这个用处可大了,回头你就知道了。”
将一堆杂七杂八看不出用途来的东西都扔到一起捣烂了,拌上药面儿和起来,再滴了几滴血在里面。这是师傅跟我讲的一个偏方,别说人间不可能有人知道,就是妖精里知道这个的也不多。师傅只是当个趣闻讲给我听,哪想到有一天我真用得上这东西呢。
我将这些药渣滤了又滤榨了又榨,再熬再煎,折腾了足足一整天,最后装在小瓷瓶里的只有寥寥几滴药水。不要小瞧这几滴药水,浓缩的才是精华,几十斤稀奇古怪的药材我趁夜东找西找,还亲自下到千波湖里去掏摸,才摸全了要用的东西,得亏我师傅当时讲的时候我特别感兴趣,而且听的时候就记下了种种药材名,不然还真做不了这个。
表姐明明因为杨华儿的事不大开心,但是脸上装着没事儿,更兼还得花心思去讨好浑账皇帝。说老实话,虽然是双胞孪生,长相一样,皇帝可比小六王爷浑蛋多了。我表姐这样的美女一个就够他消受的,他都和我表姐亲近了又去召宠杨华儿,多能耐,多本事,多有闲情逸致啊!姑娘我给你玩一招釜底抽薪,到时候看你再去杨华儿那儿转啊绕啊,真到那会儿你还对杨华儿宠得起来,我都服了你!
皇帝这晚没来,表姐略施手段便打听出来,好歹皇帝也没去杨华儿那里,今晚他去淑妃处了。皇帝子嗣不旺,贤妃有个女儿,淑妃怀过两次孩子都没平稳生下来,也不知道是运气差还是有人作梗。听说淑妃近来疑似有孕,皇帝过去大概也有个安慰奖的意思。毕竟在皇宫里嫩葱水灵的美女一抓一把,像淑妃这等二十好几的已经可以称为老古董了,不管是比青春还是比风情,离我表姐和杨华儿都差得远。
表姐心里反正是不痛快。我们一起吃饭,她的胃口很小,只吃了几口饭,倒喝了许多茶,然后早早地就歇下了。我将我做的宝贝药水拿出来,晃晃听了听动静,嘻嘻一笑,对表姐的窗户默念:“表姐你不用烦恼,等你一觉醒来哪,你的心腹大患保证神气不起来了。那会儿你扬眉吐气胜利在望,说不定还不知道得胜的原因在哪儿呢。”
我穿窗越墙,杨华儿现在是杨充容了,身边的宫女应该是四名,算上她表妹兔子精,也不足为患。我当然不是找她要打要杀,只要她不跟表姐为难捣乱,我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老实说,皇帝正宠着表姐,又转而被杨华儿勾去宠她一宿两宿,中间肯定有杨华儿使的手段。只是表姐不和我说,我也不知道她都用什么招儿魅惑皇帝了。
你们可劲儿闹吧,你方唱罢我登场,来来往往不亦乐乎。等你吃了我这无方可解的一服药,我看你还怎么勾搭皇帝。
师傅以前说那方子时,说用普通走兽飞禽的血来调配,这个药力不过十天八天。但若是以修行的山精水怪的血入药,起码三年五年是消不了的。
三年五年尽够皇帝将你忘干净的了,等你过了几年药性解了,表姐也当了皇后了,到时候你可劲儿地哭吧,恐怕哭还是莫名其妙地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栽的呢。更妙的是这药并不在喝下时发作,要隔一天才爆发效果。就算她疑心自己吃的东西不对头,时过境迁,那也是找不到原因的。
我听表姐说过,杨华儿嗜甜,所以体态丰满妖娆,连说话都一股子甜腻腻的味儿。他们这里也吃过晚饭了,但是桌上还放着一个沙钵,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酒酿桂花汤圆。一看旁边放的精美碗勺,就知道不是宫女们吃的,一定是杨华儿这个主人自享了。我瞅着没人,翻窗户进了屋,轻轻巧巧地凑近前去,本想将药水滴在汤圆里头,想了想,却滴在了那只空碗里。药水无色无味,滴下去根本不显,碗里本来还有点儿水迹,现在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我想了想,又滴了一滴下去,看起来只像是刷碗后没有擦净的水滴。要滴在汤圆里,保不齐杨华儿姐妹一起吃,那样要是药力一作用起来,她们免不了就会想到是什么原因。滴在碗里,总不会两个人挤着用一只碗吧?这碗恐怕就只有杨华儿自己用,更加保险。一共这药才弄出来四滴,这就用了一半,药量应该是足够了。先让她吃下去看看,倘若药量不够,我就再来给她下一次。
听着外面远远地有人说话,我翻身出了窗户,跃上屋顶,比一片树叶的动静都要轻。
皇帝其实应该庆幸,表姐她们打的赌是要讨好皇帝,要是打赌杀皇帝,上来我就可以一招废了他,表姐早赢了。
不过现在嘛,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就算表姐赢不了,杨华儿也绝对是输家,表姐已经稳立于不败之地。
这叫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我扬扬得意地回千波殿,途中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六王府一游,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给备了好吃的?想一想还是作罢了。这些人一个个百炼成精的,比我们妖精的心眼儿多多了。我这要一去,别肉没吃着惹一身骚,反被他算计了什么去,那才叫阴沟里翻船呢。
等到第二天,宫里风平浪静,大家都一切如常,我心焦得很,恨不得明天立马到来。
等到第三天,大早上也是风平浪静,我还支了一个小宫女去打听杨华儿住的那宫里的动静。不必细打听,远远要有什么不对劲就直接回来告诉我。
结果等到中午时,那小宫女还没回来,表姐却匆匆回来了。她刚才去淑妃那儿小坐,一张脸却黑得像锅底似的回来,我以为淑妃给她气受了,可表姐一进屋就拉下脸来,喝退了所有人,拉着我手说:“翠儿,这事儿可有点儿不妙。”
“什么?”我一时想不到是什么事儿。
表姐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不要提了,皇上不知道为什么突染恶疾,身上奇臭无比。刚才我在淑妃那里的时候,皇上恰好也过去了,不知道怎的,进屋时还好好的,太医来给淑妃请脉问安的时候,皇帝一张口,太医正迎着脸儿,一下子就让皇帝嘴里喷的臭气给熏得倒地不起,口吐白沫,跟着就臭气满屋,淑妃和满宫的太监宫女都给熏得晕了过去。我要不是修为够深耐力了得,恐怕当场也就吐了出来。淑妃宫里已经乱成一团糟了,皇帝到哪儿,哪儿恶臭,那股子味儿啊,简直说不上来,我从来没闻到过,而且也绝想不到世上有这么臭的臭气!”
我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我下在杨华儿碗里的臭药,怎么作用到皇帝身上去了?难道那酒酿桂花汤圆,是进了皇帝肚子?
这可真是奇哉怪哉!
我捂着嘴,眼睛睁得老大,老天爷,这也太打击我了!
表姐绝不会骗我,师傅也不会骗我,我的药绝对是有效的,只是……只是怎么中招的人变成了皇帝了?难道是皇帝那天晚上又去找杨华儿,顺便中招,或是杨华儿献殷勤将那个汤圆送给皇帝吃了?
我的天哪!那臭药据说可以活活熏晕一头河马,可以熏死大群蚊子,更听说连臭虫们闻见了都要晕菜。又没有解药,这,这以后皇帝就要当个活动臭气桶了!那表姐可怎么再和他亲近?
等过了午,小宫女回来了,告诉我杨充容那儿一切如常,啥事儿也没有。
我想我没猜错,那只碗肯定是被杨华儿装了汤圆,送给那色鬼皇帝吃了。
我一头栽在床上,欲哭无泪。师傅啊师傅,你常说的那话,徒儿现在才明白话中真意。
人算,不如天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皇帝身上的恶臭,除了熏不晕他自己之外,其他人谁也扛不住这超级毒气弹的威力。皇帝摇身一变,变成倾国倾城的大臭人,走到哪里倾倒哪里。听说皇帝觉得有风的地方臭气应该会散得快些,于是走到了御花园,结果连树上的鸟都没能幸免,一只只直愣愣地从树上一头栽到地上,当场栽死了三只画眉六只喜鹊。鸟的死法有很多,不过我想摔死对它们来说绝对是个全新的体验……
至于他身边伺候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最初的慌乱过后,底下的太监宫女们也顾不上恭敬不恭敬,每个人鼻子上都缠着一大块布,布里夹了姜片薄荷等物,战战兢兢地靠近皇帝身边服侍,结果皇帝这边低头想洗脸,捧盆的小太监一个不支,扑通仰倒,水盆也翻在皇帝身上了。一边的宫女想上来替皇帝换湿衣服,刚将外袍解开,一股更浓郁的臭气就滚滚而至,那个可怜的小宫女两眼一翻,也趴在了地上。
真是大乱套!
太医院简直像口开水锅一样沸腾翻滚,一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一会儿跑到东,一会儿跑到西,各种办法都使了,什么祛臭丸、香体汤、洗药浴、涂药膏、拿布将皇帝身体包起来……在治疗过程中,又有数名太医抵受不住恶臭的侵袭而倒在岗位上,接着被拖走急救。然后再有其他太医替补上来,没治两下子,再倒,于是前仆后继……直至太医院的最后一名见习医官也光荣地仆倒在皇帝的龙靴之下。
折腾了一天一夜,恶臭依旧。
我做药下药之前倒从来没有想过,这药用错了,换到皇帝身上,竟然有这样惊天动地的效果。
我本来只是想,杨华儿中了臭药,皇帝肯定是没法儿再找她了,太医也治不好这臭病,她失宠是铁定的,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宫,或是幽禁起来。
可是现在臭的是皇帝,谁敢说将他赶出宫?谁又敢说将他关起来免得他臭害别人?
曾经有一个珍贵的下毒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毒错了人才后悔莫及。要是上天能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第二天皇帝去上朝。他生这臭病只是熏别人,自己倒没有什么不适,所以工作还是要去做的嘛。结果这天早朝……
政务不知道讨论出多少,但是据廷上的侍卫们讲,这次早朝从开始不到一刻钟,大殿共抬出文官二十五人,武官二十一人,太监十二人,宫女八人,抬人过程中侍卫们又光荣了七名……太医院的太医们这些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皇帝气得跺脚直骂,骂天骂地骂太医,还说再解不了就要砍光太医们的脑袋。
我对可怜的太医们寄予十二万分的同情,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师傅都说了,这臭药无方可解,只能等这药效慢慢下去。
里面的辅料可是姑娘我宝贵至极的鲜血,想我修行多年道行高深,这臭药起码也要臭个十年八年的散不掉吧?
眼看着自己一心要帮表姐的忙,却帮成了眼下这个局面,对表姐真是抱歉得很。当然更不敢跟表姐说皇帝变臭,头功应该记给下药的我,次功应该记给送甜品给皇帝的杨华儿。当然,如果我说出来,表姐肯定不会表扬我,一顿臭骂是跑不了的,说不定拳打脚踢都有可能。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转眼儿过了十天。
这十天里,除了皇宫最外围扫地的小杂役没尝过皇帝这化学大臭弹的厉害,皇宫里其他人可都领教过了。皇帝真是臭人多作怪,都臭成这样了还要召人侍寝。就只见那顶平时被大家羡慕不已的黄绸步辇跳楼大放送一样来来回回在宫里飘了一晚上,三宫六院里有头有脸的都被接过了一次,可惜后宫这些娘娘花柳之质娇弱不堪,比那些身强体壮的侍卫们抵抗力差多了,进去一个抬出一个,再进去一个再抬出一个。这其中表姐和杨华儿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不像其他人那样没出息地被熏晕了过去,表姐是捂着嘴自己逃出来了,撒丫子的速度那叫一个快,侍卫们但见一道人影闪过,刘婕妤娘娘就没影儿了。杨充容则是先变脸,后捧腹,一口酸水喷在皇帝脸上之后,哇啦哇啦地使劲儿呕,吐了皇帝一身一床。
第二夜,第三夜……
到了第十天晚上,皇帝终于死心了,将门一关,自己在屋里待着不传妃嫔来服侍了。
表姐心有余悸地将自己关在屋里拿被蒙头,小宫女们也扒着门朝外看,生怕那顶黄绸步辇再飘到我们千波殿门口来。
这千古奇景谁见过,从古至今后宫女子哪个见了皇帝召幸会吓成这样子?简直是面无人色魂不附体。
我啼笑皆非地看着表姐。忽然外面有人敲门,不光表姐脸色大变,小宫女们也都是惊恐万状——难道那步辇又来了?
我贴着门缝一看,外面站着两个女子,已经初冬了,她们都穿着大斗篷,不过我还是能认出一个是杨华儿一个是兔子精。
她们来做什么?表姐和她们从来都是比赛第一友谊第二的,平时打死不相往来。怎么这会儿跑来啦?
我进去告诉表姐,她想了想,说:“好,请她们先进来吧。”
杨华儿脸上很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我请她们进了屋,然后将门关上。
表姐已经从被窝里爬起来了,掠掠头发,问:“杨妹妹今天怎么来了?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杨华儿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来是来讲和的。这一局,我们算平手吧。皇上身上的体臭不知道因何而起,也不知道哪年哪月能治得好。但是他能耗我们不能耗,长此以往被那臭气荼毒,就算我们不是肉身凡胎也吃不消吧。”
真意外,竟然是来讲和的。
表姐呢?她不是一向争强好胜的吗?我看她未必会同意杨华儿的提议。
其实在场的四个妖精里,我是对情况最心知肚明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