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参军,怎可如此与郡守大人说话?”姜守义将茶杯往茶桌上一放,怪责道。
“下官只是实话实说。”姜若兰负手而立,直言道。
“你说我手下冲击大营,可有证据拿出来?”侯威哼道。
“我们大营的士卒都可作证,就是大人的手下先动手,这才被我的手下制住。”姜若兰坦然直视着侯威。
“你的士卒分明是偏帮自己人!”侯威怒道。
“既然如此所言,侯大人的手下岂不也是在偏帮自己人吗?”姜若兰嘴角带起一抹笑意,反问道。
“你!”侯威嘴角一抽,“你分明是在诡辩,姜若兰,你纵容士卒行凶,殴打郡县士卒,就不怕我上奏朝廷,弹劾你们?”
“侯大人,你是郡守,是一方大员,你上奏弹劾,我们岂敢多言,不过,下官仍要奉劝大人一句。”姜若兰面色逐渐凝固,冷冷地注视着侯威。
“你又想说什么?”侯威眉头紧锁,问道。
“如今是天衡元年,我梁军屡挫那不可一世的成国之军,逼成国丞相亲自与我等签订折戟之约,烧杀成兵无数,一雪往日之耻,这种种,大人应该清楚吧?”姜若兰问道。
侯威的眉头越来越紧,这些事情他当然知道,而且这不就是你姜若兰亲自所为吗?这般重复是在炫耀自己的功绩?还是觉得这些功劳就能对他这个一方郡守无礼不尊?当然这些话,侯威也只能在自己心中一想,嘴上却道:“姜参军年少有为,立下了不世之功。”
姜若兰却摇摇头道:“侯大人所言不谨。”
“如何不谨?”侯威反问。
“如今乃天衡元年,自陛下登基不足一年,陛下领导有方,治下国泰民安,兵马强盛,方能力克成军,扬我国威,这所有的功绩,所有的名声,本就都归陛下所有,陛下登基方一年,便已有此政绩,可想而知,他日定能带领我等开疆拓土,建立真正的不世之功呀。”姜若兰神态庄重道,“此话,大人觉得可对?”
侯威的两条眉毛都快挤到一起,他立刻向着梁都的方向做出叉手礼,恭敬道:“陛下乃一代圣主,必能名垂千古!”
“侯大人既然知道此理,那便能明白,君明臣贤的道理,昔年赵国将相之和,方才有后来的强盛。”姜若兰如是道,“如今大梁借着两次挫败成军,正呈上扬之势,如果侯大人上奏弹劾我等,外人便会觉得梁关梁军,文武不和,成鲁发觉有机可趁,便会再度兴兵,国内人心惶惶,叛乱将起,守关士卒也会士气低落,届时怕又会回到几十年前那场大祸。”
侯威嘴角抽动,虽然知道姜若兰这些话有些危言耸听,但是至少道理摆在那里,并非是胡言,他深吸一口气道:“姜参军是否有些言重了?”
“国之大事,差之毫厘则失之千里,大人是个读书人,应该比我等武人更识大体才是。”姜若兰缓缓拱起手道。
若非是知道姜若兰勇武过人,侯威绝对想上前扇这个女人两巴掌方才解心头之恨,从她来到梁关开始,侯威便对这个牙尖嘴利的女子没有丝毫好感,他在这个女人手里吃过的亏数不胜数。
而以前觉得木讷沉稳的姜守义,实则也是个狡猾之徒,父女二人一唱一和,可恶至极,你一言我一句,这道理全让他们占了,郡卒又完全不是梁关守军的对手,侯威这个郡守当得可谓是憋屈不已。
“姜参军,所言极是。”侯威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此事的确是本官考虑不周了。”
“大人能想通,便是最好的,梁关梁郡,唇齿相依,只有文武和睦,方能乘陛下之大流,奔腾不息。”姜若兰也向着梁都的方向行礼。
“对对对,都是为了陛下和大梁伟业。”侯威点点头,袖子里的拳头却紧紧握起。
“既然都说开了,误会也解了,侯大人我们再饮一杯茶水如何?”姜守义端起茶杯又道。
“喝茶就免了吧……”
“不能免,话已至此,咱们怎么也得为了咱们陛下喝一杯,这梁关平日忌酒,咱们便以茶代酒,干了这杯!”姜守义却拉着侯威的手臂不放。
侯威挣脱不开姜守义的手,只得硬着头皮接过侍从递来的茶杯,果然又是滚烫冒烟,再看姜守义与姜若兰的杯子,明显在方才已经凉好,侯威的太阳穴青筋暴起,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杯烫茶一饮而尽。
“好了,那侯大人还要追究军营之事吗?”姜若兰将话题重新兜回来。
“不……不了……”两杯烫茶入口,侯威嘴中早已烫破,此刻说话都变得含糊起来,“皆是……误会。”
“那便行,大人的手下已经在外等待,每月份额也一并交予,下官送送大人。”
……
看着侯威的座驾远去,姜若兰的面色逐渐沉下,一直躲在一旁的郑小七等人凑上前来,询问道:“大姐,我看这郡守面色难看,你是把他揍了一顿吗?不然怎么那么轻易就走了?”
姜若兰回头瞪了郑小七一眼,娇叱道:“你还有脸说话?险些酿成大祸。”
“这真不怪我,我哪知道他们是郡卒啊?再说,我们的粮饷,凭什么分给他们?”郑小七却不服道,在他身后,与他一起动手的那几名新兵自然也是不服。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凭什么,权位才是唯一的理由。”姜若兰哼道,“郡守背后是藩王,这一次我可以保你们,下一次万一发生更大的摩擦,造成梁关梁郡不和,朝廷怪罪下来,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大不了我再……”
姜若兰眼眸微眯,冷冷地看着郑小七,她知道郑小七要说什么,自然是再回山里落草,而郑小七知道此话不该乱说,生生给咽了回去。
正在郑小七尴尬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却见到远处南宫烛、林蒙等人至此,郑小七诧异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方才大姐给我们消息说,今日可以领定方刀了,这便来将军垒了。”林蒙回答道,他幸灾乐祸地看着郑小七,“听说你又惹事了?”
“这事儿别提了,说起来就烦。”郑小七翻了个白眼,“不是要领刀吗?我是不是也可以领刀了?”
“就你也配?”南宫烛哼道。
“绿眼儿你说什么呢?!”郑小七怒视着南宫烛。
“行了,吵什么?”姜若兰打断了这两个一见面就分外眼红的刺头,“都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