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不决进芦斋,这大概已经成了李随风的做事准则,即便沐青崖屡屡告诫他,频繁出入皇宫与芦斋,容易落人口舌,他们需要的应该是保持距离,蛰伏方能一鸣惊人,而李随风却并不以为然。
其实在石渠街混市井的时候,李随风就是一个不甘于寂寞之人,有什么事情都是要与人一起商议,若是能边吃边聊更是锦上添花,宫中无人,姜若兰远在梁关,陈秦自从知道自己是皇帝之后,再不敢和以前一样与自己称兄道弟,想来想去,除了找沐青崖之外,已经别无他人可选。
一向随意的李随风大大咧咧地把靴子一甩,走进客堂,满不在乎地往沐青崖的毛毯上一躺,大呼小叫起来:“点心,快把点心给老子拿上来!”
起先李随风还不甚在意,但是就在下一刻,他突然蹦起来,惊愕地看着客堂里此刻端坐着的两道陌生人影。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是两名姿色不凡的女子,一名黄衣女子温婉清秀,一名青衣女子秀气利落,两人眉头紧蹙,皆是注视着眼前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
“……”李随风定定神,然后小步走出客堂,靴子都没穿便跑到院子里,确认了几遍此处是芦斋之后,方才又匆匆跑进客堂,继续看着两名女子,“你们谁呀?”
“此话不应该是我们问才是?你是何人?!”月读的额头已经基本消肿,本就颇有姿色的她,却有着男儿般的气势,但又与姜若兰的英气全然不同。
“怎么又有人问老子这话?沐青崖?药罐子?!你死哪去了?!”李随风摇摇头,虽然弄不清楚状况,但把沐青崖喊出来没什么问题。
“放肆!”性厉的月读听到李随风如此随意,不容分说,起身便要动手。
或许是感觉到了杀气,侍奉在门外的陈秦当即抽刀入内,虽然因为对方是女子感到颇为惊讶,但是此刻有人要伤及皇帝性命,他如何不能紧张?
李随风立在陈秦身后,仰着胸膛呵斥道:“还想动手是不是?看你长得不错,居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老子当年混江湖的时候,都还知道跟人讲个理字!”
“你讲理?是把泻药街头的水井里,害得整条街连同我们的人一起拉了几天,还是不容分说错烧了盟友的房子?”沐青崖语气阴冷,缓缓走进客堂。
“说了不能揭短的,你小子干嘛去了?她们俩谁啊?”李随风眼眸微眯地看着沐青崖,“你小子不让人来,敢情是自己逍遥快活呢?!”
“你说什么?!”月读听完更是大怒,这分明是暗指她与玉珑二人时沐青崖唤来的风尘女子,虽然她们却有卖唱,但也只是隐藏身份而已,况且任何一个清白女子都无法容忍别人视她为妓吧?
“说什么说什么?你敢如此与……”
“我不是说过,少来此处吗?!”沐青崖打断了李随风的怒斥。
那李随风还一脸无辜,说来也是,他堂堂一国之君,在朝堂上被大臣们逼压也便罢了,在此处居然还被一介女流武力威胁,他自然是感到委屈。
“这是我,也是若兰的结义兄弟,寻我有要事相商。”沐青崖却不理会满脸委屈的李随风,对着月读道。
月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玉珑则是缓缓起身,乖巧地向三人行礼,自行追向月读,李随风气呼呼地坐在席子上,问道:“谁呀她们?”
“以后在我这里,就不要暴露身份了。”沐青崖看了一眼穿着靴子入屋的陈秦,眉头微微一蹙,陈秦自知失礼,但是先前也是情急之下所为,他向沐青崖行礼表示歉意之后速速退出客堂。
“你瞧你把人家吓到了,好歹都是以前过命的兄弟。”李随风责怪道。
“你若非如此一惊一乍,事情会发展至此?”沐青崖哼道。
“不过那两女子究竟何人?你这芦斋不是不让外人进来的吗?”李随风困惑地看着沐青崖。
“还不是那女魔头给招惹来的麻烦……”沐青崖便将玉珑月刺杀姜若兰,姜若兰却将二人保下的事情一一道出,当然,沐青崖隐去了先民遗族之事,不是不信任李随风,而是以李随风那直来直去的脑袋,便是说了,他也想不透彻,那还不如不知为好。
“我怎么觉着这女王是给你来开后宫来着?”李随风眨眨眼,听完之后愕然道。
“所以我还是先前的意思,能不来此处便不来此处。”沐青崖摇摇头道。
“那女人虽然脾气古怪,不过姿色确实不错。”李随风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道,“尤其是眉宇之间的气质,倒是有些男儿之气。”
“若实在有事,让陈秦传话给我,除非真的事态紧迫,只能你我若兰三人可以知晓,你才能前来此地。”
“不过那黄衣姑娘倒是可爱,看着就非常乖巧,你这小日子舒坦了。”李随风居然带着一丝艳羡。
“你到底听不听我说话?”沐青崖见李随风心思全然不在此处,面色立刻森冷起来。
“听听听,你说你说。”李随风无奈道。
“说完了,你可以走了。”沐青崖哼道。
“别呀,我这次的事情怎么办?女王又给我惹麻烦了。”李随风面色焦急。
沐青崖的消息其实并不比李随风差多少,本来他芦斋的情报消息就是由朝廷支持,国内各事务除了送一份入宫,另一份便是进了情报机关,再汇入芦斋,所谓端坐庐中,尽知天下之事。
“不就是益王突然前往梁关巡视吗?梁关虽然驻兵不归他管辖,但仍是他的藩地,他去巡视本就是分内之事,有何大惊小怪?”沐青崖不以为然道。
“这我也懂,可是那些大臣们却不懂,只知一个劲儿地弹劾女王,我该如何是好?”李随风摇摇头道。
“大臣们真的不懂?即便是初入官场的新人都知的理,他们会不懂?他们的目的从未变过,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沐青崖却道。
“那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我们朝中势力还未培植起来,倒不如先做出一副防备若兰的模样,让朝中大臣放松警惕,这样一来,也能有更多时间,你说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