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尽头,已不再是葱郁绿地,而是满眼苍白的盐碱地戈壁,那里只有死寂与苍凉,就连生命力强盛的胡杨都难以生存,肉眼所见也不过是枯死的枝干与枯骨而已。
这也是苍哲为何如此执着于折戟道的重要原因,草原看似广阔无边,其实正不断被戈壁与沙漠吞噬,加上游牧民族成群牛羊马匹对于牧草的需求,他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少,不出百年,所有的苍狼人都只能龟缩一角,直至被荒芜吞没。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到折戟道那边去,抢占富饶的地域,夺取汉人的土地,如此才能让苍狼族永盛不衰,苍哲可汗之名方可流芳百世。
赤神的鼻子里吐着气,似乎也是回应着苍哲的不安,苍哲温柔地安抚着自己这匹心爱的坐骑,然后缓缓调转马头,在他的身后,是正在烧杀抢掠的苍狼骑兵,他们已经将此地的部族一扫而空。
敌人的头颅挂满了腰间、马背、旌旗之上,女人牛羊全部被苍狼族瓜分,接下来,就是回到王庭整顿一番,然后继续开进,向草原最后的一块区域征伐,直到整个草原都变成苍狼族的疆域。
苍哲带着傲慢的神情,与自己的苍狼勇士们凯旋回到他的苍狼王庭,与大部分草原部族不同,对于汉风的无比偏执,让他连自己的王庭都必须按照汉人的方式来建造,于是,他在这片草原上,史无前例地建造出了一座城池。
没有石料木材,他就让人从草原以北的镇周山运回,哪怕这条千里之途,累死无数;没有工匠,他就让士卒一遍一遍地去汉人地界掠人;没有矿产铸币,他就把抢来的汉人钱币熔炼,再铸成自己的钱币。
苍狼族没有文字,那他就让所有人学习汉语,写楷书,没有车辆,他就去抢夺,在他的王庭宫室里,挂满了中原流落而来的书画字帖,甚至还软禁了一个落难进士帮他看管打理。
他就像是一个有收藏癖的疯子一样,把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充塞在这座城池当中,宛如自己真的生活在中原一般。
秦始皇,他觉得自己就是苍狼族始皇帝,迟早有一天,他也要将九州囊入他的帝国疆域,虽然他的城市只有咸阳城的十分之一,他的宫室连普通富商豪强的宅院都难以相提并论。
不少来此的商旅看到苍哲的宫殿,总不免露出嘲笑的神色,当然这些人的脑袋已经被悬挂在城头之上。
他有一处巨大的浴池,每次出征归来,都会在此沐浴,穿着丝绸罗裳的汉家女子胆怯地侍立在旁。
苍哲每一次都会把侍女的衣裳撕开,然后在浴池边将其侮辱,事后再走去浴池,衣衫不整,浑身颤抖的侍女必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伺候苍哲沐浴。
他会在浴池中休养许久,只是今日却被外面的通报声打扰。
注视着手下呈上的血色物体,他一看便知,这是某个人的顶发,连头皮一起被切下来的顶发。
“这是扎浑?”
手下战战兢兢地点点头,回答道:“可汗出征之后的第二月,由折戟道败逃的士卒带回,他们袭击成军,却被梁军所围,万夫长想要突围,却被梁军的女武神阻截,据说,只三回合便被女武神刺于马下……”
“蠢货!”苍哲阴沉着脸,“早就警告他,决不可擅自离开草原,且让成梁自斗,必然两败俱伤,没想到他却去自寻死路,他算个什么东西,以为自己能对付姜若兰?对付连我都吃不下来的卢义山?”
手下跪在地上,甚至不敢抬眼观察苍哲的神情,在苍狼族,苍哲就是主宰,任何人都不可违逆于他。
“这顶发,他们是如何夺回的?”苍哲冷声质问道。
手下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并……并非夺回,而是……而是梁国女武神亲手割下,让逃回的族人带……”
苍哲从浴池中缓缓起身,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大声道:“好一个姜若兰,这是在对我挑衅?好得很,好得很!”
说着,他一脚踹倒自己在自己面前匍匐的苍狼人,然后揪着先前那名侍女的头发,暴躁地将其摔倒在地。
他光着身子,拳头紧握。
“你要玩,我便奉陪到底!”
姜若兰确实是故意向苍哲挑衅,卢义山要扎浑的头颅给他的同胞一个交代,而姜若兰则是索要了扎浑的顶发,为了更为刺激眼球,她直接连头皮上带顶发割下,并让被俘虏的苍狼人送回,而这距离苍哲收到已过去了一个月。
期间也并未发生什么大事,虽然与成军演了一处大戏,但朝中人并不知晓,梁关军民真以为姜若兰又获大捷,一时间,让人民以为,那位所向无敌,如同天神般的姜定方又回来了,他还带着梁国人久违的胜利,青年们热血沸腾,受过屈辱的老一辈也是仰天长叹,甚至连孩童们的打仗游戏,男孩们都开始抢夺女孩扮演女武神的机会。
而成国那边,虽然斩下了苍狼族万夫长扎浑的头颅,但是卢义山在折戟道的表现让他的陛下彻底失去了耐心,一道奏折将其撤职,押回新成国都问罪。
姜若兰并没有为此放松警惕,成国名将卢义山是走了,可成国不会放任姜若兰在折戟道为所欲为,毕竟他们可是把这里视为自己的国土。
下一个将领会是谁,暂且不得而知,但姜若兰必须做好准备。
不过在她与兰字营的将士们继续加固要塞城墙与研究防守器械时,一支商队的到来,给了她一份惊喜。
这支鲁国的商队从草原归来,而商队里有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姐!大姐!”
红光满面的林蒙兴冲冲地跑向正在与弟兄们一起研究破胡弩的姜若兰,看到林蒙时,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干嘛?看到我活着是不是很惊讶!”
在呆滞良久之后,众人才爆发出喜悦的狂呼:“你个臭小子还没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