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村,是鹧鸪山脉其中一处山脚下的平民村庄,虽然时常收到山贼侵扰,但是村里面大多以打猎为生,家家都是有刀剑弓矢,山贼就算过来,也讨不到什么便宜,那些有实力的大寨子又看不上这种穷困的小村子,只要偶尔进贡一些山珍野味,也就在这山贼群中这么存活下来了。
因为快到进贡的日子,大家都在考虑把那些东西交上去,从最早把猎去的山物拿出来比较,到后来反而成了猎户们炫耀自己成果和兜售的好机会,甚至于一些山寨的山贼喽啰都会闻讯下来观摩或是采买一番。
这不,众人正把各自猎到之物全部摆在村子口的空地上,什么蛇虫狗豕,豺狼虎豹,那都是寻常之物,要是看到什么一丈长、胳膊粗细的蜈蚣还有毛发赤红、如同恶鬼般的老虎,才是瞠目结舌,还以为自己到了什么阴曹地府,妖魔鬼怪啥都有。
“老罗头,你这野猪比去年那头还要大,可以啊!”
“废话,我拿弓打猎的时候,你还在尿床呢。”作为村子里资历最深的猎户之一的老罗头,虽然头发花白,但是身体硬朗,力气可能不如年轻时候,技术却仍是数一数二,多花点心思,猎个野猪什么的,还是能够做到。
“你们家那小崽子还在睡呢?”
“别他娘地和老子说他,这个没用的东西。”提到自己家的小崽子,老罗头便一脸怒意。
“没事儿,这小子天赋还是不错的,假以时日也是一把好手。”
“老子可一点没把希望放他身上,随便吧,随他混吃等死。”老罗头冷哼道。
“行了行了,不是说了,我去看看那边。”
看着对方离开,老罗头也陷入了烦闷,他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不假,奈何有一个不争气的孙子,都快十八岁的人了,整日就知道在家里睡觉,要么就是在村里勾搭小姑娘,被老罗头揍了不知道多少次,也从来不改,和他那个被山贼弄死的老爹一个倔脾气。
“大爷,这野猪毛卖吗?”一个一看就是贴着假八字胡的小青年上前来,指着那头野猪询问道。
“要么整头猪拿去,要么就起开。”老罗头看了一眼对面那拙劣的易容术和陌生面孔,心想着是某个地方的新手山贼,顿时性情烦闷道。
“我就要几根猪毛而已,拿整头猪做什么?”
“你要拿去干什么,关老子屁事。”老罗头丝毫没有给对方面子。
“打开门做生意怎么态度那么差,我买几根猪毛又不影响你整头猪。”
“滚蛋听到没有?”老罗头暴躁地吼道。
“滚就滚。”小青年嘴上这么说,却仍是没有走,“这野猪肉也不好吃呀。”
“你到底要干嘛?!”老罗头怒不可遏地瞪着小青年。
“你给我几根猪毛怎么了嘛?”小青年不依不饶地咧嘴笑道。
“你还没完没了是吧?”
“你要是不给,我就不走了,我就在这儿烦死你。”小青年露出了厚颜无耻的笑容。
“你真当我老头子没力气揍你是不是?”
“那不会,你既然能猎到这么大一头野猪,想来定是老当益壮,看你那拿的弓也是个强弓,想起来古时有一位百步穿杨的飞将军。”小青年啧啧称赞道。
“算你有眼光,老头子我的弓术那是从小就没拿过第二,都是村里第一。”老罗头一听对方的称赞,顿时有些骄傲。
“所以,这么厉害的大爷,怎么会吝啬几根猪毛呢?”
“你这臭小子翻来覆去的,还在说这个?”老罗头瞪了小青年一眼。
“给一点怎么了嘛?”
“拿去拿去,别他娘的再来烦老子!”
终于打发走了那如同苍蝇一样烦人的臭小子,老罗头继续坐在自己的摊位后面,有些得意地回味着小青年夸赞他的话。
“飞将军?好像有点耳熟,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是哪个人来着?”
……
老罗头数着刚刚用野猪换来的铜钱,然后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自己的钱箱里,里面大大小小,从碎银到铜钱,都是这些年来的积蓄,他把盖子盖好,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没人之后,才掀开床上的被褥,塞进床板里的一块小格子里。
藏好了自己的积蓄,老罗头才舒服地拿起自己的茶壶,边喝边出门,刚一出门,便看到了一个包裹严实的身影闯进自己的屋门。
“呔,哪里来的小贼,大白天敢进你爷爷家?”老罗头当即喝道。
只是没想到那小贼拉下自己裹脸的头巾,翻着白眼道:“你不本来就是我爷爷?”
看到小贼那张熟悉的面孔,老罗头顿时怒从心中起,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又他娘的跑出去浪什么?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你不去村口,就知道游手好闲,混吃等死!”
“你个糟老头子一回来就没个好话,老子我办正事还要和你打招呼?”这个小贼也是个毛头青年,也就是老罗头那不成器的孙子,此刻也是颇为不服地讥讽老罗头道。
“你个兔崽子,和谁称老子呢?还办正事,打扮成这幅德行,又是去偷看村西那小寡妇了吧?丢不丢人!”老罗头怒骂道。
“我偷看怎么了?我就爱偷看,再说了,今天我才没有去看人家。”毛头青年冷哼道。
“那你到底去哪了?”老罗头眉头一挑。
“老头子我跟你讲,前些日子说是来山里收山珍的那一行人,我觉得有问题,行迹诡异,我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盯着,我觉得……他们是一伙山贼,来打前哨的,准备吞了我们村呢。”毛头青年如是道。
“别他娘给老子惹事了行不行?你能不能不要老想着什么山贼山贼的?”老罗头听完更是大怒。
“你不是挺爱跟那帮子山贼打交道就去,至少老子我没有,死儿子的是你,不是老子。”毛头青年讥讽道。
“什么叫死的儿子?那是你爹!”老罗头暴怒不已,抄起门边的笤帚便抽毛头青年。
“我记不住他是我爹,但是我记得他的仇,不像你,屁都没有了!”毛头青年一边跑,一边骂道。
“臭小子,有本事你别回来,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不回就不回!”
“气死我了,臭小子。”老罗头气喘吁吁道。
“老罗头,怎么了?又和你孙子吵架呢?”几名村民听到情况,便凑到他家门口,问道。
“可不是嘛,又说外面来收东西的商客是山贼。”老罗头气道。
“也不怪他,毕竟他爹是……咳咳,没事儿啊,有点个性是好事儿,就怕成了我们家那畏畏缩缩的性子。”一名中年人劝道。
“等这阵子进贡结束了,我去找找这伙商队,让他们把他带出去得了,留这儿有什么用?”老罗头哼哼道。
“你又说胡话呢,他走了,谁接你那一口弓?”
“谁爱接谁接去!”
跑远了的毛头青年骂骂咧咧地走着,他和老罗头天天吵吵,倒是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他此刻还是想着自己先前察觉到的那一伙人,他们不少人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就算是瘦小的,也是给人一种精悍的感觉,实在是太过诡异。
就在毛头青年思索间,他又不知不觉靠近了那伙人暂住的几处房屋,远远望去,有两三个人在屋外闲聊,看似是休息,但是目光不断地注意四周,分明就是在放哨。
“肯定有鬼,你们不信,行,等村子被灭了,看你们去那里哭!”放下此话,毛头青年转身便走,但是走了两步却又探了回来,“要不是我还得住这儿,肯定看着你们死。”
……
“大姐,那家伙招了,啥都招了,连他偷偷睡过他们三当家的相好都给招了。”沾着八字胡的郑小七笑眯眯地从屋外进来,一脸的兴奋之意。
“这么快就招了?你本事不小啊。”正拿着蜡烛查看地图的姜若兰缓缓抬起头来,半面娇容,露出一丝笑意。
“那是,我特意去村口要了一些野猪毛,那家伙,我往他那缝里一梭,他能不招?”郑小七咧嘴笑道。
“缝?什么缝?”姜若兰不解地挑了挑眉。
“哪个缝最疼,老子就梭他……”
“咳咳……”坐在一旁的孔池干咳两声,打断了郑小七越来越兴奋的话头。
“呃……”郑小七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立马道,“指甲缝指甲缝……”
“算了,我不在乎过程,你给我结果就好。”姜若兰似乎有些明白他们话中之意,便摇摇头道。
“是嘛,他们乾坤寨的地形图基本上已经能够出来了,那绿眼儿居然还会画画,娘娘们们的。”郑小七啧啧道。
嘭!一卷刚刚绘制而成的详略地图被丢在了桌上,带着眼罩的南宫烛面色冰冷地道:“只能画成这样了,没去过实地,可能会和实际有些出入。”